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恨愿为天上月》大逐

14、第十四章

　　出了九重天，心还是闷得慌，穗禾感受到一股气息跟在自己的身后，欲发射业火，细探却什么也探不到了，看来自己这个鸟族族长还是不少人的眼中钉啊。穗禾神情依旧，拟了诀，加快了飞行的速度，来到了人间，打算悄悄解决这个隐患。

　　天界天色将晚，人间也是夜色浓重，恰逢人间的灯火大会，车水马龙，人流熙熙攘攘，到处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在到达人间的一瞬，穗禾隐匿了自己的身形，藏到了附近的酒楼上，将自己的气息隐匿在这满满的烟火气息中。人群挤挤挨挨，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也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看清来人，穗禾有些吃惊，却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似乎感受到了穗禾的视线，一双金色的眸子直直扫射过来，一个遁形便出现在了穗禾的面前，是魔界的大魔头——猷金。

　　“穗禾公主。”猷金径直坐下，并不拿自己当外人。
　　原本蓬乱的头发此时柔顺地垂在脑后，身形依旧瘦削，只不过配上妖媚的眉眼到有几分弱柳扶风之美。在战场初见时的狂躁、桀骜都没了踪迹，让人觉得眼前只不过是一个无害的体弱的公子哥，除了那双金眸，金眸里的妖冶似乎要时时迷去人的心智。

　　“猷金将军。”穗禾见过猷金在战场上的疯狂，自然是不会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的，她握紧手中的穗羽扇，整个人蓄势待发，只不过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她在战场上赢得不耻，眼下若是单打独斗，不知自己有几成的胜数。
　　“不知将军跟随穗禾至此，有何要事？”穗禾轻摇羽扇，计算着若是自己先发制人又有几成的胜率。
　　“你不像她。”猷金盯着穗禾看了一会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将军这么直白地盯着本座看，是不是太过于放肆了。”穗禾目光一凛，随手将手中的酒悉数泼向猷金。受了穗禾仙法的美酒化为一滴滴火雨刺向猷金。只见猷金大袖一挥，火雨如数被收尽猷金的袖子中。

　　“这动手不动口的性子，还有眉眼间的傲气倒是有点像。”猷金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这输人不输阵的架势，颇得……几分真传。”

　　“将军谬赞了。”穗禾面无表情，提醒道，“逝者已逝，前辈还是尽早走出来吧。”
　　猷金眸色暗了暗，笑容瞬间消失，忽然他又玩味地笑了起来，继续说道：
　　“你说，要是天界之人见到我们坐在一起，会不会怀疑鸟族的忠心。”
　　“将军说笑了，鸟族不是谁的附庸。天魔两界既已交好，便是自家人，有何二心可言？”穗禾笑了笑，神色自若。
　　“公主的胆识、胸襟，真叫人佩服。”猷金笑容不变，“不知到天上的那位，是不是这么想的。”
　　忽然，猷金伸出手，朝穗禾的耳边探了去。
　　电光火石间，业火在猷金手上燃起，几乎是在同时，猷金的手上结起了层层寒冰
　　“穗禾，可有无大碍？”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本应在当值的润玉飞身而来，拦下了猷金欲图不轨的手。
　　“无事。”穗禾感到些许窝心的温暖，记得在梦里，她被前任魔尊的两个傻儿子欺负了，旭凤也只是让她忍一时风平浪静。
　　“天魔大战刚刚结束，魔尊积极求和，将军莫不是要置魔界的生灵于不顾吧。”润玉脸上仍然挂着微笑，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威压。
　　猷金脸色有些苍白，那只手被隐到了袖中，冷哼一声化作一团黑气遁走。

　　“人间的酒，不及天上的酒醇厚纯净，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润玉何不尝尝。”穗禾见猷金遁走，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懈了下来，她心情颇好地倒了一杯酒，递给润玉。
　　“穗禾今夜兴致倒是不错。”润玉笑道，接过酒杯，浅尝了一口。
　　“良辰美景，何必为了一段小插曲而扫了兴致。”穗禾重新捻起新的酒杯，欣赏着转瞬既逝的人间光景。
　　“你见过人间的灯火大会吗？”清朗的月光下，穗禾露出了微笑，流露出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孩子心性。
　　“未曾。”润玉应道，“不若一起去逛逛？”
　　“好。”灯火下，穗禾眸中带着笑意。

　　酒楼下，人流带着灯火划过一片又一片街道，组成了灿若星河的灯流，与天生的银河交相辉印，又多了满满的天上银河所不及的烟火气，是人们触手可及的璀璨。
　　两人在桌上留下酒钱，便融入了这川灯流。

　　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收了仙障的二人气息与凡人不二，却仍引来了人群的纷纷侧目，甚至有些大胆的女子上前搭讪。为了方便，穗禾在凡间以男装示人，与润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不同，穗禾气质素来冷傲，在黑色华服的映衬下，更是增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一黑一白，形容昳丽，形成了人群中亮眼的风景线，不少女子趋之若鹜。

　　“公...公子...”不知是第几个上来搭讪的女子了，那女子似乎害羞到了极点，迟迟说不出话。穗禾摇着手中的折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为凡间女子的大胆称赞，即便是如此羞赧，还是不放弃对美色的追求。
　　润玉点点头，便与穗禾绕开了这名女子。
　　见两人欲离开，伸手朝两人扔了一个香囊。只是准头不够，竟直直冲着穗禾的脑门而来。

　　穗禾下意识指尖一弹，却忘了自己此时隐了仙法，那香囊未见迟缓，穗禾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迟迟没有感受到脑门上传来的痛意。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润玉挡在了她的前面，伸手截住了那件香囊。

　　“姑娘，这是你的香囊。”润玉的声音依旧谦和有礼，却夹杂着素日里不曾有过的冰冷。或许是感受到了润玉的不善，那姑娘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半带娇嗔半带埋怨地瞪了一眼穗禾，小脚一跺往穗禾怀里一塞便跑了。

　　“多谢。”穗禾呆愣了片刻，向润玉道谢。
　　“无妨，穗禾不必如此见外。”润玉身上的寒意散去了几分，一阵夜风吹过，河边的古树飘落阵阵花瓣，几片不安分的，飘落到了穗禾的发髻上。
　　润玉慢慢靠近，穗禾心中不禁有几丝羞赧，却没有后退。一片花瓣被修长的手指自发间拿下，天空中的烟花在此时盛开，映衬着两人的眸光愈发璀璨。
　　拿下花瓣，润玉这才惊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逾矩了，有点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见穗禾没有任何的反感之意，心中涌起了几分喜悦，喜悦未完，却又自省今日自己心绪波动，暗自懊恼。
　　“润玉。”穗禾唤道，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嗯。”润玉眼眸闪着几丝光彩，轻声应道。
　　穗禾掏出藏在袖中已久的药瓶，说道：“这是穗禾偶然所得的峭霜丹，若是不嫌弃，还请润玉收下。据说这是对修炼水系书法大有裨益，在我手中也没什么作用......”她忽然想起，上一世的润玉，最厌弃的便是别人的“施舍”了，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僵硬了起来。
　　“谢谢。”笑意在润玉的眼眸中漾开，驱散了穗禾内心的不安。手中的药瓶被润玉接过，手掌的温度逐渐回升，穗禾嘴角上扬，脸上的笑容令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黯淡了几分。
　　原本因上一世那场婚姻而厌恶的烟火，却因为此夜再次璀璨了起来。两人静静观赏着漫天的烟火，不知名的情愫在二人间慢慢流转开来。
　　润玉微微侧首，眼眸里是比烟花灿烂的穗禾的笑容，他希望这场烟花再长久些，与身旁的人儿多些时间相处。想到自己，润玉忽然有些自卑，穗禾可是高高在上的鸟族公主，身份尊贵，如何.....自己如何能与之比肩......
　　两世，穗禾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如此放松的时刻，在这一刻，时间万物纷纷扰扰皆与她无关。穗禾看向立在身旁的人儿，忽然觉得心中安定。润玉似乎觉察到了她的目光，回首微微一笑。
　　美色误人。不知为何，穗禾的脑中蓦地冒出这一个念头，她的脸忽然升温了几分，大概是红了，正好此时烟花湮灭，整座城恢复了夜的浓重，遮掩了穗禾的羞涩。
　　“时辰不早了，穗禾先告辞了。”穗禾压下心中的悸动，镇静说道。
　　“夜色已深，润玉送穗禾回去吧。”润玉点点头。
　　“多谢。”穗禾本想拒绝，看着润玉的笑容，忽然又说不出口了。
　　美色误人！这个念头再次在穗禾心中升起。
　　润玉将穗禾送到了鸟族门口，饮了一杯茶便离开了。
　　穗禾坐在窗前，她细细看了手中的香囊，一针一线应该是满含着对甜蜜爱情的期许吧，她召来一只小鸟，命小鸟将香囊给那位姑娘送回去。小鸟吭哧吭哧拖着香囊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