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策：凤舞大秦》洛兰

24、车到山前必有路

　　凌梦曦随嬴政回了宫连大气也不敢出，看嬴政的脸色跟包公有的一拼，难看极了，此刻若是有不怕死的敢上前做炮灰，保管死的很难看！
　　“真是反了，在那种地方为了个女人闹成这个样子，背着寡人还不知道斗争的如何，大秦好不容易稳了下来，他们又起内讧，还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回了离宫，嬴政大发脾气，案几上办公的东西通通被他一袖子扫到了地上，身边还没批的文书竹简也被他挨个的狠狠砸在地上，大有雷霆之势，那怒火飙升的估计那头发都快竖起来，整座离宫都回荡着嬴政的怒吼与东西撞击地面的巨响。
　　宫人们诚惶诚恐的跑到殿外，谁也没这个胆子这个时候在殿上伺候着，经验老道的知道当竹简都砸完大王的怒气还没平复下来，就会拿人开刀出气了，一不小心小命就玩完了。
　　只有凌梦曦傻傻的站在那里，怕怕的捡着那些个被扫落的竹简，这天子发怒还着实有些恐怖，上次就已经领教过了，但是她想不通就算太尉和都骑统领不和也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啊，这朝廷里庙堂上面和心不和的大臣们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不然那政治游戏也玩不起来啊。
　　“来人！将她拖出去……”嬴政看着手边空空如也，那书卷竹简早已砸玩，正要随意指人拖出去斩了以泄怒气，却发现大殿上只留下了凌梦曦一人，指出的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有气闷的拂了袍子。
　　凌梦曦纳闷的指指自己，要拖出去做啥？嬴政扭头坐于殿上，胸膛还在不停的起伏，凌梦曦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将怀中整理好的文书一卷一卷的放于案上，轻轻道：“大王莫要气坏了身子！”随即正想学那些个宫人做个小乌龟往外逃的时候，嬴政唰的转过头来道：“梦曦，过来！”
　　凌梦曦迈出去的步子僵硬的顿住，一脸的挫败，讪讪的转身，抬起头的刹那却赔起了一堆的笑，道：“不知大王还有何事？”
　　“将那灯挑得亮些。”
　　“是。”凌梦曦上前，乖巧的跪于一侧，将那案几上的烛火挑的旺了些，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手也不禁有点抖，无言的沉默在烛火微弱的噼啪声中显得更甚。
　　半晌嬴政道出一句：“梦曦，你可是有些怕我。”凌梦曦暗道，这个样子不怕才怪呢，动不动就发脾气，脾气又跟头牛似的这般火爆，嘴上却道：“怎么会？大王虽是天威难测，但是大多的时候却是极好的，要不是今次不巧碰上了太尉……”凌梦曦立马住嘴，好死不死的提起太尉作甚，不是自找苦吃，偷偷瞄了瞄嬴政那张包公脸，好像没有变色的预兆，暗暗舒了口气。
　　“寡人用人从不论秦人或是他国人，抑或是年龄，只要有才能助我大秦便可，甘罗年仅十二，寡人还不是封了上卿，可是偏有些人从中作梗，不明事理，真是岂有此理。”嬴政说着说着，怒气又飙了上来。
　　凌梦曦忙安抚道：“如今七国争雄，大秦气势如虹，国人骄傲也无可厚非，自然也就看轻了别国的人，大王眼光长远，知道唯才是用，那些鼠目寸光的人又何须与他们一般见识。”
　　“太尉统管军方，都骑统领管辖咸阳城与秦王宫，相互牵制，若是太过不和倒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更何况那王贲还是王翦上将军的儿子，真是头疼！”嬴政以手支额，脸上是说不出的倦意。
　　凌梦曦倒是从话语里理顺了那一层关系，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嬴政绝对是玩转政治的高高手，之所以启用尉僚不仅仅是他有才，更重要的是，他是以防王翦手握重兵，只手遮天的一着棋。
　　如今尉僚空有太尉一职却没有实质掌控秦国军方之权必不甘心，王翦拥有军方实权却没有要职，自是要争，如此两方相互牵制，目标都转移到嬴政这边想着如何效忠，兵权才会实实在在的落在嬴政的手里。
　　但是太过冲突，必然如一枚不定时的炸弹不知何时会引起不必要的内乱，如今嬴政怕是头痛如何解这个局。
　　看今天的局面，两方人马似是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剑拔弩张的气势很明显，连表面工作都懒的做了。
　　凌梦曦心里暗道天助我也，面上却也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大王这般头疼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若今晚便将那些卷宗暂且歇歇，早些休息吧，明儿还要早朝呢。”嬴政抬头，弱弱的点头，由得凌梦曦扶着他转入后殿的寝宫。
　　本来那寝宫中应有宫娥接应的，今次不想一个人影都不见了，哎，这逃的也太彻底了些，要是嬴政一怒之下集体问斩不是死的更多，如此也便只有一切自己来了，仔细的铺了床，扶着嬴政坐于塌上，柔顺的为他取下王冕，解了头绳，任那一头黑发自头顶流泻直至腰间，那柔顺的触感徜徉在指尖似某种诱惑，散发的嬴政透露着那份平日所没有的慵懒与野性。
　　那墨黑的长发配着那玄色的帝袍，偶有夜风透窗而来，扬起几缕发丝，荡起些许袖袍，竟有股说不出的味道，神秘，霸气，出尘……糅合了多重感觉，却没有不当之处，反而更添一种独特的魅力，凌梦曦站在他身后，自上而下的看着他，第一次有些被他迷惑了，原来披头散发的他是如此的引人。
　　散发后，便是宽衣，嬴政张开双手，宽大的袖子若羽翼般，凌梦曦跪于那羽翼之下替他脱去那玄色的帝袍，嬴政垂眼看着此时柔顺跪于身前的小女人，心里竟一下舒缓了起来，那股怒气似也不翼而飞了，“梦曦……”他轻唤她的名字。
　　她抬头望向他，等着他后面的话，只是嬴政久久不语，只拿那像子夜般清亮深邃的眼眸凝望着她，似乎想把人吸进去一般……
　　凌梦曦不知怎么的红了脸，转头继续自己的工作。末了，脱去了那珠履，放下了那玄色的纱帐，离去的瞬间他自那纱帐中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待她侧身顿住他却放开了，凌梦曦皱眉不解，只是帐中的人至始至终再没有多语一句，径自闭上眼睡去了。凌梦曦将那帝袍放于衣架之上吹灭了灯，这才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去了。
　　回到偏殿，那些个宫娥都如看世界奇迹一般的看着她。
　　宫娥甲道：“你竟未被大王拖下去斩了，着实命大的很。”
　　宫娥乙道：“就是，大王现在怎么样了，每次大王发脾气，我们无不胆战心惊的，怕一不小心成了大王的牺牲品，你倒是厉害还在里面好生伺候着。”
　　宫娥丙道：“人家可是赵国的公主，哪能跟我们比啊……”
　　“就是……”一众宫娥纷纷附和，
　　凌梦曦冷笑这帮人这般的怕死却又想得到嬴政的宠信，真是异想天开，此时唯有那郝儿红着一双眼睛道：“姐姐可回来了，郝儿怕，怕再见不到姐姐了，姐姐，以后若是大王再发脾气你可要跑得远远的……”
　　凌梦曦拍拍她的头道：“郝儿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对了我这边有个漂亮的珠花你且拿去，反正我也用不着了。”这个离宫内，怕也只有这个小妮子是真心对自己的了，对她凌梦曦自然也是不吝啬的，有什么好吃好穿的也有那妮子一份。
　　“姐姐莫要再给郝儿东西了，上次哥哥生病姐姐已经帮了郝儿很多了。”
　　“那算什么，在这宫里难得有个姐妹，我自是要帮你的，看你那眼睛跟兔子一般，快些回去睡吧。”
　　“恩，对了，今儿晚膳的时候郑夫人派人来传话，让你明日大王早朝时去一趟，姐姐莫忘了。”
　　“好，这事我记得了，晚安。”
　　郝儿拿了朱钗兴高采烈的去了，关上了门，凌梦曦对今天戏剧性的变化与情节默默在心中过了一遍，果然强大如秦国还是有它的弱点存在的。
　　今趟卧底秦王宫说到底还是为了哥哥，若是赵嘉的封地失守再被赵王迁抓了把柄召回邯郸握在手心，那她嫁来秦国还有什么意思？
　　嬴政挥师攻赵，要从太原至狼孟继而攻占晋阳，主帅的人选还没定，面对李牧这种超级大将，怕非王翦莫属了。
　　如果今晚之前凌梦曦怕是会辗转难眠，但是既然已经了解秦国军方不稳，这个主帅的位置怕是并不容易定的，那统管军方的太尉尉僚想必心里也有人选，急于立下军功树立威望，摆脱纸上谈兵的名号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主帅不定，这场仗必然就打不起来，如此，她只需要在太尉尉僚与王翦的儿子都骑统领王贲之间煽风点火，挑拨些是非，让他们闹的不可开交，互不相让便是了。
　　唯一可惜的是如今身在深宫，出入宫禁没有那么方便，有些事情安排部署还需外力相助，所幸在咸阳有十八铁卫在接应着，冷冥幽也不日入宫，今次还加上一个西门璟枫，办起事那胜算也便大了。
　　而今当务之急一定要想办法从嬴政手里拿到可以时常出入宫禁的通行令，要拿到通行令必然要深得嬴政的信任与欢喜，无论如何御前献舞是势在必行了。
　　暗暗拟定了作战计划与目标，凌梦曦第一次感觉到了轻松，前路终于不再是茫然一片，看见了胜利之手在远远的向她招手。想来自己也是在逍遥门浸淫了三年之久，算不上得到师傅们的真传可也是有些料的，今次且她如何玩转秦宫。
　　第二日，凌梦曦寻了嬴政早朝的空到飞凤宫找郑夫人，还未进的殿内便听得编磐之声叮叮咚咚，好不悦耳，门外宫女见者她甚是客气，道：“姑姑来了，奴婢这就去通报。”
　　进的殿内，那郑夫人依旧病恹恹的靠在美人靠上，颇有西施捧心，我见犹怜的味道，“妹妹可来了，姐姐还在伤脑筋该让妹妹跳何种舞蹈才能让大王一见倾心呢。”
　　“姐姐莫要费心，妹妹也是有些功底的，心中已有些想法，只是在乐曲上怕是有些困难，只因妹妹的曲子想必是那些乐师从未听过的。”
　　“哦？那好，新鲜的东西才好，此事倒也不难，我这里的乐师都是大王当初亲自挑选了送我的，技艺颇精，你且起个调子与他们，便能奏出来了。”
　　凌梦曦笑着领命，哼唱起了那旋律，那首歌似乎正应了这般的情与景，大气磅礴偏又柔情至心，江山，美人，嬴政你是否也会碰到那般的困惑，对郑夫人的这般宠爱是否证明了你也非是冷血君王。
　　一曲即罢，那些乐师无不听得热血澎湃，立马开始编起曲来，那郑夫人也是听得眼前一亮，坐起身来，道：“这曲子不似秦曲奔放，却不如齐国的柔和，似是选取了两者糅合一起，偏却不觉得怪异，妹妹好才华，不知可否再哼上一遍。”凌梦曦点头，如此哼唱了几遍乐师们这才谱出个大概，至少已经上了调，剩下的便是如何润色，选择恰当的乐器将那些乐音表现富有感染力。
　　当郑夫人追问那曲中词，凌梦曦却是摇头道：“姐姐且让梦曦卖个关子，御前献舞时便知晓了。”
　　“夫人，夫人，离宫的赵公公派人来唤梦曦姑姑了，说是大王下朝了。”
　　郑夫人点点头，“如此，每日大王早朝之时，你便来我宫中吧。”
　　“姐姐身体这般的不好，还要每日早起，如此怕是不好吧。”凌梦曦担忧道。
　　“你且刚来宫中不久，不晓得这其中的可怕，既为大王近身女官，还是要做好本份工作，不然落了话柄，宫里的唾沫可都是粹了毒的。而且听闻太后对你甚是忌讳，大王此前还为你求过情，这在宫中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宫里多少人嫉妒着，大王这离宫中又有多少眼线，你每日可自由的时间便是大王上朝和安歇之后，还是仔细些。”凌梦曦受教，福身告退。
　　刚赶到离宫便见嬴政前呼后拥的下朝来，黑鼻子黑脸的估计今日庙堂上又碰上了极其不爽的事情，再加上昨晚的……哎，无异于一颗重磅原子弹了，一时间离宫内又是人人自危，安静的针落可闻。
　　嬴政在殿内来回的跺步子，脸色紧绷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凌梦曦以为嬴政今日的目标是将离宫殿内踩出个大洞之时，嬴政忽的顿住了脚，高声吩咐道：“小高，备马，今日寡人想去骊山策马散心。”
　　“大王，此时山上怕是仍有积雪，若马滑了蹄子极是危险，这……”赵高躬身上前，满脸的为难。
　　嬴政龙目威严一扫，赵高一个哆嗦却是递了个眼色给凌梦曦，凌梦曦无辜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自己上去劝阻当炮灰，给她十个胆也不干！
　　嬴政眼角一扫看见那两人似在打哑谜一般，眼神传来传去，却没个结果，咳嗽了一声，重喝道：“还不快去！”赵高无语暗叹，怎么碰上这么个笨主子，无奈也只有应声下去了。
　　凌梦曦为嬴政换了骑马装，正暗暗高兴可以送这个煞神出门，却不想嬴政拉过她道：“你也一起去。”
　　也也，她也要去，可是，可是她不会骑马啊，“大王……我，我不会骑马！”
　　嬴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挑挑眉毛道：“无妨！”便不由分说的要她同行，凌梦曦哀嚎不已，难得可以有解放的一时半刻，竟也不能如愿，心里不禁咒骂，嬴政你个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