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欢》失欢

1、楔子

　　漫天飞舞的雪，天地仿佛一片苍茫。我独自行在这片雪白之中，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快就会被鲜血捂热。今夜，我是来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天下敬仰的九五之尊即将成为我的剑下亡魂。思及此，我竟然有一丝兴奋。这么多年，终于，能为公子奉献最大的力量，助他多年夙愿得偿。公子，我的主上，在我心里，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那把王座，做了这么多年一人之下的摄政王，今日，就要那昏庸的老皇帝为他让座！作为他最得力的杀手，我只身一人出现在这尚在静谧之中的皇城里，我的任务便是亲手杀了老皇帝，和老皇帝的衷心部下，除掉这些人，公子即位就能高枕无忧了，所有的骂名由我去抗。为了公子，我愿付出生命。更何况，如此艰巨的使命，也只有我去，才能办得到。
　　为了今晚，公子筹谋了多年，将皇帝的心腹步步瓦解，将摇摆不定之人收入旗下，将不肯投诚之人赶尽杀绝，镇北侯一生忠烈，也已在半月前被公子调离帝京。今夜，守护皇帝寝殿的御林军已被公子的人支开，只留下一队人。呵，任凭皇帝疑心再重，终是百密一疏，今晚难逃一死。
　　望着眼前沉谧而森严的宫殿，我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微笑。脚步加快，靠近了寝殿。
　　“什么人！”终于，迎来了今夜我手下第一个冤魂。我瞥了这侍卫一眼，真可惜，还如此年轻。我发射出手中毒针，他没来得及叫嚷，便已倒在了雪白的大地上，血沫在一片雪白中很刺眼，却又绽放着别样的美丽。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我心中却再生不起任何波澜，从小到大，我自己也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了。但我依旧记得第一个人那不甘的眼神，当时的我还会手抖，渐渐的，却是再也不会了。时间久了，或许已然麻木了。抱歉吧，谁让你也是挡在公子大业前的其中一人呢？
　　随着这年轻侍卫的倒地，终于，安静的皇城中起了骚动。不过他们似乎见我只有一人，并未心生警惕，数十人上前，将我团团围住。
　　我扬了扬嘴角，懒懒笑道：“我不过一个女子骂了，劳动各位大动干戈，真是不好意思啊。”
　　为首的宦官向四周看了看，方道：“拿下刺客！莫要惊扰陛下休息。”
　　真是看不起人呵，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想着皇帝能否安寝。
　　“你们尽管放心，我进去后，陛下将永生安寝，怎么吵都吵不醒的。”我掌下运起掌风，冷冷的瞥着这些靠近的侍卫，呵，自不量力。
　　“噗！”随着掌风运去，众人皆吐血倒地，而我仍旧不染纤尘。那宦官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跪了下来：“女侠，我，我只是个奴才啊，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心念流转，反正今晚九死一生，留人一命又何妨。“为了避免等会儿死更多人，你直接带我去陛下寝宫吧。”
　　他颤颤巍巍跪着，似乎在思考，我冷笑一声，长剑已没入他咽喉，想拖延时间么？呵。本想饶他一命，怎奈他如此不识趣。禁卫军半炷香一巡，如今我所余时辰也不多了，不能再在外耽搁。我施展轻功靠近了寝殿。殿中仍熏着龙涎香，好似寝殿一里外刚刚的变故还并未惊醒老皇帝，他在龙榻上睡得正香，我提剑而入，寒光闪过，他方才惊醒。
　　“有刺客！来人！来人！”他浑浊的双眼眯了半刻，方才惊呼出声。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我盘算了一下时间，还不着急，尚能与这位九五至尊闲聊半晌。思及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两块糕点品尝了起来。又为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唔，御前之物果然非同凡响。他望着我手上的佩剑还嘀嗒着血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胡须都在微微抖动。
　　“陛下安好。”我冲他笑，口中恭敬无比。
　　“你是什么人，如此，如此大胆！是谁派你来的！”他连连后退，想寻他的帝王佩剑。
　　我手中的糕点吃完了，拭了拭手，便款款向他走去，又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剑也拿帕子擦了干净：“陛下想必不喜这送您上路的剑上沾着阉人的血，您放心，民女这就给您擦干净，让您体面的驾崩。”
　　他瞳孔巨震，再次重复吼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弑君！若叫人发现你杀了朕，新帝一定会诛你九族！”我笑了起来，弑君？我的心里，配为这天下之主的君只有公子一人。何况，新帝是一定公子，如何诛我九族？况且我自小孤苦，是公子将我领入门下让我长大，并无亲人在世，又何来九族可诛杀？
　　“陛下即将崩逝，想知道民女的身份这样小小的愿望又岂能不满足陛下？民女的卑贱身份即使告诉陛下呢，也未尝不可。陛下，您听好了，”我巧笑倩兮，长剑倏地没入他胸口，“民女是玄罂阁主，徐，芜，欢。这把剑，是江湖人都认得的灵欢剑。”他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时辰差不多了，外头果然骚动起来，禁卫军来了，这是皇帝在帝京最后一批忠心的精兵，为公子除掉他们，是今晚的重头戏。杀了他们，公子随后便会率兵入京，将造反罪名安给皇帝唯一的小儿子。朝堂之中大多都是公子的人，即便有人不满，可除了远在塞外无令不得回京的镇北侯，其他人手中皆无兵，也不敢有反对之意，公子自此便可顺利登位了。
　　耳边的声音渐渐逼近，清晰。来了。我握紧了手中的剑。
　　一千精兵，一个不留。
　　明日，公子便可顺理成章的登基。
　　因此，我无惧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