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黑眼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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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们顺着娇弱女生手指的方向望去。葛天朋脚下的玻璃渣渣撒了一地，塑像的部件零零散散地铺在同样由玻璃制成的地板上，两颗黑色的玻璃珠在白色的碎片中，显得格外突出。
圆滚滚的珠子静静躺在地上，尽管看起来渗人了些，但确实没有移动过的迹象。
“你看错了吧。”棒球帽女生微微松了口气，“玻璃反光得厉害，在这么刺眼的灯光下，很可能是看错了。”
吊灯只熄灭了一刹，下一秒就重新染上了温热的火光，似乎刚才疯狂涌来的浓稠的黑暗，只是玩家们的错觉。
展馆的上方排列着六盏装饰华丽的水晶灯，温黄明亮的灯光洒在地板上，将展厅衬出一两分柔和的气息。四方的展馆墙壁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展品，在刚才的变故中微微震颤了片刻，便很快恢复了原来静止的姿态。
何裳的目光慢慢扫过精致的展品。玻璃塑成的洋人马车夫放置在最前排，后面跟着一架南瓜状的马车，乍一看不像是招揽生意，更有几分童话的浪漫感。
马车夫微微仰着脖子，颈部的线条在灯光下描摹地细腻而光滑。
光影摇曳间，何裳似乎看到红发青年男子的喉结极轻地滚动了一下。
何裳：……
“阿裳，别盯着别的男人。”正思索间，楚篁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惊得何裳猛地往后仰起脖子。
“砰”，两人的骨头毫无意外撞到一起，发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吗？”何裳揉着发痛的后颅往一边瞥过眼，不动声色地和鬼一般的楚贱人拉开三米距离。
“你可以看看那些车。”楚篁道。
何裳将目光移到马车夫一边的玻璃车辆模型上。那是一架标准的四轮汽车，看上去有点像二十世纪初刚刚开始生产时设计的模样。笨重的车壳在玻璃的雕琢下，反倒显现出几分轻盈的感觉。
事实是，除了几个用玻璃雕琢成的人像，这里的展品基本都是这样的车子，和普通的私家车大小别无二致。
偶尔，在人和车之间，还会穿插一两头栩栩如生的猛兽，譬如正在磨爪的老虎。
“你们说，这些都会变成活的吗？”眼睛男小心翼翼缩在队伍的中间，手指不时摩挲着破旧的衣角。
“闭嘴，不要乱说话！”葛天朋厉声呵斥道。在游戏世界里，最不该念叨的就是那些不详的预言。根据墨菲定律，这些不好的事在最后往往都会成真。
“我就是有着这个感觉。”眼睛男小声说着，默默往人群中缩了缩，努力在葛天朋犀利的视线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要知道，队伍中的新人一旦失去了老玩家的照顾，很可能陷入险境，甚至被直接推出去做试验的牺牲品。
“现在我们应该先找到自己的坐骑吧。”大个子男生挠了挠头，“不然等鬼怪的车撞过来，我们就失去先机了。”
“难道我们要去开玻璃汽车吗？”胖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些车能不能开暂且不论，谁知道这些车里会不会藏着其他鬼怪。”
“活的……活的……”娇弱女生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双眼无神地扫过一具具玻璃的塑像。
“不管是不是错觉，我们都应该有所警觉。”杨文从空间中取出一根细长的木棍，小心剥开地上的玻璃碎片，轻轻戳了戳漆黑的玻璃球。
“我们必须做好灯光再次熄灭的准备。场内的所有玻璃塑像随时都有活过来的可能。以及，我觉得……”
杨文话音未落，头顶的吊灯再次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寂静的大厅中，玩家们紧紧靠在一起。
粗重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隐隐伴着几声低低的啜泣声。
“你们有没有听到——”约莫过了三秒，胖子哽塞着，艰难地第一个发声，“刚才从其他的展厅里传来了什么声音……”
“我也听到了。”葛天朋清了清嗓子，用黑暗遮掩住面部逐渐扭曲的惊惧，“和刚才一样，是玻璃摩擦发出的声音，以及……”
“哒。”
“哒。”
有些笨拙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霎时崩断了玩家们吊在心头的最后一根弦。娇弱女生一屁股跌倒在地上，绝望地用指甲抓挠着地面。
“有东西要进来了，先把门堵上，快！”大个子男生大吼一声，正要冲向展厅的后门，一道黑影已先一步窜到了门边。
“现在先不要堵门。”何裳拽住后门的把手，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腾升起淡淡的冷意，“现在前门完全被堵死，我们只有后门一条退路。根据展区的分布情况，谁也不知道刚才的脚步是从哪个展厅传来的，会向哪个方向移动。起码，我们不能留在原地等死。”
“那怎么办，等展厅里的玻璃塑像统统活过来，和从后门而来的鬼怪前后夹击？”葛天朋眼角发红地攥紧拳头，眼神向着后门外的展厅漂移过去。
“你们看这个门。”马尾辫女生随之来到后门处，指了指大门上镶嵌着的凹凸不平的铁块。展厅的上方就是屋顶，离地板起码有七八米的高度。而大门也修建得格外巨大，高度起码及得上两层楼。
“门闩的位置离我们至少五米远，也就是说，我们只有踩着铁块爬到门上，才能够到门锁。”马尾辫女生吸了口气，手指摩挲过冰凉的铁块，“大门与地面呈90度，铁块的摩擦系数也不是很大，攀爬难度极大。即使我们侥幸够到了门闩，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关门需要几秒，而鬼怪进门不过一刹的事。玩家根本没法在鬼怪到来之前，提前预测并作出反应。想到这里，玩家们纷纷陷入了沉默。
“再走一个展厅吧。”杨文挥了挥手，散去眼镜片上冷凝的湿滑雾气，上前缓缓推开后门，“黑暗只会降低我们的反应速度。”
后门移动的笨重咯吱声中，众人的脚步慢腾腾地移动到下一个展厅。
这里的吊灯同样已经黑了，进门的一刹那，众人就被沉闷的空气包裹住了。
“这里好久没有人进入过了，气压有些低。”之前那位主动阐明身份的幸存者费天开口，“我很怀疑，之后的几个房间是否有充足的氧气补给。”
“关键还是空气中的气味。”短发女生替代娇弱女生，走到了葛天朋的身边，“你们没有注意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么？”
众人的呼吸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有鬼怪的地方，没有血腥味才奇怪吧？”僵滞中，楚篁缓缓抬起眸子，眼底划过一道淡淡的光芒，“基本所有鬼怪，都是对人类的血液敏感的。”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交汇在了娇弱女生的身上。
刚才玻璃人偶碎裂的一刹，她的手指被飞溅的玻璃片划伤了一个豁口。许是刚才发生一连串变故的缘故，大多数玩家都没怎么在意她的伤口。
娇弱女生的手指用绷带做了简单的包扎。按理说，这么小的伤口，流出的血早该止住，可借着仅存的几分光线，伤口处渗出的血珠还是若隐若现。
娇弱女生被其他玩家搀扶着，没有理会滴滴答答的血液，眼神空洞，似是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这样的状态，基本上已经预定了死亡的位置。
“不是巧合。”杨文盯着细长的豁口，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刚才的玻璃珠如果真的动了，或许是因为血液对鬼怪的吸引……”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身后路过的展厅传来一阵阵渗人的咔咔声。
冰冷的空气，沿着门缝向目前的展厅攀爬过来。与之同时进入的，还有之前掉落在地上的一颗黑玻璃珠。
下一刻，“哒哒”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展厅上方的吊灯蓦地亮起。
斑驳的光影折射在纯色的玻璃珠上，将球心上漆黑的眼瞳照射得剔透淋漓。
众目睽睽之下，眼瞳慢慢往左侧蠕动了一下。
“啊！——”
“快跑！”
尖叫声响起的那刻，沉重的大门似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推动着，稳健地转过了四十五度。
这些留出的空间，已足够玩家借着吊灯，看清第一个展厅的全貌。
密密麻麻的玻璃塑像不知何时从展馆的四围，移动到了对着后门的正中央。所有人形玩偶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玩家站立的位置，宁静中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不等玩家反应，站在最前面的玩家慢慢俯下身子，玻璃制成的手指僵硬地弯曲着，从地面上夹起地上的玻璃珠。
他勾着嘴唇微微一笑，将玻璃珠塞入偌大的眼眶中。
何裳看到玩偶的嘴型微微动了动，无声地说着。
“这是我的。”
“你们的。也是我的。”
“啊啊啊我就说他们都会活过来的！”眼镜男在大门打开的一刻，掐着嗓子凄厉地惊叫起来，“你看那个人偶，不就是葛哥之前打碎的那个……”
已经被打碎的人偶站在众人面前，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他没有立刻跨过大门的界限，而是转过身子，缓缓跳上了身边停放的玻璃四轮车。
“陪我玩碰碰车吧。”玻璃人偶的嘴在阴影中一张一合。他将玻璃手指放在方向盘上，歪着脑袋，似乎很享受玩家绝望的盛宴。
“我……还有我们。都想和你们玩游戏呢。”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黑眼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