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红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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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的逐渐滑落笑容，面无表情地瞪着楚篁。
“不要这样看着我们，我家宝贝儿会害羞的。”楚篁一把搂过正要走过的何裳。
何裳：……？？
谁给楚贱人的脸？
“不要听他乱说。”何裳一脸嫌弃地将楚篁推到一边，转头看向一脸木然的服务员，“小姐，就算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会怎么样的。”
“是呀是呀。”楚篁兴致勃勃地附和着，将空间内的弯月匕首随手甩到桌子上。
霎时，木屑四溅，入木三分。
服务员正要拒绝的嘴型微微一僵，一句“各位无权查探其他宾客隐私”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我们很温柔的。”何裳觉得自己的口吻十分诚恳。
“我们很善良的。”楚篁继续添油加醋。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亲切动人。
“他们疯啦，竟然去威胁NNPC？”短发女生瞪着眼，纤细的手指捂在嘴唇上，身子软软地倒向葛天朋的方向。
“嗤。”葛天朋低声一谑，“不过一群跳梁……”
“我知道他们，他们是五年前来的客人。”葛天朋话音未落，服务员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本就僵硬的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看向何裳两人，“这是他们的房卡，现在房间还是空置的，请二位自行参观。”
葛天朋：……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拎起眼皮，盯着何裳的目光如遇喷火。要不是玩家在第三轮不能自相残杀，何裳毫不怀疑，葛天朋此时已经拎着大刀砍了过来。
一张青绿色的卡片被推到了柜台上。何裳接过房卡，只见房卡下面用瘦小的烫金色字体印上了“404”字样，卡面积有轻薄的灰尘，边角鲜有破损之处。
这张房卡大概在五年前就被遗弃了，应该是房间里出过比较严重的事故。
“你知道谁是死者吗？”何裳问道。
“这位客人，刚才那些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了。”服务员这回连服务式微笑的敷衍都缺失了。
楚篁慢条斯理地将手指附上刀柄。
“他们到酒店的时候都挺正常的，言笑晏晏，看上去没有出事的征兆。”服务员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篁垂下眸子，眼神在刀柄上缓缓梭巡着。就在玩家们以为一场“硬核玩家正面dissNPC”的加码大戏即将开播时，那位“很杠很吊”的玩家忽的露齿一笑。
“何兄都说了不会动手，小姐姐那么紧张做什么？”
服务员：……
你还有脸冠冕堂皇地问出来？
楚篁说着，正要转身走进电梯。就在这时，一阵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呼啸着穿过大厅，卷起了迎宾室窗前的卷帘。
伴随着帘叶“沙沙”的粗粝摩擦声，一滴通红的血液无声爬上窗沿，顺着帘子的缝隙缓缓渗了进来。而下一刻，那滴血液就被笼罩在硕大的阴影中，战栗着滚动一圈，顺着陡坡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吧嗒。
前台水缸中原本欢快摆着尾巴的金鱼僵在静水中，瞪着两只滚圆的眼睛，极力望向窗边的阴影。
那里似乎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静静地注视着众人。
“他回来了。”服务员的声音忽的梗塞了一下。他的眼睛生动阐述着那一刹他所经历的巨大恐慌。
他猛地站起来，一个利落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身后的工作房。
那团影子还在不断向外晕开，如同铺洒在白墙上的淡色水墨。头顶悬空的玻璃彩灯在风中摇曳起来，带动着人心一同沉淀入不定的踌躇中。
无边夜色宛如一只巨大的手掌，不断向着酒店的穹顶之下压来。
“还不快跑！”葛天朋在惊怒中憋出一声厉吼。吼完后，他忽觉自己的气势遭到了损伤，急忙冲着玩家补充了一句，“现在有序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要声张。待会儿我来组织大家的行动！”
那团模糊的黑影不断变得黑沉，顺着窗沿的缝隙，如烂泥般在墙壁上无孔不入地穿梭着。玻璃灯向着窗户的方向晃动了一下，顷刻照亮了黑影的轮廓。
以及，他脸部带着点点猩红的两个巨洞。
何裳仰着脖子，还想看着仔细，整个人就被楚篁带着拽进了电梯门。
十二个玩家挤在电梯里，胳膊贴着胳膊，大腿挨着大腿。大概是他们的到来挤出了电梯内仅剩的几丝空气，到如今，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没有追过来。”看着电梯门最后的缝隙被合上，费天轻轻舒了一口气，“那个人的长相，你们有看清吗？”
谁都没法辨清一坨烂泥的样子，费天一说只是为了调和气氛。
“嗨，咱们不是没事么。”大个子男生勉强扯了扯嘴角，“电梯的载重是十二个人，我们这样会不会超重啊？”
“不会。”一直默不作声的马尾辫女生忽然接道，“只有十一个人。理论上说，鬼是没有重量的。”
众玩家：……
如果想要安慰，麻烦走心一点。
玩家的房卡都对应着五楼的房间。但不知是谁作死地按了一下四楼的按钮，在电梯门打开的那刻，一排灰色的按钮中，“四”字按钮还散射着炽烈的红色光芒。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个副本了？”娇弱女生盯着通红的“四”字，眼眶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那个影子……我们躲不掉的……躲不掉……”
“别说了。”与她同行的棒球帽女生一把捂住她的嘴。游戏中，立flag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说不定玩家促长的不是flag，而是自家墓碑上的那几亩草。
“别说话！”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大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风声滑动过颀长而扭曲的走廊，眨眼间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道路的前方被一片浓郁的黑暗遮挡住了，唯有两排幽绿的门牌散发出点点荧光。
“怎么回事。”风衣男咽了口唾沫，“刚刚我明明看到的……”他没有说下去，握着□□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短发女生追问道。
回应她的，是一阵骤然被放大的风声。
下一刻，房间的门牌同时熄灭，支撑着光亮的最后一丝源头就此被掐断。而随着而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黑夜中释放了出来。
悄然地——破蛹而出。
葛天朋知道，这个时候号令玩家最易收拢人心。但在几欲窒息的逼仄中，他忽的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家还记得之前在大厅里看到的地图吗？”就在这时，一道清浅的男生打破了凝滞的安静。
何裳望向走廊的尽头，闪亮的眸光在无间暗黑中熠熠生辉。
“平均每两个房间之间，都相隔了五米距离。换算成脚程，大概是男子五步，女子七步。我们现在所处的是302间，大家数着步数，就可以找到自己的房间。”
人群中，有人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何裳一眼，很快闪烁着收回目光。
“你没看到刚才前方有人……不，有鬼吗？”一个质疑的声音响起。
“如果他有能力杀掉我们，也不会等到现在。”何裳轻声道，“而且阿二说过，我们在十一点后最好待在房间。反之，这也是对大家的一种保护。现在贸然离开，反而会增添危险。”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蓦然穿透低矮的墙顶，在空荡荡的墙壁间往复回响。原本平静的油锅忽的掉进一颗砂砾，霎时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我真的看到了！”较弱女生匍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呆滞地盯着走廊深处，“红眼睛……没错，就是他……他跟过来了！”
她正要掉泪，两道人影风一般卷过她的耳畔，“刷”地往前冲去。
哒哒的脚步声持续了三秒，在平平稳稳的关门声中戛然而止。
玩家们：……
这也可以？！
看背影，方才经过的狠人似乎是那两个奇奇怪怪的小白脸？
不过眼下，有了第一个样例，他们自然也没有僵在原地的道理。随着人群的散去，倒在地上的娇弱女生也被同伴拽着，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房间。
走廊再度回归到原始的寂静。随着月光透射的角度越来越大，走廊的尽头终于被堪堪照亮一角。
在月光下，红眼睛的主人慢慢掀起了眼帘……
“我们得去404走一趟。”何裳没有打算立刻躺下休息。他检查完房间的设施，就见楚篁黏黏腻腻地凑了过来，将鼻尖贴到了他的耳根子上。
“何兄，你总是喜欢勉强自己么？”楚篁低低的声音在何裳耳边打了个璇儿，轰出一抹热腾腾的白气。
“什么？”何裳微微一怔。
“你看，平时我抱你的时候你都会把我推开。”楚篁道，“可是现在，你迟钝了整整三秒钟。”
“……”何裳顿了顿，默默抬起手，“我应该说，谢谢你的提醒？”
“我在第一轮中，去过你被烧毁的家。”楚篁的声音放得更加低缓，“我猜，当时围堵你的，不只是你‘爷爷’一个吧？”
不等何裳答话，他有条不紊地往下说道：“门把手上只留下过你的指纹，而最后死去的却是作为你‘爷爷’的玩家。谁开门并不是关键，游戏中，只有门外的人有资格杀死门内的人。我猜，门外的人本来要杀的也是你吧？”
何裳的睫毛四平八稳地垂着。
“呵。”楚篁忽的笑了一声，“我在门口捡到了一片烧焦的鸡毛。你家烧鸡，我本不该怀疑这个，但我在鸡毛的底部发现了几滴残留的蜡油。以及，大门的门板有被削薄的痕迹。”
“也就是说，门内和门外的人当时都想杀你，但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伙人。他们的合作是，当你开门拨动锁芯时候，鸡毛就会掉下来。你开门的位置正好固定在门边，外面的人可以透过门板将你刺死，同时确保万无一失。”
“我将鸡毛用蜡油黏住拖延时间，同时将‘爷爷’引诱到门边后拔掉鸡毛。”何裳的脸色带着几分寡淡，“你不是猜到了么？”
房间已然点上了灯。无边亮色下，何裳却宛若与身侧的光与影隔绝了，割裂了片片破碎的时空，孤零零沉浸在黑夜中。
就此孑然一身。
可是他身后的那人不想。那人还想从混沌不堪的泥沼中，捞起他的小何裳。哪怕那人自己也生于黑暗，但那人也想捧着——将他放在心尖上喜欢的人捧到光明中。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不必担心这么多，那些人，活不了，死不了，迟早要烂在淤泥里的。”楚篁的眼角滑过一道流光，夹杂着窗外月空的绚烂。
他开口说道：“他们千方百计想要你死，可是阿裳……”
“我只想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红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