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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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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原发/静水弥弥
明韶眉目一片端凝,“本宫看皇嫂有些心不在焉。本宫来除了询问太后病情一事,是想找两位傅侧妃和傅府嫡女问几句话?”
闵齐月眉眼低垂,留有深深的惧怕,叹道,“娘娘恐怕不知,那两个得痢疾的粗使婢子是随承恩伯府嫡幼女进宫来的,虽然看不出主子有什么不妥,但是妾不放心,暂且将她们关押起来了。”
闵齐月话落,抬头望向明韶,目含忧色,诚恳劝道,“依妾身看,娘娘凤体安康要紧,您若有不明白的,尽管问妾身便是。”
闵齐月不知是不是借口,但打出了担忧明韶的名头,明韶就算有意想问几句,卫峥也不会放任不管。
明韶身边一贯伺候的人因为傅姀一事牵连在内,她只在长秋宫寥寥安插几个粗使宫人,皆因心底不愿和长秋宫牵扯太多。
不过闵齐月一改以往的态度,言行无意之间顾全长秋宫的意思,让明韶眼底不禁显出惊诧出来,
“本宫没记错,当日皇嫂派人禀告来说,御医诊治太后妙手回春,太后的癫狂之症有好转的征兆。”
闵齐月神色漠然,缓缓开口道,“当日是妾身派人禀告给娘娘的。”
明韶见闵齐月直言不讳的承认,她只觉愈发奇怪,“那是哪位御医妙手回春,皇嫂可否让本宫见他一面?”
闵齐月好像早有准备,听到明韶的话,神情未有犹豫之色,对身旁的宫人道,“去传陈御医过来。”
明韶回眸凝视坐在一旁阖眸小憩的卫峥,黛眉紧蹙,思绪沉乱。
天底下医术高深的太夫都在皇宫内苑,整个太医院都说想治好太后,那是以命搏命,稍有不慎便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
太医院个个不敢出头,只会用温养的法子吊着,。
如果不慎治死了傅太后,帝王少不了牵连责问太医院,这是将全家老小的脑袋提溜在裤腰带上赌。
太医院的人想到这种后果,再加上都知道太后和皇帝关系微妙,谁敢当出头鸟。
青芹姑姑探听到承恩伯府私下找能治失心疯的江湖郎中,禀告给明韶,明韶神色微诧。
在明韶看来,太后的病,整个太医院都没撤的事儿,承恩伯府找江湖游医,简直是在无理取闹,承恩伯府真没把傅姀的命当一回事儿。
明韶私下探寻长秋宫,并未找出游医的踪迹。
再想到得两个痢疾而亡的粗使婢子,怕和游医脱不了干系。
可惜痢疾症症难以医治,稍有不慎会传染给他人,宫人处置尸体躲都来不及,谁敢敢去辨认尸体,所以只能匆匆烧毁。
明韶饮过一口清茶,静静平复烦乱的思绪。
明显找不到这游医尸体,无法指认承恩伯府让人进宫的意图,再加上恭王妃有意无意的隐瞒,太后被医治一事只能模糊带过。
少倾,宫人领着一个身着太医院圆领绿袍,面容干瘦精神的中年人过来。
陈御医跪拜行礼,“小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恭王妃。”
卫峥负手而立,眼眸深邃,面对窗牗,外面连绵起伏的宫墙化成一道悠长的灰影,几乎和天际的清灰融为一体,淡声道,“免礼,朕只问,太后的病到底好没好?”
天子又不咸不淡慢悠悠的提醒道,“想清楚再说。”
本来已经准备好说辞的陈御医喉咙好像被噎住一样,他能听出帝王语速不快,却隐藏骇人的冷意,当即打个冷颤,说都说不稳当。
陈御医俯身扣地,谨慎回道,“陛下,以微臣看来,太后娘娘脉搏虽看似虚弱无力,实则后劲渐续,不像是凌乱的脉相……至于太后娘娘为何还没清醒过来,微臣也探知不出来。也许太后娘娘心脉羸弱,还需再仔细将养。”
天子站在窗边,似乎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住了,久久没有应话。
良久,陈御医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卫峥淡淡“嗯”了一声,“朕知道了,你退罢。”
陈御医好像脱离虎口般,人慌慌张张站起来,汗都来不及擦掉,步子都走不稳当,打个踉跄,弯着腰低着头,一溜烟小跑出了长秋宫。
闵齐月看到一直从未说话的帝王,突然开口询问,让她都来不及反应,神色微微凝滞。
明韶眼眸微垂,掩住眼底的沉思之色,余光瞥向内殿的方向,轻轻叹息。
卫峥徐徐转过身来,眼神冷厉扫过闵齐月。
男人负手踱步缓缓走到明韶面前,眼眸扫了她一眼上下,浅声问道,“刚才御医的意思,皇后明白吗?”
明韶清潋的眼眸瞥到一派镇静的闵齐月,刚才陈御医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也注意到恭王妃的神色反而越来越淡定,明韶反应过来,眉间神色逐渐了然起来。
明韶轻轻颔首,“陛下,臣妾明白了,那现在是要回宫吗?”
卫峥等明韶话落,直接负手迈步走出长秋宫。
明韶望着男人白色锦袍的衣角渐行渐远,转过身来。
明韶眸光移至闵齐月的身上,眉目莹莹宛然,“皇嫂若无事,本宫也先回去了。”
闵齐月红唇浅勾笑意,语气意味深长,“娘娘当真明白了吗?”
明韶眸光微凝,纤指别过耳边的乱发,“长秋宫还是有赖于皇嫂照料。刚才太医都说了,太后娘娘的病总要养好些时日。那就让太医院好好拟个药方,给太后服用好了,太后安安静静养病便稳妥了。”
闵齐月目送明韶款款离去,又轻移莲步向长秋宫内寝殿走去,眉间喜怒难辨,漠然凝视躺着床上的圆睁着眼的傅姀。
闵齐月柳眉微挑,“太后娘娘,您看挑个吉时赶明什么时候好,也该让妾身松乏一阵子?”
本来目光愣怔怔的傅姀头突然转头,眼神朝着闵齐月的方向一偏,突然变成幽幽的阴冷,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声音嘶哑像是砂砾磨过一般,难听的刺耳,恨声道,“你刚才故意的。故意告诉他们…哀家好了,对不对?你私底下早和他……”
闵齐月眉眼恣意,红唇嗪着冷然的笑意,“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后有个好侄女,得了您的真传,敢大着胆子威胁我的时候怎样就没脑子,不想想后果?”
闵齐月用帕子掩口,美眸微眯,“太后娘娘身上的味道倒真像极了腐枝败叶的气味,您现在还是不能出去,长秋宫现在刚死过得痢疾的婢子,谁知道会不会染上?”
傅姀一时急得咳嗽起来,突然呛咳不止,整张脸色顿时涨红起来,她神色狠戾望了一眼闵齐月。
傅姀下一刻头便狠狠撞在床上的雕花围栏上,血花迸溅开来,零落几滴溅落到闵齐月的衣裙上。
“砰”的一声,傅姀倾身软软倒在地上。
闵齐月看到眼前的变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迹,冷冷一笑,唤人道,“来人,太后娘娘摔倒了,传御医。”
傅姀想干什么,闵齐月闭着眼都能说出来,不就是以死相逼,想着不破不立。
傅姀这出做派在先帝殡天时候就在朝臣面前玩过,事后在众臣面前博了一个忠贞不渝的名头。
忠贞不渝,闵齐月垂眸,遮住眼底的讽刺,真是天大的笑话,不知道先帝的棺材板压不压得住啊。
现在再来一次,不是傅姀想随先帝去了,这明明就是告诉群臣,正光帝故意岢待一国太后。
闵齐月不会以为傅姀撞个屏风就完了。
像是验证闵齐月的想法似的,帝后刚离去不久。长秋宫外承恩伯夫人竟然带了不少命妇求见傅太后,。
闵齐月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现在不是她头痛了,该轮到天子了。
闵齐月镇定心神,召来小宫人,神色急切不已,道,“去宫外请恭王进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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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韶刚下凤辇,还未走进凤元宫内。
恭王妃身边伺候的宫娥急匆匆跑来,神色惊慌失措,喘着粗气,直扑腾“扑腾”一声跪下,重重磕头道,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后娘娘她自戗撞在屏风上,现在头破血流,昏迷不醒,如今长秋宫已经乱做一团了。”
明韶听完小宫女的禀告,脸色剧变,语调微沉,“长秋宫出了什么事,将话说清楚?”
那小宫娥用袖子擦擦脸上的冷汗,重复道,“您和陛下刚走不久,王妃娘娘大声喊御医过来,太后流了一脸的血倒在地上,王妃又吩咐奴婢来的时候,奴婢看到承恩伯夫人带了十几位勋贵夫人往长秋宫走来。”
明韶神色惊诧,知道此事怕是傅姀提前算计好的事。
明韶和卫峥前脚刚离开长秋宫,后脚就有承恩伯夫人带着其他勋贵夫人求见。
傅姀走到这一步可谓是谋算良久。
先帝去时,傅姀当着朝臣的面直接撞上龙棺,撞的头破血流。
在朝臣眼中,这自然是宪瑜皇太后先帝表洁,是忠贞不渝,堪为一国之母。
傅姀这一撞,在朝臣那可谓是坐稳了太后之位。赚足了名声。
现在又来这么一出,还请了这么多命妇,无非就是故意想把脏水泼到帝后身上,所谓不破不立,她已经到了这等地步,豁出命再赌一把又何妨。
明韶也自是等不及了,让人备辇,往长秋宫去。
傅姀这一撞非同小可,勋贵中不多想的人也要多想。
她纵然不算卫峥亲母,无养育之恩,可是也是先帝死前正经册封的太后。
太后差点撞死,对于根基刚稳的天子来说,不多不少,处置起来也恰好有些棘手。
不过卫峥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傅姀若真的想死,他倒不介意送她去见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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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此刻乱成一团,宫娥神色慌张,疾步如飞,手中端的铜盆,已经换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来来往往的宫娥走过,外面等着的命妇看的心惊胆战,纷纷抬头张望后面,明显是等着帝后的轿辇过来。
这种事情倘若放在平常勋贵家或者寻常百姓家,免不了议论纷纷,或者各家夫人嚼嚼舌根,说道说道几句,看看热闹。
可这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家,当今天子的内苑,她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胡说八道一句话。
正光帝是正经元后嫡子,出生便封为太子,幼时备受先帝宠爱。随着年岁见长。
先帝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两次废了嫡子的太子之位,倘若是卫峥或者有错,或者行德不端,都不是,废立如同儿戏。
登基的时候也不是受遗诏登上帝位,而是领着三万禁军直接杀入宫城,一夜之间杀光摄政王的党羽,逼的摄政王不得不放开手中权柄。
所以,在帝京眼中,这位陛下行事狠辣是真,脾气不好惹也是真。
众人在窃窃私语之时,突然有人眼尖看到明黄的盖顶,命妇知道这是皇帝过来了,她们埋头纷纷跪在地上,不约而同行礼问安,“臣妇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御辇一路行来,乌泱泱的人头跪着伏爬一地。
御辇内的卫峥神色清寒如万年不化的玄冰,削薄的唇紧抿,显然不悦至极。
他旁边的正是明韶,明韶神色虽然看似一派端凝,眉头紧锁。
显而易见,明韶的心绪比男人的冷静,偏显杂乱。
卫峥缓缓垂眸,如象牙雕就的手轻轻攒去明韶鬓角的汗水,挑眉道,“皇后,慌张什么?”
明韶垂眸看着帝王递给自己的帕子,无声无息拿过来,慢慢擦拭脸上的汗液,“臣妾担心此事闹大,会对陛下的名声有碍。”
卫峥闻言轻嗤,“他们不敢。倒不如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明韶慢慢攒干惊出的冷汗,神色惊叹不已,傅姀这一招不破不立,不得不说,玩的十分高明,她刚才经天子一说,才想起来先帝的忌日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