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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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丸立香深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脑海中不是第一次出现的杂音嗡嗡作响，硬是在寂静无声的地下空洞里营造出锣鼓喧天的热闹假象。岩窟王半揽着她站在原地，直到御主恢复体力自己站起身都妥帖地扶着她的肩膀。立香摸索着碰到他的手指，立刻被反过来安抚性地握住。
“谢谢你……Avenger。”
缺乏光照的地下洞窟里，伯爵的表情全然隐没在黑暗之中，说话的声线虽然罕见的柔和，但立香直觉他并没有在笑。“Master，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询问指向的目标毫无疑问指向的是两只鬼。
再次频闪复现的惨烈画面令藤丸立香太阳穴抽痛起来，她沉默片刻，拒绝了这个提议，抬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让我来吧，如果我没记错，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不是吗？”
“在我看来双方的重要程度是相等的。”复仇者说，松开了御主的手，“不过既然是你的请求，那些家伙也实在嘈杂到令人无法好好说话的地步——小心些，立香。”
“我会的。”
从者离开后，立香独自在黑暗中静立了片刻。
她理解了岩窟王的暗示——不只是简单的处理两只鬼这件事，将对鬼的处理交给他，这样就不会继续产生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防止此世之恶造成其他更加恶劣的影响。
如果是仍在迦勒底的藤丸立香，这个建议被采纳的可能性或许会更高吧。尽管那时的迦勒底御主并没有随身携带如此大量的危险物品，但对于人理最后的救世主的心理状态，馆内所有人都非常重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怕是Avenger也很可能无法一直在我身边……那样的话，自己不学会控制情绪、给无辜者带来灾难可不行啊？”
嘲笑似的自言自语着，藤丸立香缓缓抬起头，望向不远处。
就算看不见敌人，堕姬也能从声音中听出敌人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鼓起勇气手脚并用地逃开了十几米还没有反应，食人鬼心中一动，正打算再次呼唤鬼王的名字，冰雪般的寒意忽然灌注脊髓封冻四肢，紧接着，与痛苦紧密相连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
“请问。”那个声音说，“你想去哪里？”
富冈义勇赶到目的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抬眼就看见了那道倚着柳树的身影。
黑发的青年双手笼在和服袖中，默默望着吉原的大门，夕阳为他的轮廓镀上了半寸明亮的金边。一旁摆着两只足有半人高的木箱，在熙熙攘攘的路边仿佛隐身一般，所有行人都视若无睹。义勇向那道身影跑去：“藤丸先——”
藤丸立香回首之前，不祥的熟悉气味抢先挤进感知之中，化为沉重锁链拖住了原本轻捷的脚步。
那是极其浓郁的、血的味道。
于是立香一转头，便宜学生缺乏表情的脸已经泛白了：“藤丸先生，伤得很重吗？”
立香愣了一瞬，哑然失笑：“是义勇啊……放心，不是我的血，没有受伤。”
义勇上下打量一通才放下心，“没受伤就好，那血的味道是？”
立香示意义勇看那两个箱子，“这里，处理的手段稍微有些粗暴。”
小少年盯着箱子到自己胸腹高度的尺寸，不知道联想了什么，刚恢复血色的面孔又有点难看：“难道是尸——”
“不是尸体。”立香叹了口气，“里面的东西还活着呢。”
“里面的、东西……？到底是——”
藤丸立香竖起一根手指，抵住嘴唇示意他降低音量：“回去再和你解释，义勇，等你来主要是希望你看着这两个箱子。我要再去一趟常叶那里。”
她说话时分明分明微微笑着，语气也是一如之前教导学生的柔和，但富冈义勇就是觉得难以言喻的庞然黑暗正在面前这具躯体之中不住涌动，仿佛下一刻便会撑裂人的外壳，将周遭万物吞噬殆尽。
义勇紧紧闭上嘴巴克制住追问的冲动点头，藤丸立香便弯起眼睛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用了个小手段，其他人注意不到这两个箱子，只要不走太远就可以。一小时之后之后我就会回来。”
尽管只是个孩子，但立香对义勇很信任，因此嘱咐完头也不回地迈进了吉原。往自己身上丢了一串隐匿与暗示的魔术，她穿过傍晚时分越发喧嚣的人流，走向某间妓屋。
门边两盏赤红灯笼圈出光明的界限，门柱边见世番上午与这位出手阔绰的豪客打过照面，赶忙堆起笑容迎上前：“藤丸先生！您是来——”
黑发金瞳的青年从怀中掏出金色的圆环在他眼前晃了晃。
“带我去见你们屋子的老板，我要为常叶赎身。”
暗示魔术生效，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眼神一空，旋即笑得愈加谄媚：“好的好的，请您跟我来——”
常叶昨天刚刚失踪，妓屋的管理者不会在游女本人不在场的情况下松口放人，但立香没有和对方拉扯的兴趣，魔术+金钱的双重攻势之下妓屋主人利索地交出了身契，又派了一对跑腿的年轻男女帮忙收拾常叶的东西。
立香笼着袖子靠着走廊，目光游离地注视着两人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女孩年纪尤其小，刚到初中生的岁数，打扮朴素长相清秀，收拾打包的动作很利索，她叠好衣物杂件放进箱笼，再交给年轻男性扛下楼，放进屋子帮忙叫来的马车上。
大概因为这位有钱的大客户亲自盯着的缘故，两个人都有些紧张，少女更是全程垂首只看面前的东西，直到最后一箱杂物被扛走，立香起身打算离开，背后忽然传来小动物般怯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
“那个、请问，您是常叶姐姐的旦那吧？”
藤丸立香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
帮常叶收拾了东西的女孩原本殷切地望着客人的背影，没料到她突兀回头，在对上视线的瞬间赶忙垂下眼睛，细声细气又小心翼翼：“今天早上常叶姐姐没有回来，我本来还害怕她会受到很重的责罚……她是被您带回家了吗，能有您这样的旦那可真是太好了。”
游女当然不允许随便出入吉原的妓屋，更不会有先带走人再赎身的说法。女孩是受到了魔术的影响，但她的语言毫无杂质——这孩子确实为常叶能够找到一位不错的依附者、能够离开吉原而感到高兴。
“是的，她被我带走了。”立香轻声说，“你和她相熟吗。”
女孩为这位豪客不可思议的随和吃了一惊，说话有些结巴：“我、常叶姐姐昨天问了我其他屋子的消息。她平时对我挺好的、会把吃剩的东西给我们这些帮工。”
“是吗，所以你会记得她不见了……”
藤丸立香自衣袖中取出兑换不久的流通货币。簇新的金属硬币闪着光，附加在其上的更加强力的暗示魔术发动，方才那段对话迅速地消逝在记忆里，女孩欢天喜地接过这份打赏，不住向客人道谢，但黑发的青年只是摆摆手下了楼，登上门口已经停驻许久的马车。
马车哒哒地走出防止妓女逃跑的铁质正门，穿过街道与吉原入口相接的、名为衣纹坂的小山坡，掠过种在衣纹坂一侧、意为希望客人再来的见返柳。天色彻底变黑了，这里已经看不见吉原内部，只能看见赤红灯笼宛若火焰般照亮天际，立香出神地望着远处建筑的轮廓，想起过去仅有数面之缘的女性，想起她睁大的杏眼和天然微翘的唇角，想起她孤注一掷的请求，俯身下拜时衣袖平整展开，斑斓仿若垂死蝴蝶。
藤丸立香将袖中镶嵌宝石的黄金手镯放进装满常叶遗物的箱笼里，合上眼睛，将视野中存留的如血残光推入黑暗。
——她终于离开了吉原的漫漫长夜。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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