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是凶手吗》沃幽尧

83、现身

　　何裳的瞳孔微微一缩，被楚篁攥住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一些。

　　“何兄，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楚篁捻过何裳耳边的一缕碎发，琥珀的瞳孔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不如——我抱着你走？”

　　“你抱得动？”何裳扭过脖子，轻轻吐出一声嗤笑。

　　“何裳这是在怀疑我的体力？”楚篁按住何裳的肩膀，蓦地凑近了半米，带着温度的鼻尖挠痒痒般地从何裳的脸颊上划过，“何兄这是要……”

　　“滚。”何裳昂起脸，面无表情地推开伸过来的鸡爪。

　　楚贱人近期就像是春天里的母猫，发骚得愈发频繁。不过此人脸皮素来质量上佳，就是在万千人面前说出这番话，估计他也不会感到丝毫尴尬。

　　“中间通道已经失踪了一名玩家，危险性较大。”杨文的目光在左右通道间不断梭巡着，“才是第一个岔口，大家立刻分开可能造成开局不利。我建议，选择右边的通道。”

　　“不行，右边的那条才有鬼！”眼镜男顿时尖叫起来。

　　“闭嘴。”葛天朋冷笑一声，一把薅住眼镜男的头发，连着头皮一点点往上提起，“自己没用就不要在这里瞎bb，你要想走左边，我不介意把你丢过去。”

　　眼镜男瞪大眼睛，浑浊的镜片下溢出丝丝的惊恐。

　　“真的有鬼。”他疯狂地摇晃着脑袋，怔住了似的不停用食指指向右边的通道，“我刚才又看到了，那束白光好像变得更亮了……”

　　“不要胡说八道！”葛天朋大吼道，“危言耸听，你这是在霍乱军心！”

　　“大家不要吵了。”杨文温润的声音如温火般，将几欲沸腾的空气重新拉回平稳的氛围中。“我可以带领大家走右边的通道，如果有人想要另行组队，我也不会反对。”

　　眼镜男喘着粗气，呆呆地瘫坐在原地。他身边的玩家正要扶他一把，眼镜男忽的从地上直挺挺跳起，盯着右侧通道的眸子中迸射出奇异的光彩。半晌，他缓缓抬起腿，竟一步一步地朝着左侧走去。

　　“疯了！他们都疯了！”葛天朋望着眼镜男消失的背影，颇为讽刺地扬起粗粗的一字眉，“天堂有路也不走，典型的作死行为。”

　　说罢，他越过杨文，领头向着右侧通道走去。大部分玩家踌躇间，葛天朋已完好无损地走到了通道五米远处。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娇弱女生小幅度揉着衣角，“其他通道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魔怔。”

　　她身边的棒球帽女生不安地抿了抿嘴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眼下没有更多的选择。不过多时，玩家们便一起进入了右侧甬道。

　　盈盈的鬼火跳动地愈发热烈，宛若地狱前来的勾魂使者。黑暗在无声中疯狂地叫嚣着，张牙舞爪地变换着形状，将斑扭曲的光与影投射在惨白的石壁上。

　　“这边的墙壁是冷的。”杨文收回手指道，“没有明显的灼烧感。”

　　“也就是说这里是安全的？”队伍中有人迟疑地问道。

　　“你们快看前面！”那人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夹克衫的中年男子猛地后退一步，鞋跟和地面划响了刺耳的摩擦声，“前面好像还有岔口，三条路的那种……”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鬼火的尽头，三个漆黑的洞口正无声向玩家们张开大嘴，吞吐着冰冷而潮湿的黑暗。

　　“怎么还有路口？！”娇弱女生哭喊着捂住眼睛，“怎么办？没有线索的提示，万一走错了那岂不是……”

　　“左边的口子有红光！”夹克男惊叫着抓住他同伴的右手，“我绝对没有看错！是那种很亮的玫瑰红，还带着一丝金光……”

　　“大家还有什么发现吗？”杨文看向左边的通道。除了一片浓稠的漆黑，更深处什么也没留下。

　　约莫过了三分钟，大家还屏息看着三条岔路。短而急促的呼吸声中，不知是谁首先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然而她的哭声，霎时就被脸部的惊恐取代。

　　“我……我看到了……”短发女生顺着指缝向外看去，滚圆的瞳孔中映射着不远处微弱的光点，“就在左边通道……红的……是红的，就像在流血……”

　　“走中间。”葛天朋说着，毫不犹豫地进入了中间的甬道。

　　其他玩家跟在他的身后。如是几回下来，大家逐渐习惯了这种套路，并没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葛大哥真厉害。”娇弱女生凑到葛天朋身侧，亲昵地挽住他的臂膀。现在大家唯一的生命保障都系在他身上，现在不去攀附讨好，只怕不过一会儿就被其他人抢先了去。

　　走在他们身后的短发女生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不就是凭着一张脸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可以做到，自己为什么就不可以？

　　短发女生低下头，掩去眼角处勾起的阴沉暗芒。

　　半个小时后，玩家们站在一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三岔路口处。

　　这样的情境，他们已经经历了七八回。

　　“我们是不是不过多时就能离开了？”夹克男搓着手心，眼中的期翼呼之欲出。

　　“不对劲啊。”马尾辫女生盯住其中一条通道，“按理说，越接近出口，越应该有机会碰到吹入洞口的风。可现在的鬼火绵亘地向前延伸，一路平稳地燃烧，空间反而愈发逼仄，是我们走进了死路吗？”

　　“对啊。”夹克男小声附和道，“虽然说是鬼屋，我们除了看到过鬼影，并没有直面鬼怪的攻击，或许我们恰好走进了正确的道路呢？”

　　“呵呵。”葛天朋一挑眉头，撑着墙壁轻蔑地哂笑一声，“那刚才失去神智，被吸引着离开大部队的两个人怎么解释？”

　　“那或许是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夹克男试图辩解。

　　“游戏对每个玩家都是公平的。”葛天朋冷声道，“但游戏系统不会让玩家凭运气通关。我们走错了一条路就宣告失败，在这种只有分岔没有回溯的路段中，根本没有给玩家留有一点失误的机会。所以，选路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关键线索。”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夹克男朝天挥舞着手臂，眼中渐渐被炽热的疯狂占据。

　　“是你……你一定是在误导我们！”夹克男激动地指着葛天朋，“都是你带的路，都是你……”

　　葛天朋圆目一瞪，正想和夹克男大干一场。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们的友情交流。

　　“我看到了！鬼就在那里！”短发女生扭过头的一刹，从喉咙底部爆发出她有史以来最尖锐的声音，“她跟着我们！就在我们背后！”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乍然吹过所有玩家的肌肤。

　　扒在墙壁上的女鬼拖着一头披散的长发，慢吞吞地挪动着步子，从身后隧道的拐角显露身形。

　　墙壁上鬼火的幽绿映衬着她微颔的脸庞。女鬼周身的肌肤紧贴着一身破旧长裙，但这根本无法掩饰她雪色的肌肤。

　　下一刻，女鬼蓦地扬起头，披散的长发中迸射出一双黝黑的眼珠，露出一个阴惨惨的微笑。

　　“快跑！”葛天朋大吼一声，一个闪身冲进了左手通道的无边黑暗中。

　　玩家的尖叫声在一刹炸开。重重绿光的映衬下，人影在两边的墙壁上飞速闪动，宛若成了石壁上活灵活现的壁画，更像是——

　　一幅野禽狩猎图。在女鬼围堵之下，玩家成了那无助而可怜的困兽。

　　何裳一路都保持着沉默。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走神，丢失任何一丝来自他方的声音讯息。在身后窸窸窣窣声响起的那刻，何裳的指尖已悄悄摸上了怀中的匕首。

　　不够……还不够……

　　玩家每到一个岔口就会停留五分钟。先前跟随大部队，就是为了通过玩家的数据统计，记录不同岔口出现闪光的频率。

　　左边的岔口的规律是最简单的，每次停歇会出现一到两次闪光。右边的岔口出现的概率约为百分之六十上下，出现的时段集中在停留的最后两分钟。至于中间的岔道……

　　何裳转头的功夫，女鬼已无声无息往前挪动了十米。

　　随着的脸庞不断放大，女鬼漆黑的眼瞳也愈发深邃而诡异，宛若炼狱之下厉鬼的回眸一瞥。

　　“不要过来啊啊！”之前的娇弱女生吊起嗓子，一把将身边碍事的短发女生推倒在地。混乱之中，狭窄的石壁间荡漾起骨头断裂的脆响，以及一声压抑的惨叫。

　　尖爪挥下的厉风从耳畔穿梭而过。何裳蓦地转过腰，手中的九节鞭带着凌厉的劲风破空而出。下一刻，何裳的手腕再度一滞。鞭子的另一端，似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何裳伸出手，抓到了一把女鬼的长发。

　　何裳：……

　　发量惊人啊朋友。

　　眼见细密的发丝顺着鞭子爬上，何裳将鞭子的手柄往上空一甩，从原地往前望了最后一眼，转身冲进中间的岔道。

　　最后那一刹，鬼火还是出现了，第二分三十四秒，与之前得出的推论分毫不差。如今，中间岔道鬼光出现的时间，正好和第一次出现的时段吻合。也就是说，新的一轮循环已经开始。

　　而游戏，才刚刚开始。

　　身后似乎没有多余的脚步声跟来。尤其是楚贱人，不知道又死到那个旮旯去了。

　　何裳微微侧过脸，压下心中不明来由的不快。烈烈风声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道声音，正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何裳，阿裳。那人说话时似乎带着隐隐的笑意，我的小阿裳。

　　声音的主人，还有些熟识。

　　何裳屏息凝神，压下这些奇怪的错觉。他冲过鬼火笼罩下扭曲而颀长的通道，来到岔道的拐角处。正欲转身，他的脚底忽的扬起一股浮动的热意。

　　一丝青烟从石板上扬起，渐渐模糊了何裳的眼帘。

　　他蓦地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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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有人没有跟过来？”葛天朋停在一侧石壁旁，抚摸着温凉的石壁，带着些微嘲讽对身边跟来的玩家说着。

　　“炽热的墙壁，代表着通道内存在鬼怪。唯有延伸向正中的那条轨道，才是热的。”

　　火光照亮了葛天朋晦涩不明的脸庞，将他衬得狰狞不堪。

　　在其他玩家略带惧意的注视下，葛天朋缓缓勾起一侧的嘴角。

　　“那个小白脸，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