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神明与你同在》冬竭千里

4、Chapter4 世界

　　Chapter4世界
　　“今天开始，卡尔先生就是你们的新老师。”
　　学徒院今天来了一位大人物，夏娜他们早起被十七带去了浴室，被水流冲刷了很久。洗澡的时候，刚刚来学徒院的那种被认为是脏兮兮的感觉又被带了回来。夏娜和梅丽莎洗澡时猜测过这位大人物的身份，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位老师。
　　卡尔的身量很高，皮肤很白，以夏娜贫瘠的识人资源来说，卡尔的五官是她所见过的最精致的。尤其是当他穿着蓝袍披肩的时候，虽然站在讲台前，但让人觉得他像在布告台上一样。
　　他看向整个教室的学生，蓝眸里，是不沾染一切情绪的漠然。夏娜觉得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似乎能够看透一切。不是单纯地夸赞，而是真实意义地——能看透一切。
　　这种感觉很怪异，夏娜只是自己偷偷地想过，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这种被注视着自己一切隐秘的感觉并不友好。
　　夏娜微微皱了皱眉，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和周围的孩子们一起行了礼。
　　“β-168出列。”卡尔身旁的白袍侍者看了看手里的名册。
　　夏娜向侧面迈出一步，视线就直直地迎上了卡尔。
　　卡尔缓缓踱步上前，雪白的靴子和大理石地板相碰撞，带出了让人心惊的声音。夏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要跟着这双靴子的脚步一起颤动。
　　“恭喜你，β-168，你在之前的考试中都名列第一。”卡尔微微勾起嘴角的弧度说。
　　“承蒙学徒院的教导。”
　　“你喜欢这里吗？”他温润的嗓音带着一点蛊惑的意味。
　　夏娜的眼睛被他注视时，一瞬间有些失焦。
　　“是的。”
　　“你觉得你离开这里后会去做什么？”
　　“去侍奉神。”
　　他将手搭在夏娜的肩上，再往上，就是脖颈。
　　“你觉得你有资格侍奉神吗”
　　“......目前没有，先生。”
　　蓝袍使者闻言停顿了一会儿，明明隔着手套却仿佛直接搭着夏娜的颈动脉一般。
　　许久，他松开了手，转身走向讲台。
　　夏娜的心都在颤抖，她丝毫不怀疑，卡尔淡漠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的意图是为了把握时机，像父亲宰杀猎物一样让其在血液喷溅度最小的时候死去。
　　免得脏了衣服。
　　“从今天开始，我教授你们世界。”
　　他站在讲台上，却仿佛站在云端一样，俯视着他们。
　　就像神灵，在俯视着羊羔。
　　“起初，神创造天地。”
　　“轻的部分上升为瓦蓝的苍穹，在最高的地方找到了它们的安身之处；沉重的部分聚集在一起，成为沃黑的大地；大地和天空之间是无所不在的空气；回旋流动的水泛起了波涛，将陆地环绕起来。”
　　“大地上的第一批人类，从土里生出，生活在神为他们创造的世界里。”
　　“人类向神灵祈求福祈，于是七位仁慈的神灵决定教授人类生存的智慧。”
　　“宙斯规划天空的变迁；赫斯提亚升起人间的炉火；德墨忒尔引导人们种植谷物；阿波罗带领太阳消灭灾厄；波塞冬将海洋馈赠给人类；赫拉组织人类集体行动；而雅典娜，教会人们谋略。”
　　“神在给了人类秩序后离去，可人类并不珍惜。”
　　“人类的祖先脱离了神，自然是继续犯罪，并在罪的报应下死亡。又把这种诅咒随着基因，一代一代相传，所有人都活在罪恶的权势下。”
　　“神震怒。”
　　“而后将大地分为七个国家，由神受理教廷自任掌管。王国在神的引领下开始走向正途。”
　　“而智慧女神雅典娜，就是盖亚王国的守护神。”
　　夏娜一整节课都沉浸在卡尔的讲授中。在镇子的教堂里，并没有讲述的如此详细。以往她所知的，仅仅是自己所信奉的神，有且只有智慧神一人。
　　而智慧神的名字，这是她头一次听说。
　　直呼神的名字。卡尔先生作为智慧神的信徒，未免大胆了些。
　　课程结束的时候十七又例行公事地带着大家去吃饭。期间有个孩子的兜帽的绳子有些松散，十七温柔地上前重新系了带子。
　　夏娜发现她的手似乎有些红肿，像是生了冻疮。
　　奇怪？明明虽然学校是在雪山里，可被圈住的区域明明一点也不冷。十七，是在哪被冻成这样？
　　学徒院里的侍者来来往往并不交流，像是童话里没有灵魂的木偶，被施了巫术，只知道工作和工作。十七的温柔只能在没有其他侍者存在的地方。
　　十七在晚上面对她们时，趁着没有其他侍者会给她们偷偷留下头顶的一个亲吻。轻柔地，像云朵一样。
　　夏娜很珍惜这个吻。
　　这让她感觉学徒院还有点人味。
　　夏娜一直在观察学徒院的结构，如果和镇上的教堂一样是对称的结构，那学徒院绝对不止一个院那么大，因为就这几天走的路来看，她们从来都没有碰到过完全对称的角落。
　　这不正常。
　　她贫瘠的美学知识也知道，如果是完全不对称的房屋绝对称不上美观，更别提是为了他们口中“侍奉神”的修道院了。
　　学徒院的各个角落都是温暖的，夏娜在早操跑步的时候试过把一块私藏的苹果扔向和纳什雪山的边界处。
　　几日过去，那块边界的苹果只是发霉腐烂，并没有任何所谓被雪掩埋的迹象。
　　所以十七手上的冻疮，绝不是在学徒院里。
　　她为什么能去外边？或者，学徒院还有和外界联通的地方？
　　“姐姐。”晚饭的时候，β-191拽了拽夏娜的袖子。
　　夏娜习惯性地把手里的鸡蛋递给了她。
　　“姐姐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嗯？什么故事？”夏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是创世的故事。”β-191说。
　　“......很好。你觉得呢？”
　　“太简单了。”β-191撇撇嘴，头上的双马尾随着她小幅度的动作也跟着一摆一摆。
　　迈克尔闻言也微微翻了个白眼。“你说简单就简单啊，而且，这是历史，不是故事。你怎么可能改变历史？”
　　“哼！我说可以就可以。”β-191毫不客气地又回呛了句。
　　“β-191，你.......觉得新来的卡尔老师怎么样？”夏娜忽然问。
　　“他不好，他好臭。”
　　夏娜听见这回答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立刻转头看向巡回的侍者，幸运的是用餐时大家都很嘈杂，她连邻桌都话题都听不清，更别提小豆丁从喉咙里咕噜出的牢骚。
　　“这又是从哪来的想法？明明卡尔老师身上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夏娜发誓，她离卡尔足够近，只能闻到一些清新的，混杂着雪山气息的清冽香气。
　　“我闻到的味道就是很臭.......”β-191皱着眉，戳了戳盘子里的鸡蛋。
　　迈克尔听见夏娜的问题，反常地沉默了一会儿。他火红的头发被整齐地梳在两侧，显得格外温顺。
　　“坦白讲，夏娜姐姐。”
　　他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哀伤。就像夏娜那天看见的濒死的小鹿一样，空洞洞的。
　　“离那个人远一点。”说完这段话，他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又闷着不说话了。
　　夏娜低下头，咽下了一口热汤。她的匕首抵着脚踝的骨头已经怼出了一块清淤，但她却逐渐习惯这份疼痛。
　　她还是没有放弃逃走。
　　走出学徒院面对漫无边际的雪山必死无疑，新来的卡尔高深莫测仿佛能洞穿一切隐秘的想法。十七虽然温柔和善但仍旧是监视他们的一员。
　　逃走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尽管如此，夏娜仍然计划着逃出学徒院。
　　做一只在秋季圈养的羔羊，在水草丰美时吃上野外吃不上的精细饲料，最终还不是会死在冬季的餐桌上。
　　死在路上的猎物起码比死在围栏里的，更让饲养者恼怒。
　　“今日晚餐结束。”餐厅前方的铃声再次被摇响。
　　“感谢智慧女神的恩泽，您虔诚的信徒愿您永远安康。 ”
　　如果我们有天离开这里，也希望您能庇佑我们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