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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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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旭凤!救我!救救我!”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脑中炸裂开,穗禾瞬间清醒,梦里那双脏兮兮的手抓着脚踝的触感过分真实,黑暗夹杂着绝望涌来。
“公主......”守在门外的婢女匆匆赶来,轻唤出声,引得穗禾回了神。“无事,噩梦罢了,你下去吧。”穗禾挥了挥手,声音有几丝轻微的颤抖。婢女低眉顺眼地将一杯安神茶递到穗禾面前,穗禾接过后,婢女便悄悄退下了。
“竟然流泪了。”穗禾轻喃出声,看着指尖的眼泪,怔了一会儿,将安神茶放到一边,看着地上透过窗户亮得通透的月光发呆。这几日接连做梦,似乎在梦里过完了一辈子。脑袋隐隐作痛,半晌穗禾还没有分清梦境与现实,梦境似乎是一张无形的网,缠绕混沌着穗禾的思绪,她调息了半晌、终于从梦魇中挣脱,愈发清醒了几分。
这是梦,穗禾睡意全无,起身靠着窗,望着月亮发起了呆。
这几日,梦里总是出现一个女子,她的伤痛,她的执念透过梦境传来,密密匝匝盘绕着穗禾的灵魂,压得穗禾喘不过气来。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看得清清楚楚,心生一丝怜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指望着厌弃她的人来救他,她有多痴缠,他便有多绝情。眼角,又滴落一滴热泪,滑过脸颊,陆续低落到地面。穗禾忽然想起那女子临死前绝望地呼唤—“旭凤,救救我!”,不由得遍体生寒,莫不是,那梦中的女子,便是自己?
一夜未眠,晨曦在东边的天空不情不愿地露了脸,磨磨蹭蹭了一阵儿,终于决定爽快地将光芒射向大地。鸟族人最是勤奋,在光亮充满翼渺洲的那一刻,清脆的鸟鸣声从三三两两变为了百家争鸣,欢天喜地庆祝新的一天的到来。不多时,婢女们鱼贯而入,请了安便开始为穗禾进行梳妆打扮。
“公主,公主?”雀灵已经将穗禾的发髻挽好,却不见穗禾有何动作,“公主可又是梦魇了?”穗禾回过神抬起头,朝满脸担心的雀灵笑了笑:“不妨事,神游罢了。”“公主可以用膳了。”雀灵手脚麻利地将精致的餐点布到圆桌上。穗禾移步桌前,细长手指搭在莹莹玉勺上,倒是更显肤色白上几分。她并没有什么胃口,百无聊赖地捣了一会儿香气四溢的小米粥,忽然抬头看向雀灵。
雀灵有几分紧张:“公主......”穗禾迷茫地问道:“雀灵,你跟在我身边最久,你说,我喜欢旭凤吗?”雀灵却是一脸茫然,火神殿下风华绝代,自家公主芳心暗许不稀奇,可是自家公主什么时候见过火神殿下?便下意识地问出来:“公主您什么时候见过火神殿下?”穗禾脑中下意识得闪过一道金光闪闪的身影,只是五官却有些模糊。“公主,今日天后寿辰,宴请众仙家,该动身了。”雀灵看着不在状态的穗禾,忍不住又开口道。闻言,穗禾放下手中的碗勺,起身道:“那便动身吧。礼物准备好了吗?”“备好了,比翼鸟的双目,相信定能讨天后娘娘欢心。”雀灵将精美的盒子递到穗禾手上,穗禾看着手中的礼盒,似乎,这一幕在哪里见过。
穗禾定了定心神,排除了杂念。爹爹神灭,鸟族中势力暗涌,本该继承族长之位的穗禾,至今都没有行族长加冠礼。鸟族中的大长老隐雀,以穗禾年纪尚轻为由,死死把住族中大权不放,在族中行使代理组长大权。爹爹辛苦守护的鸟族,怎容他人染指,想到这里,穗禾眸中闪过几丝坚定的目光,带着礼盒只身来到了九重天。
天界永远是那么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穗禾来得稍微迟了些,云霄大殿上已有不少仙家落座,举杯投箸,觥筹交错。“鸟族穗禾公主到—”穗禾定了定心神,低眉顺眼地走到天帝天后座下,开口道:“鸟族穗禾,拜见天帝天后,这是鸟族比翼鸟死后千古不灭的溢彩流光珠,恭祝天帝天后同心同德、琴瑟和鸣。”两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在黑色的木盒中更显璀璨,一旁仙使小心接过,呈给了座上的天帝天后。“哈哈哈,好一个同心同德,琴瑟合鸣。抬起头来吧。”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头顶流泻,穗禾抬头,终于有机会看清眼前这两位天界至尊。
两人皆金袍加身,不怒而自威,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这要算起来,穗禾公主可还得唤你我一声姑父姑母,这模样,到有几分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天帝笑道。一旁的天后似乎并不买账,随意应道:“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端庄中透着几分娇媚,半分情面也不给。穗禾有几分尴尬,脸上却不动声色。天帝笑呵呵打着圆场:“毕竟你在天界许久,鸟族亲缘众多......穗禾快入席吧。”“是。”穗禾低头应道,寻了个空位便坐了下来。
天后今日似乎怒气甚盛,穗禾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仙露,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脑中却直接蹦出来问题的答案:天帝与上元仙子暗通款曲。穗禾被这个念头下了一跳,扫了一眼右侧,上元仙子正与天帝眉目传情,上元仙子娇笑连连,全然不顾天后在场。
“仙子是第一次来?”左侧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穗禾扭头,她愣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彦佑?”“穿着绿色衣裳的男子似乎没有料到穗禾能够直直唤出他的名讳,忽然满脸通红:“在下…在下蛇仙彦佑,不知姑娘芳名。”
“鸟族穗禾。”知道自己行为有些唐突,穗禾举了举酒杯,抱歉地笑了一下,敬了蛇仙一杯酒。彦佑手忙脚乱地斟了一杯酒一仰而尽。“穗禾公主,是如何得知小仙名讳的?”彦佑恢复了镇定,只剩耳朵上泛着可疑的红光。穗禾笑了笑,说道:“说来惭愧,小仙初登天界,唯恐唐突了仙家,便先把各路仙家的名讳记下,许是这次日记得忘我了,看见仙,名讳便脱口而出。”“原来是这样啊……”彦佑心底泛起的涟漪听到这个解释后稍稍平静,又在再次看向穗禾是翻出更大的波澜。
“仙子初来天界,是否需要小仙带路,介绍介绍这天界的美景。”彦佑说道。穗禾心里大骇,这...这分明是梦中经历过的场景。念及此,穗禾带上些许歉意:“不敢劳烦蛇仙,宴会结束后,穗禾还有要是在身,只怕是要拂了彦佑仙上的美意。”“无妨无妨,来日方长。”彦佑笑了笑,还想说话。可是穗禾已经回过头去,彦佑只好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噩梦接连数日,好多细节已经模糊,穗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最后那蚀骨吸髓的痛却是真真切切,每每回想,似乎还能听到自己骨肉被咀嚼的声音。宴中各路仙家的攀谈声愈发刺耳,穗禾起身,悄悄从宴席之中离去。彦佑看着穗禾离去的背影,起身到了一半,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周身痛意更甚了,本想去綦江仙官处讨几贴安神镇痛的仙药。七弯八拐之下,穗禾迷了路,来到一处湖泊。湖的那岸,银柳通体纯银,背倚玉盘,周身流动着丝丝缕缕的光彩。一头未见过样貌的小兽在银柳下小憩,听见穗禾的脚步声猛然惊醒,眨眼间消失不见。穗禾正怀疑那头洁白的小兽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忽然背后传来力道,就这样,穗禾猝不及防地被推下了湖泊。
事发突然,这几日接连噩梦,穗禾精神已经衰弱,在这一惊一吓,加上周身疼痛。穗禾在水中昏迷过去,坠入黑暗。冷与黑缠绕全身,一道蓝光袭来,裹住不断下坠的穗禾,把她从冰冷的湖中托举上来。一股暖意从印堂处周游全身,穗禾吐了几口水,终于从黑暗中悠悠醒来,周身的疼痛消失,似乎一切都只是穗禾的错觉。
发现自己正倚靠在他人怀中,穗禾忙不迭想要爬起来,四肢却有些酸软,使不上力。几番挣扎之下,终于能够自己站立起来,周身湿漉漉的夜风习习,带走了留存不多的温度。“唐突仙子了。”等穗禾立定,那抹洁白的身影终于发声。“多谢恩公出手相助。”想起自己今晚的窘态,穗禾本来因为落水而惨白的脸色开始火辣辣燃烧起来。白衣男子笑笑,穗禾脑中突然浮现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白衣男子挥一挥衣袖,穗禾周身的水汽瞬间被带走,温度开始回升。
“是在下的小兽冲撞了仙子,魇兽。”一只通体洁白的小兽从男子背后怯生生走了出来。“穗禾初次上天,迷了路,倒是穗禾先搅了小兽清梦,唐突在前。”穗禾朝小兽笑了笑,那小兽颇通人性,知晓穗禾在为自己说话,一改之前怯生生的神态,瞬间生龙活虎,围着穗禾蹦跳起来,“不是恩公如何称呼?息居何处?改日穗禾定当赔礼致谢。”穗禾伸手摸摸了小兽,嘴角微微上扬。“在下表字润玉,穗禾仙子客气了。”润玉笑了笑,“仙子不怪罪便好,怎可劳烦仙子特地赔礼致谢。小仙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穗禾欠了欠身子,与润玉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