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直男的姿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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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阴风刮过甬道，吹起何裳额前的几缕碎发。在夹克男的注视下，何裳慢慢俯下身子，凑到夹克男的耳边。
“大叔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拖延时间？”何裳笑意中显露出两个淡淡的酒窝，“你是为了拖你的步伐，而我，则是利用你拖住女鬼的脚步。”
仿佛是为了迎合他的话，夹克男挡在身后的镜子在这时竟缓缓转动起来。
“第二个岔口。第两分三十四秒。你瞧，我也等到了。”何裳的指尖缓缓划过匕首银白的刀刃。
夹克男闻到自己脖子上血液的咸腥味。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逐渐覆上层层的狠毒。
“你躲不掉的。”夹克男忽的从地上挑起，双臂紧紧抱住何裳的双腿，“她来了，你就要完了……”
何裳瞥了一眼已经到达十米开外的女鬼，一挥匕首抵住夹克男的下颌，“你再这样，我杀了你哦。”
“任务失败，难道不是一个死么？”夹克男的笑容变得愈发癫狂。他咧着大嘴，目光直勾勾盯住何裳，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刀刃锁住肌肤的痛感。
“玩家杀死玩家，哈哈哈……”夹克男诡异地压低嗓音，“游戏的第三阶段，你根本无法杀死我。而我，却可以要了你的命。一个潜力股的天才玩家，换我一身不痛不痒的伤，值了。”
一道刀光闪过。两条惨白的手臂倒飞出去，咕噜噜地滚到了女鬼的脚下。
女鬼低头捡起断裂的臂膀，伤口根部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了她的兴趣。女鬼伸出殷红的舌尖，缓缓舔过手臂上断线般滑落的血珠。
下一刻，她的长发如烟花般向四周炸开，漆黑的眼珠毫无温度地看向何裳。
“滴答。滴答。”
豆大的鲜血打落在地板上。何裳手中握着滴血的匕首，静默地站立在原地。
他的身下，夹克男张着大嘴，死死咬住何裳的大腿。
“两位配合得不错。”何裳轻笑着点了点头，守在转过十度的镜子边。眼下的缝隙太小，仅供一只瘦弱的野鸡勉强通过。而缝隙里的空间没有一丝光亮，宛若又一个暗夜世界。
女鬼发出一声尖啸，脚底蓦地提速，身形化作一道道残影向何裳掠来。一道耀眼的血光划过，何裳左手的九节鞭在光与影交织间，闪射出几乎不可能的弧度。
镜子转到了十二度。
人和鬼的战斗力是无法媲美的，排除一些个例的玩家。
鞭尾卷入女鬼的长发，响起一阵奇异的噼啪声，宛若用电蚊拍烤蚊子发出的声响。女鬼的头发和鞭子缠在一起，她的眼白猛地向外翻出，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十五度。
就在这一刻，何裳动了。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夹克男尖叫着扑来，“你走了，我会死的！”
何裳的身形已然穿过了半边缝隙。就在他即将跨入镜子背面空间的那刻，夹克男纵身一扑，死死咬住何裳的裤腿。
几乎就在同时，鞭子应声而断。雪白的长衣闪过，一只瘦长而锐利的尖爪蓦地抓向何裳的脖颈。
而此时，何裳的身体正巧卡在缝隙之中，还有半边身体露在外面。何裳眯起眼睛，在爪子落下的那刻，擦着岩壁就要挥出匕首。
避无可避。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角逐。
夹克男的眼底，迅速闪过一道得逞的阴狠笑意。他平素最讨厌的那些通关如喝水的天才，而他自己，每每总是在夹缝里求得一丝生存，折腾到最后，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可现在，有一个这样优异的玩家，就要给自己陪葬了。而他的万丈光芒，注定要在闪耀于长空之前尽数毁灭了……
想到这里，夹克男嘴边的笑容愈发放肆。
就在女鬼尖爪与匕首即将碰撞的那刻，一股大力忽的作用在何裳的右臂上。一阵清清淡淡的薄荷香飘来，让空气中紧绷着的弦骤然一松。
“啧，真是不小心的小家伙。”何裳的身躯飞速后仰，被拉扯进一个带着干燥温暖的怀抱。
“何兄，你瞅瞅，这是我救你的第几回了。”楚篁将下巴磕在何裳的肩膀上，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乍一听有点像在撒娇，“这么算起来，帮了你这么多回还没有点回报，我好像有点亏。”
“谢谢楚兄啊。”何裳一边假笑着，一边毫不留情地伸手，欲要推开某只粘腻的树袋熊，“你不拉我，我一样可以……”
“不，你不行。”楚篁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如果你是别人，我会在你进来之前踢你一脚。那时，你只能和女鬼去吃西北风了。”
何裳：……以楚贱人的脾性，这种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对了。”何裳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兄这是在怪我没有等你就独自离开？”楚篁扬起带笑的眉眼，磁性的声音在逼仄的空间中回荡开去，“我就知道，何兄无论到哪里，都忘不了我。”
自作多情。
何裳正欲冷嘲，抬头的瞬间目光撞上了镜子外的夹克男。他仍旧死死盯住相拥的两人，眼中迸发出强烈的不甘。
“看什么，这个月的狗粮费交不起了？”不满于何裳被转移的注意力，楚篁霎时将矛头对准夹克男，毫不犹豫地在他伤口处撒了把盐，“你喜欢我们的姿势，可以和女鬼试试哦。”
“提醒一声。”楚篁眯起眼睛，轻轻补充道，“她好像就在你的身后哦。”
夹克男的神色一僵，一阵透骨的阴寒顺着他的脚尖缓缓漫上脖颈。丝丝缕缕的黑发从耳畔闪过，带起阵阵阴风。夹克男缓缓扭过有些僵硬的脖子……
“啊！——”惨叫声中，鲜血迸溅出的一簇亮丽的焰火。
“真是没意思，何兄你说是不是？”楚篁无聊地嗤笑一声，看着镜子扭转出的裂口缓缓合拢。
“乖，不要皮。”何裳叹了口气，揉了揉楚篁有些蓬乱的头发。
楚贱人向来遇强则强，别人越杠他越疯，关键时候还是怀柔政策可以放松他的警惕。
“阿裳，你怕黑么？”楚篁忽然问道。
“什么？”何裳微微一愣，对上楚篁熠熠生辉的眼瞳，“我的夜视还不错，漆黑的环境下也算能适应。”不过，问这个做什么？
“啊，真遗憾。”楚篁耸耸肩膀，“你要是怕黑，刚才早就主动投入怀抱了。”
自从那件事以后，小家伙曾经很惧怕黑暗，即使口头不说，晚上入睡的时候都要按时点灯。
遇到执行任务的情况，晚上睡在荒郊野外，点灯会增加暴露身形的几率。那时的何裳，每次都是硬生生扛下来的。
到了后来，他就不再给自己留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盒有一盒的安眠药。
或许失忆于他而言，真的是一次新生。
望着何裳渐渐变黑的脸颊，楚篁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那是一种，他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的放松。
下一刻，楚篁的指尖用力扣紧了何裳的左肩。
昏暗中，临时被点燃的蜡烛悬挂在粗厚的岩壁上，笔直地燃向高空。然而，当两道人影交织的一刹，火焰被从唇口流窜出的气流扰动，恍惚扭曲了一霎。
火光映衬着两瓣贴紧的嘴唇。何裳睁大眼，眼底还残留着些许震惊和茫然。光影的交织间，似乎有什么穿过了慢慢长夜，照亮了一帧又一帧短暂的画面。
譬如烈火中印刻着“HC”的枪口。
譬如灼热夕阳中两道被岁月拉长的背影。
譬如灼灼烈焰中交缠在一起的指尖。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那声音飘飘忽忽着响起，好像近在耳边，又好像间隔了无数段破碎支离的时光。声音的主人很年轻，念诗时不急不缓，抑扬顿挫，语气中暗藏着一腔灼烈的热诚。
何裳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就在他想要反抗的那刻，楚篁已然轻悄悄放开了怀中的青年。
“都是大男人，何兄害羞什么？”楚篁义正言辞。
何裳：……呵呵。
“对了，何兄有没有摸到口袋里的门票？”楚篁绅士地退开一步。
何裳一直标榜自己直得顶天立地，激得过头反而得不偿失。不如采用迂回战术，打打游击战。
万一哪天小家伙就习惯了呢。
“我检查过了，上面没有水印之类的痕迹，暂时看不出更多线索。”何裳掏出门票。
早在游戏开始的时候，这张门票就出现在他身上，门票正中央留有“永夜游乐园”的字样，最下方还画着三个空心的方形。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我的门票是紫色的。”楚篁道。
玩家之前一共看到过四种不同颜色的火焰，分别为白红紫金。因为缺乏信息比对，持有白色门票的玩家完全无法将门票的颜色和火焰对照起来。
“难怪刚才女鬼追着我不放。”何裳轻声苦笑道，“在统计数据中，白色火焰是出现次数最多的，因此会出现白衣女鬼。火焰出现与否是与镜子转动的频率有关，而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玩家对火焰的察觉次数。”
白色火焰出现了三次，第四次就变成了白衣女鬼。关键，就在于玩家是否看到了火焰。
“被看到，才是真正的攻击条件。之前自动离开队伍的两人，他们对火焰的敏感度远超其他人。也就是说，他们看到火焰的次数很可能超过了三回。而其他玩家不满足三回的条件，鬼屋中的鬼怪才引诱那两个玩家自动离队。”何裳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夹克男之前谎称看到金色火焰，不止是为了拖延时间，还为了使玩家加强对岔路的观察，以此增加玩家“看到”火焰的几率。
至于最简单的通关方法——
“如果我们最开始蒙上眼睛，能不能走出鬼屋？”何裳扭头看向楚篁。
“开始游戏前，NPC并没有说，一定要离开鬼屋才算胜利。”楚篁道，“而这里的通道始终是单向的，暂时看不到尽头。排除岩壁上有机关的可能，大家似乎已经倾向了另一种可能——只要熬过两个小时，躲过女鬼的攻击就可以通关。”
似是想到了什么，何裳的神色忽的一变，转头摸向身边的岩壁。
之前玩家们都认为，只有女鬼所在通道的岩壁才会发热。可现在女鬼已经离开，岩壁依旧炽热得宛若沸腾了一般。
也就是说，凡是女鬼到过的地方，岩壁都会开始增温。一旦这种热意持续增加，不过多时，玩家就会被蒸熟在通道里。
“女鬼现在已经赶超了我们，我们周围的岩壁都已经开始发烫。”何裳沉声道，“我们必须躲避到女鬼未经过的地方。女鬼还没走远，现在赶超她还来得及。”
楚篁顿了顿，嘴角忽的扬起一抹奇异的微笑。
“阿裳，你被我亲傻了？”
下一刻，楚篁径直站了起来，一把推开镜子倚靠的石壁。
通道的尽头处，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飘荡着。
“不要躲了。”楚篁黑袍的摆角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抬着琥珀色的眸子，带着本人独有的几分轻慢，懒散地望向女鬼的背影。
“我——看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直男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