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恨愿为天上月》大逐

9、第9章

　　彦佑看着穗禾利落离开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
　　平日里，自己还是挺能说会道的，这一会儿倒是不利索了。来日方长，彦佑安慰着自己，想起干娘还在洞庭湖等着自己，便也驾云离开了。

　　穗禾回到鸟族，想要研究爹爹传给她的卷宗，此时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想来是时机未到，穗禾便也不再纠结，起身来到了窗边。眼下这个季节，夜风清凉得正好，吹拂着穗禾垂在肩上的几缕发丝，发丝将动未动，最后顺着肩膀滑倒了穗禾的背后。穗禾拔下头上的发饰，顿时觉得一阵轻松，索性将身上累赘的挂饰通通卸下，随后命人端了几壶清酒来，卧在窗边赏月。
　　白虎刚刚捕猎归来，一股肃杀夹杂着血腥之气破坏了当下惬意舒适的氛围，穗禾皱了皱眉头，一袭火焰从穗禾的掌间涌出、将白虎围绕了起来。业火烧尽了白虎身上的血腥之气，整只虎雪白亮堂了许多，在月光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流光溢彩。
　　“这几日功法可有长进？”喝了些许酒，热意有些上涌，穗禾幻出穗羽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白虎呜咽了几声，似在撒娇，奈何体型过于庞大，显得有些违和。
　　“眼下先幻成人形试试看。”穗禾有了三分醉意，半倚在长椅上，媚态天成。
　　白虎吼了一声算是回应，周生开始出现云雾，不多时，一位女子从云雾中了出来，通体洁白——除了眼眸通透湛蓝和嘴唇娇艳欲滴之外，连头发丝儿都洁白如玉。“不错儿，倒也是个像模像样的美人了。”穗禾赞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美则美矣，步子却少了几分灵动，记得多多练习。”
　　白虎野惯了，不怎么幻化人形，因此两条腿并不太会走路。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穗禾，唤道：“主人姐姐，我不会走了。”
　　“无妨，平日里多加练习便好了。”穗禾看着白虎动弹不得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嘴角弯弯，眸光溢彩，使得窗外泄进来的月光都黯淡了几分，“明日我要率领鸟族出征，你好好守着鸟族。”
　　“主人姐姐不带我一起去吗？我可能以一御万。”白虎眨巴着眼，往穗禾怀里钻。
　　“幻成人形了，可不能再做这些行为了，有失礼数。”穗禾执起穗羽扇敲了敲白虎的脑袋，“白虎这么厉害，所以留在后方，好好保护鸟族，待我归来还有一个家在，可好？”
　　白虎点点头，光芒闪过，白虎缩成了猫咪的样子，依偎在了穗禾的腿上。
　　“我帮你取个名字可好？”穗禾的手懒懒地抚着白虎的头，问道。
　　“喵～”白虎软软糯糯地回应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穗禾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上一世在凡间念过的诗句，“那便唤做白露如何？”
　　“喵～”白虎懒懒地打了哈切，逐渐合上了眼帘。在白虎的咕噜声中，穗禾也缓缓合上了双眼，难得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穗禾早早起身来到兵营。鸟族将士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跟随穗禾出兵，支援天界讨伐魔族。
　　“拜见族长！”众将士齐齐行礼，在鸟族的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后，军队增添了不少新面孔，显出一派欣欣向荣之气，可毕竟时日不久，一些新入营的士兵缺乏历练，却要上战场了，还是两界大战，只怕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人，能从战场上安全回来的能有多少呢？
　　穗禾站在台上，扫视场中的鸟族将士，心中隐隐有些担忧，鸟族刚刚经历风雨，还未喘息，不想又迎来了天魔大战。五大长老站在穗禾的身后，沉默不语，台上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穗禾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一阵沉默。
　　“鸟族，自古便不与奸佞同流合污。此番魔界借穷奇引发六界祸乱，鸟族如何能坐视不理？！魔界违背天道，我们便去匡扶天道！”穗禾掷地有声，继续说道，“我鸟族，自先族长神灭，便历经多番波折，如今，更有人打着鸟族的旗号与魔族中人勾结！妄图毁我鸟族清誉，此番作为，如何不令鸟族先辈蒙羞！如何不令鸟族蒙耻？！此番出征！必雪洗前耻！重振鸟族声誉！”
　　“一雪前耻！重振声誉！”台下士兵齐齐呐喊，纷纷应和，气势满满。
　　穗禾抬起手掌往下压了压，平定了将士们的呐喊声。
　　鹔鹴长老提醒道：“族长，时辰不早了。”
　　穗禾微微颔首，回首对五大长老说道：“鸟族后方便交给各位长老了。”
　　“族长放心，吾等誓死护卫鸟族！”五大长老齐声说道。
　　“出发。”穗禾下令，“讨伐魔界，匡扶天道！”
　　“讨伐魔界！匡扶天道！”鸟族众将士气势满满，吼声震天动地。

　　自洪荒伊始，天魔便以忘川为界。忘川忘川，川里却无半滴水，流淌着的，是无数的半透明的魂魄，幽幽地闪着磷光。凝神静听，那汩汩的，并不是流水声，而是无数孤魂的抽噎呜咽。
　　从魔界看忘川，忘川通体幽暗，与魔界的黑夜融为一体。
　　从天界看忘川，忘川通体洁白，与天界的白昼相得益彰。
　　天魔大战，想必又要为忘川送去不少孤魂。

　　穗禾带着鸟族将士来到南天门，只见各族将军带领天兵天将已在集结处守候，仙家虽然众多，却无半点嘈杂之声。穗禾简单与各仙家见过礼之后，传令鸟族将士原地休整，静候天帝。
　　“穗禾公主。”穗禾抬眸，见润玉一改往日白衣飘飘的散仙模样，换上了一袭银色的铠甲，虽润玉有心低调，应龙的威压却引得旁人纷纷侧目低头。
　　“夜神殿下。”穗禾回礼道。润玉点点头，走到穗禾旁边站定。
　　“今日公主一身戎装，意气风发。倒是别有一番俊朗风貌。”润玉说道。
　　“殿下说笑了，说道俊朗，谁能及得上夜神殿下的丰神俊朗。”穗禾笑着回应道。
　　润玉不自在地咳了咳，面颊微红，半天没有再言语。这是害羞了吗？穗禾看着润玉不自在的神色，心生出了一股想要逗弄的念头。

　　这念头刚萌生出来，便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一抹金色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出现在南天门，旭凤握着一柄金光闪闪的弓，踱到润玉身边：“哥！”
　　“二殿下。”润玉点点头。
　　“火神殿下安好。”穗禾行礼道。旭凤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接着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药瓶，随手扔给了润玉：“哥，这是碧洗丸，我从天后那拿了两瓶，你拿着吧。”
　　“如此贵重之物，旭凤还是留着防身吧。”润玉笑着婉拒道，“要是天后知道你把上虞神君留下的药就这么给了我，你如何交代。”
　　“拿着，若是被穷奇瘴气误伤，战场上你可要拖我后腿了。”旭凤执拗地将药瓶塞到润玉手中。穷奇作为上古凶兽，最令人头疼的便是全身上下的毒，毒需要夜幽藤来解，自先花神死后，唯二的夜幽藤便被上虞神君炼成了两瓶丹丸。虽说是两瓶，一瓶里面却只含一枚药丸，在锦觅出现之前，确实是绝无仅有了。
　　“那润玉恭敬不如从命了。”润玉无奈地摇摇头，眸中满是感激。

　　自旭凤出现之后，穗禾有意无意地拉开了距离，巡视了一下自己鸟族的军队。没走两下，天帝天后携手出现。天帝身着金袍，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凛然的战气。天后盛装加身，目光看向旭凤时满是慈爱。穗禾感到天后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到她，她没有抬头，等着天帝天后发话。

　　“魔界此番不顾六界苍生，驭穷奇，屠生灵，罪无可恕！此番，为六界苍生，为了天界，出兵魔界。”天帝声若洪钟，正义凛然，寥寥数语便点燃了众仙的战意，“封双魔，定六界！命火神为封魔大将军，为天将总帅，统领六方天兵，夜神润玉为副将，协助火神，封印穷奇，打退魔兵。”
　　“是。末将听命。”润玉及旭凤齐齐跪拜受命。
　　“本座坐镇天界，等诸位将士凯旋归来！”
　　“定不负父帝所托！”

　　天界公认的主，便是天帝。只是天帝的手能伸到何处，却不是天帝能够说了算的。除了坐镇天界的天帝一脉，各路仙家也有着自己盘根错节的势力。如青丘的狐族、翼缈洲的鸟族、洞庭湖的水族、长白的虎族等等，虽敬天帝一声天界之主，天帝却无权对其直接下达命令，如何笼络平衡这些势力，便是天帝所要思虑的制衡之术。
　　眼下，兵，足够了。若想赢，却还缺少一位运筹帷幄的将领，想来各族是谁也不服谁。天帝若是出征，这位置便是天帝的。只是天帝坐镇天界，将这位置交给了两位乳臭未干的毛孩，便使得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将略有不满，却也知道这是天帝有意锻炼二位殿下，且耳闻火神殿下年纪轻轻便飞升上神，是历代最年轻的上神。只等着看这火神如何排兵布阵。

　　“出发！”旭凤一声令下，众仙浩浩荡荡腾云西去。穗禾领着鸟族奔赴忘川，脑中传来天后的密音：“鸟族上下务必保护好旭凤的安危。”似叮嘱又似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