《南方以南，星境以北》赛森

3、阳朔:不是弟弟

　　阳朔是个美丽的地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我第一次去阳朔是在2005年，一个人，那时正和云萨闹别扭，我气呼呼地一个人跑了出来，急得他后脚就跟了过来，还把工作滞后了好几天。回来的时候差点没被直接开除掉。

　　2007年的阳朔之行，随行的是星北。

　　从桂林前往阳朔的中巴，我们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双人的空座。我身边的是一个留着学生头，眼神迷蒙的孩子，身上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很像两年前我独自前行时的样子。只是不知，她身后是否有人紧追而上。

　　旅途太累，我就靠着她睡了过去。醒来时，窗外已经是大雾迷蒙，遮掩了整个窗户，旁边迷蒙得只剩下视野中黯淡的绿，我拿纸巾擦拭窗户玻璃上的水雾。

　　她的视线始终跃过我，落在外面的景物上，眼神茫然，还带了微微的失落。我的心里突然有点泛酸，只是不知，这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还是结束。

　　下车的时候，来接我们的人已经等在车站，天空也差不多完全亮了。我摸摸肚子，从星北的背包中拿了吃的，一路沿着沉睡中的西街往里走。青石板的道路，两边雅致的建筑。天空微微飘着细雨，有点凉。星北缩着脖子，把我的包包抱在胸前，微微颤抖着。

　　“冷吗？”我满嘴的食物，含糊不清的问道。

　　“没事。到了旅馆洗个热水澡就舒服了。”多变的天气他到现在还是没有适应。而四月，刚好是南方季节变化最诡异的时候。

　　“你包包里不是有衣服吗，干嘛不穿？”我抬头，疑惑的看着他。这小孩，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衣服……呃，呵呵，出发前，我看着天气挺不错，又拿出来了。”

　　我嘴里咬着吃到一半的面包，考虑要不要狠狠的给他一脑壳瓜子。

　　“好啦，好啦，我们不是马上就到旅馆了吗！”他看我恼怒的表情，推推我的肩膀，一脸孩子气的笑容。

　　旁边来接待我们的年轻男人始终微笑的看着我们，一言不发。

　　到了旅馆，歇了小半天的时间，我们一起跟团去银子岩。星北始终喃喃着明天要去乐满地。仍旧是小孩子的心性，我无奈的摇头。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一直到上车的时间，我都还没完全从先前那女孩迷蒙仓皇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心里惴惴不安着。我在想，如果当时云萨没有追来，我们之间后来会变成何等的悲惶，又将在怎样的揪揪中把自己埋进深渊。

　　时间走得太久，那些悲伤的情绪竟也模糊不清起来，如果不是早上那女孩眼中的悲惶，我想我会就此忘却，再也不会想起。

　　“想什么呢？”

　　“没，我在想你这难得的假期不回家好么？”我摇头。亏得叔叔阿姨还在家里盼着儿子回来。

　　“嘿嘿，我说我要出来当护花使者，我爸妈高兴都来不及了，直接就说我不用回去了。”他摇头晃脑的，笑得一脸得意。

　　“哪来的花，在哪儿在哪儿。”我左右观望，做无辜状。

　　“啪”的被飞来的一巴掌，把脸打到了旁边。

　　“臭小子，说了叫你不要打脸，看我怎么收拾你……”我飞扑过去，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两人笑闹成一团。惹来车里其他人的注视。

　　和星北在一起的时间，我总是很容易就能忘却云萨的存在。就像当时从云静那里仓皇搬离，也是星北义无返顾的收留了我，他似乎总是扮演着给我哦灰暗生活带来阳光的角色。

　　从西街到银子岩的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星北和我的吵闹已经成为了全车的焦点，他朝旁边歉意的微笑，便得到了车上所有女性善意的谅解。可爱阳光的孩子总是能轻易的获得关怀。

　　下车后，攀爬阶梯上售票处的过程中，和男伴穿着同款情侣装的女子微笑着和我交谈：“你弟弟真可爱。”

　　我微微一愣，随即微笑：“是啊，他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边说边朝身后的星北眨眨眼睛坏笑。

　　他脚下一滞，轻哼一声，气臌臌的嘟着嘴把脑袋一偏，不肯理我。

　　身旁的女子微微尴尬的看着他的反应。

　　“别在意，他就这小孩子脾气，待会就没事了。”

　　我转头继续往上走，嘴边的笑容云淡风轻。

　　因为石屏旁，漂亮的导游小姐竭力的讲解着，我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拍一两张照片。星北远远的站在人群中，脸上的表情很是委屈，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讲解完毕，大家向下一个岩洞行进的时候，我转身，走到了他的身边，轻笑着哄道：“怎么了，还生气呢？”

　　他把头撇到一边，倔强的紧抿着双唇，不肯回话。

　　“好啦好啦，我错了行吗？别生气了，待会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我拉了拉他的手，摇晃到。

　　“我不是你弟弟，他突然转过脸来，用力的拉着我的手，眼神严肃。

　　我有点被他不同以往的严肃吓到，愣愣地点头。

　　星北这才脸色好看点，拉着我去追已经消失在转角的人群。

　　晚上从西街的酒吧里闹腾出来之后，我头昏脑涨的倒在旅馆的单人床上，捂着从出来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直打鼓的脑袋呢喃：“看来我是真的老了，经不起折腾咯。”

　　以前和云萨来的时候，我们都要待到酒吧打佯的时候才肯回旅馆，随后第二天就待在旅馆什么也不做，到晚上才出门找点吃的。而现在，才不过两年的时间，我已经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星北已经洗完澡，满身香气的走了出来，在我床头坐下。轻扶住我的脑袋，轻柔的按捏起来。他的手法极好，我以前还调笑说要是他去做按摩师，肯定超多女顾客指名服务。他调皮的笑，回答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享受得起的。

　　我乏力地瞄他一眼，又闭上眼睛享受起来，嘴角泛起满足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头里的嗡鸣总算停了下来，也渐渐的有了睡意。感觉额上突然一湿，我翻个身，准备睡去，身后传来星北委屈不满的抱怨声：“我的晚安吻……”

　　我失笑，睡意朦胧的又翻回来，微睁开眼，将他的脖子往下一拉，闭上眼睛就往他额头的方向亲了过去。轻轻的一碰后，随即转身继续睡。

　　身后的星北很久都没有动作，也没像往常一样嗓音清亮的在说完“晚安”后，乖乖的去睡。

　　我脑子里沉沉的，反应越来越迟钝。完全睡过去前，脑子里闪过一丝怀疑：刚刚嘴上的触感，似乎比平常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