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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番外2·非影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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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有一天，你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足以颠覆世界、染指神力的机会……你会去触碰它吗？」
晨星之乱后第二十九年。
米迦勒在已废除的晨星日的深夜孤身拜访了圣子的教堂。
天界整体依然可以算得上四季如春，但晨星之乱扰乱了元素流动需要数百年才能平息，偶尔也会出现些异常的天气，比如今天梵蒂冈下的大雪。
哪怕白日，这里也依然少有客人，更何况现在还是深夜。
教堂内只点了蜡烛，昏暗的烛光下，神像的面孔也被柔和成了朦胧的一团，仿佛正垂目悲悯。
中年男人并不意外他的到来，依然是在小祈祷室，圣子将提灯放在桌上，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您这个时候来，看来今晚上我是不能休息了——好吧，尝一尝我今天刚烤的饼。”
“……不会的，我很快就走。”米迦勒看着他熟练的端出一盘小饼，眼角细细的抽动了一下。
正常来说，盘中的东西应该被称做饼干，但圣子坚持自称他烤的都是饼而不是饼干，就像他坚持自己放进烤炉里烤的一切都是鱼一样。
虽然不理解，但米迦勒尊重他的爱好。
“喔，所以您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
“……我有一件事，想问问祂。”米迦勒犹豫了片刻，看向圣子温和的褐色眼睛，似乎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另一个意识。
沉默过后，圣子面上扬起些许惊讶的神色，褐色眼睛深处涌动着一缕辉光：“您是怎么知道的？”
“……就当是某种直觉吧，圣子殿下。”米迦勒悄悄松了口气，要解释起来很麻烦，最重要的是，关键线索他是靠猜的。
他只是偶尔撞见过圣子与空气对话，在这座教堂里错觉般感受到一个属于第三者的温和视线，和每一个在此处得到的被遗忘的、却又格外安稳的梦境……换做旁人大概很难从这种种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情里拼凑出这样离奇的猜想。
“好吧，您不愿意说也无妨。”圣子无奈摊了摊手，某种神圣的气息正从他四周弥散开来，“祂刚刚问您，因为某些缘故，即便您与他见面，在醒来后也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即便这样，您依然坚持？”
“没关系，我只想要一个答案，过程并不在意。”米迦勒平静颔首。
圣子的眼瞳几乎完全被银白占据了，明亮的圣光照耀着祈祷室的每一个角落，神性正从人之子身上扩散开来，这是某种高位的降临：“……既然如此，请您放松，不要抗拒祂的力量。”
……
晨星之乱影响深远，短时间内的三分之一人口损失几乎瞬间击垮了天界过往的稳定，梵蒂冈光重建各地行政系统就花了数年。
因为有经验的行政人员大量空缺，连次天界都在把大量下阶神族纳入行政系统，而这不可避免的带来了新问题。
下阶神族与中阶神族乃至高阶神族的矛盾从来都没有彻底消解过。
由于阶级带来的寿命差距，中阶天使与下阶天使的寿命差距平均可以达到一点五倍之多，与高阶天使的寿命差距更是可怕的四倍以上。
由此就导致的客观后果就是在寿命差距的前提下，下阶天使注定不可能爬到很高的位置。
其实正常来说，矛盾并不应该爆发的如此之快，至少在创世纪结束后的数千年里，这不应该扩大成一场波及全天界的内战。
但天灾战争极大的催化了这种矛盾，战争中伤亡率最高的仍然下阶天使，就算侥幸活下来，庞大的退役人口注定天界财政只能负担他们基本的生活补助，伊琳娜父女的悲剧只是其中缩影之一。
路西菲尔以一种暴力且直接的方式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数量庞大的下级天使在内战中要么死亡，要么跟随前天使长堕天，留在天界的比例远少于其他阶层，即便是留下的这部分，也大都是那些没有勇气去跟随前天使长离去的人。
这是一个用于重获稳定的喘息机会，也可能是一个……彻底改变的机会。
……
米迦勒醒来时，天色已亮。
圣子不在这，他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有一些悲伤、却十分安宁的梦，梦里有一个温和的低语声，他听不真切，却莫名因此感到安心。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时，微微凝滞了一下。
他昨夜带来的那份东西略为凌乱的搁在那，似乎已经被翻阅过了。
米迦勒沉默地拿起它，指尖摩挲过扉页上那个似乎只是随手写下的问题：
——神的力量，真的不可触及吗？
他翻开下面的纸张，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铭记在心。
在他拿到这份手稿时，它并未完成，从字里行间却依然能窥出执笔者的惊才绝艳与绝顶傲慢。
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敢于染指神力的存在，除了已经失落的神之骄子，光耀晨星。
这是礼物。
也或者是第二枚摧毁乐园的禁果。
读完手稿的那一夜，米迦勒枯坐到了天明，最终没有把它付之一炬。
自创世纪结束，神便久居圣殿，不再干预天界事务，除去晨星之乱中神降圣子终结战乱，降下神谕授封新的炽天使长，祂已许久不曾回应仪式之外的祈祷了。
要从根源上解决天界的问题，最关键的是打破上层和下层之间的隔阂，可制度上的弊病可以改革，寿命、力量上的差距呢？
唯有神明准许，开放大规模的下阶神族晋升为上阶神族的仪式，而不再维持过往那种近乎苛刻的遴选制度，才能打通这条流动的路。
而他手中的这份手稿，留下了一条无需神明应允的路。
如果时间足够，也许路西菲尔能够完成它，并且最终实施。但晨星已陨的如今，他才是手持禁果的人。
没有人能告诉米迦勒他该不该这么做。按照手稿中所记载，神力并非无法企及，只要完成最终演算得到最关键的阵法结构，那么无需神明应允，梵蒂冈就能主持更大规模的晋升仪式。
而这其中背叛与亵渎的寓意也不言而喻。已经叛乱的光耀晨星做这种事会被当做理所当然，可换成他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种含义。任何一点纰漏，天界将长期笼罩在第二场晨星之乱的阴影中，瞬间就会毁掉这数十年来无数人的所有努力；他自己也将万劫不复，天界会驱逐这样的危险因素，堕天使同样不会接纳与他们的王敌对的人。
可不做难道就是好的吗？
再重建一个晨星年代的旧秩序，直到第二场晨星之乱爆发？
直到最终替路西菲尔完成这份手稿时，米迦勒也依然犹豫不决。那夜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摁在脖颈，手下那些墨水刚刚干透的字符像是上古时代的禁忌诅咒般跳动，在几乎要烧掉它们前，米迦勒狠狠掐了一下手臂内侧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是十六个月前，当他向神请求应允这样的变革而导致的惩罚，神拒绝了他。想要改变，他只有一条路能走。
幻觉消失，米迦勒擦掉血，沉默地收好纸张，在墨蓝的黎明前起身，寻求最后一丝指引。
祂说……
手稿末页有一行陌生的字迹：
「去吧，孩子，我永远爱你们。」
7
随着晨星的陨落，晨星日自然便被废弃了。保留下的部分庆祝流程都被整合到了创世日中，所有人都默契的对此缄口不言。
米迦勒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遗忘了过去，还只是因为回忆过太多次而感到麻木，他渐渐越来越少的想起路西菲尔，宁静辉煌的晨星年代像一个只存在于梦里的漂亮的肥皂泡。
离过去越远，意味着他和过去那个天真脆弱的少年愈发背道而驰，至少对天界来说，这是好事。
天界整体上仍然处于和平状态，但米迦勒亲自下令逮捕、处决的人却不少，他在以这种方式迅速而暴力的握紧权力、竖立威慑——不是来自神谕，不是来自炽天使长，仅仅来自米迦勒的威慑。
被他处决的人里，有打着前天使长的一小撮叛乱分子首领在刑场上狂热的高呼着已成禁忌的旧日晨星的尊名，点名道姓的要“卑劣的篡夺者”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
审判席上的米迦勒只是淡漠的示意处刑官没别的要说的就开始吧。
保守派里几个手脚不干净的老东西，路西菲尔在的时候没来得及收拾，就落到了他手里。
那些晨星年代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证据灭失查不干净？那就全杀了吧。
他下这条命令时最高审判长拉贵尔的眉头皱的像是线团，然后被米迦勒一句话堵了回去：“受害人死了这么多年，我顺便来替他们要个说法而已，拉贵尔阁下不用大惊小怪。”
古板正直的审判长忍无可忍：“……您把天界法律用来对付政敌，这是置整个审判厅的尊严不顾！”
米迦勒漫不经心的点头：“是啊，怎么了？我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能，我就不能？”
拉贵尔严肃的表情顿时裂了道缝，露出一点错愕：“你……”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点让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哦，不是他告诉我的，我看了当年包括巴纳德案在内的内部档案，‘不小心’发现了一点小问题——放心，我很清醒，只是杀几个早就该死了的老东西而已，不会让您做别的违背您正义感的事情。”
巴纳德案的内部档案和他当年猜测的真相大致相同，只是细节上更为繁琐——表面上，这件事以当年的晨星宫推动，背后却包括最高审判厅在内等明面上的暗地里的种种机构，算下来几乎囊括了大半个整个梵蒂冈。而这背后所不言而喻的，则是当年风头正盛时，光耀晨星对天界的掌控到了什么地步。
也就是靠着这般掌控，路西菲尔才能在一场叛乱中还有余力精准的把一个国家一分为二、却又不让双方都走向崩溃，倘若没有足够精确的数据，战后天界的混乱将更上一个台阶。
晨星之乱让这份权力失散许多，这也导致有些人对米迦勒而言比路西菲尔在这时要难对付的多——大概路西菲尔走前也考虑到了此事，但时间来不及，只能趁乱从物理上消灭了部分难搞的家伙，双方两败俱伤总比一方失势强。
梅塔特隆他们能够维持局面的稳定，但要重新收拢从炽天使长中散失的权力，还得他亲自来才行。
离开前，拉贵尔低声说：“……梅塔特隆之前总是担心你不够心狠，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米迦勒不置可否。
死人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得到了补充，其中原本位阶不足的下层天使占比惊人，不由得让人泛起嘀咕，不知道米迦勒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举自然引发了不少不满，但同时得到了大批底层神族的支持，不满者的声音也就消去了。
如此，天界局势被有意推向了未知的方向。
米迦勒处决的人最多的那个月，梅塔特隆终于找上了他。
天国宰相对这个名义上算是他抚养长大，但如今却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的孩子态度很是古怪。
“梅塔？你找我有事？”米迦勒从公文里抬头，随手把文件推到一旁。
“你最近有些过火了。”梅塔特隆说。这种程度的行动瞒不过宰相府，米迦勒新选的那个情报部长什么都不问只管执行，对他的问询哈尼雅的答复只有一句：“理智上讲米迦勒是我的直属上司，感情上说，我也无条件相信他。”
他只好亲自来找米迦勒。
“是吗？嗯……好，我会注意的，还有别的事吗？”米迦勒愣了一愣，然后很自然的接纳了这份意见，然而却见梅塔特隆欲言又止了许久，他也很耐心的等了许久。
终于，梅塔特隆开口：“你准备做什么？”
“你说什么呢？梅塔，我只是在收拾一些绊脚石而已，你认为我最近动作太急了，我可以调整计划的。”米迦勒滴水不漏的敷衍着他，笑容一如往常。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回收权力？很多事情可以慢慢解决，过犹不及的道理你不会不懂，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留下的隐患有多大，你应该明白。”梅塔特隆不依不饶，他早就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的关键，只是缺了最后一块关键拼图而已，“取得和路西菲尔一样的权力能让你得到什么？或者能让你完成什么？”
米迦勒却没正面回答，带了点哭笑不得的意味道：“我就不能只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权力本身吗？”
“呵。”对他的反问梅塔特隆居然很少见的冷笑了一下!“你当年离开晨星宫、甚至离开梵蒂冈的时候，但凡有一点留恋都不会走的那么干脆，你从来不在乎这东西，现在你告诉我这几年就喜欢上了？”
“为什么不能呢？那时候我也不是整个天界的副君啊。”米迦勒神色不变、甚至隐约带了一点笑意回答，“再说了，父神突然塞给我这么大个烂摊子，我也有怨言的啊，总得拿点什么换不是吗？”
梅塔特隆沉默了良久，说：“……我不相信。”
“事实就在这，不相信是没有用的，梅塔，我不知道你居然也有自欺欺人的习惯。”
“……”这次，梅塔特隆沉默的更久，看不出愤怒还是失望，最后他轻叹一声，神色突然松懈下来。
“我依然不相信这是真相，我了解你，如果你现在不是副君，你依然会为第二个伊琳娜承诺你的生命。既然你有你保守秘密的原因，那我就不再过问了，你自己能处理好就放手去做吧。”
米迦勒的笑意差点没挂住，但梅塔特隆没看见，因为他已经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了。
“等等，梅塔……如果，这就是真相呢？”
梅塔特隆听到背后突兀的询问，他回答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很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叠甲：我政经方面不怎么样，所以全是胡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