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白]龙亭律》秋魧

9、元魂珠

　　当刘邦找到李白时，李白一身红妆，紫发被捥成女子出嫁时的发型，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本就俊美的容颜现在竟有些诱人。‘真想让雏儿看看’，刘邦如是的想。找到街边的画师，给了些银两吩咐几句，画师便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这位小姐，有位公子想让我给您作幅画，还请您能赏这个脸。”
　　李白不敢出口反驳，男人的嗓音会暴露自己的性别，那样自己便没有脸面继续待在这长安城了。画师见李白红着脸点头权当自己眼前的这位女子是在害羞，殊不知李白是因不敢开口反驳而恼羞的红脸。
　　刘娘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瞥见对角的茶铺有个熟悉的样貌，交代了李白几句便向那小茶铺走去。
　　“刘娘？！好巧，在这儿碰见您。”刘邦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少装蒜了，那画师是阿季你找去的吧。”刘娘接过刘邦递来的茶。
　　“嘿嘿，被您看出来了。”刘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雏儿，哦就是韩信，他回去以后就有些情绪不对，我便出来看看。”
　　“唉，还不是因为误会，白儿那小子可是倔着呢，也不肯去给人解释解释。”
　　“误会？发生什么事了吗？”
　　“早上的时候杨公子来向我家大丫头提亲，那杨公子也是个孩子心性，见了白儿的尾巴便好奇的摸摸，正说到提亲之事，恰好让抱着亭儿进来的韩信听见，他以为杨公子提亲的对象是白儿。”刘娘叹气。
　　“原来是这样，我说雏儿回来怎么问我何时回去汉国。”
　　“你们要走？！”
　　“是啊，雏儿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家那边还有好多事还未处理，便想着明早就动身回去了。”
　　“不可不可！”刘娘竟有些着急，“阿季能不能晚些时日回去？”
　　“可车马已经备好了，最迟的话只能推到两日后，雏儿还想带亭儿回汉国。”
　　“那便两日后吧，我回去好好劝劝白儿。”
　　画师作好画便走了出来，刘娘怕李白看见自己在这边起身就要回去。
　　“刘娘，我等着这画能作为聘礼的那一日。”
　　刘娘闻言点了点头，回身向裁缝铺走去。
　　“娘，你刚才干嘛去了？”
　　“看见你王大娘了，去聊了几句。”刘娘应着，“这身衣裳挺好的，要不就定这一身？”
　　“好，就这身了。”李白转身向店家交代了几句，换回了衣裳又拉着刘娘向胭脂铺走。

　　韩念亭安安静静的坐在石凳上吃着桂花糕，目不转睛的看着爹爹练枪，心里想着这桂花糕没有在刘邦家吃的好吃。
　　“亭儿喜欢看你爹爹练枪？”张良走过来坐在韩念亭身边，摸了摸他的红发。
　　“嗯，亭儿以后也想成为像爹爹一样厉害的大将军！”
　　“你爹爹要带你回汉国，后天便出发。”一刻钟前，刘邦的随从回来向自己传达后天启程的消息，张良知道刘邦这是在用激将法，他在逼这对欢喜冤家，既然如此，自己只好与他同演这场戏了，那场赌约自己早就输了。
　　“阿爸呢？阿爸也一起来吗？”
　　“他不来，你阿爸和你爹爹吵架了，阿爸不要爹爹了。”
　　韩念亭呆呆的看着张良，桂花糕掉在地上也全然不知，他不相信张良说的话，明明爹爹那么惦念着阿爸，明明阿爸那么喜欢爹爹，甚至还给自己取了一个跟爹爹同样姓氏的名字。
　　“你骗人！”韩念亭瞪着眼睛对张良喊着，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喊声让韩信停下了练枪，看见韩念亭一副要哭的样子便提着枪走了过去。
　　“亭儿怎么了？怎么对子房叔叔喊叫？”走到韩念亭面前蹲了下来，一脸宠溺的问道。
　　“爹爹，子房叔叔骗人！他说阿爸不要爹爹了，爹爹要带着亭儿回去汉国。”韩念亭扑到韩信怀里哭诉着，“为什么爹爹和阿爸总是在吵架，为什么总是不会好好谈谈，亭儿不要离开阿爸，亭儿也不要爹爹走，亭儿……亭儿会好好听话的，亭儿不吃桂花糕了，亭儿想回家……呜呜呜……你们都是骗子……都是大骗子！”
　　韩信扔下龙吟枪抱着韩念亭，轻抚着这个孩子的红发，一声声安抚着，死水般的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韩念亭说的对，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的同他谈谈呢？自己已经错过了千年，若是再次错过，今后怕是不会再相见了。
　　“好，我们明天回家。”
　　“你骗人。”
　　“爹爹没骗人。”
　　“真的？”
　　“真的，不信爹爹？”
　　“信！”韩念亭有些哭累了，窝在韩信怀里开始打瞌睡。
　　“怎的想开了？”张良拈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是陛下的意思？”韩信反问。
　　张良不做声只是淡淡笑着，吃着桂花糕心里想的同韩念亭一样，这桂花糕没有汉国的好吃。

　　第二日一早，刘娘便叫醒了李白，李白不满的哼哼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你做惯了懒散公子，倒是连亭儿都不要了。”
　　李白猛地起身，这才想起韩念亭已经离家好几日了，自己忙着赌气便忘了去接自己儿子回家，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有没有闹腾，有没有好好的睡觉吃饭。
　　“今夜阿季他们便要启程了，你不去看看？”
　　“启程？干什么去？”
　　“回汉国去，阿季说他家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急着回去。韩信要把亭儿也带走。”
　　“娘，你是不是昨日就知道了？”
　　“嗯。”刘娘不紧不慢的应着，将被子拉过来叠好。
　　“昨日怎么不告诉我！”李白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系上元魂珠提起剑就向外跑去。
　　“告诉你你是定不会去的，还好娘聪明，想明白了阿季话里的意思，不逼你是行不通的。”刘娘整理着床铺，这些话已经跑远的李白是听不到了。
　　一道紫色闪电劈落在扁鹊的院里，倒是吓到了收拾东西的张良。
　　“剑仙李白？”张良没想到李白急到动用法术来赶路，有些惊讶。
　　“韩信呢？”李白气冲冲地问着，想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拐到汉国门都没有！
　　“他们爷俩正睡着呢，”指了指一间紧闭的房门，示意他可以进去看看，“小亭儿昨天倒是哭了好久。”
　　“所因何事？”
　　“他不想你和韩信分开，也不让韩信回汉国去，这才拖到了今日，不然昨晚便可启程了。”张良避重就轻，若是说自己将韩念亭弄哭的，依李白这护犊子的程度还不得满长安城的追杀自己。只是这李白也有些太心急了，连尾巴也没收起来。
　　李白闻言沉默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脚向屋内走去，进了屋子入眼的是一幅温馨的画面。韩信侧身搂着睡相甜甜的韩念亭，薄唇微启，嘴角略微扬着，也不知这位大将军在梦中梦见了什么美事。
　　“真像是一家人。”李白站在门口喃喃着，“娘，孩儿想就这样算了……”
　　元魂珠开始暴动，惊醒了韩信，从军多年让他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亡魂们冲出了珠子，如同一团团鬼火游曳着，‘鬼火’的眼睛无一不盯着韩信，强烈的杀意在屋中涌动，韩信连忙将韩念亭护在怀里，扫视了一圈便发现了站在亡魂中的李白。
　　“白龙余孽，你可知罪。”一个沧桑的声音从中传出。
　　“韩信无罪，何以知罪？”将怀中熟睡的孩子护得更紧了些。
　　“千年前的‘圣战’你敢说不知？！”
　　“我知道，可我并未参战，不然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也不可能再见到狐狸。
　　“荒谬！谁会相信你的谎话！”
　　“我信！”李白喝道，“我信他说的话！”走到韩信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王！您别被他骗了！”略年轻的声音喊道。
　　“他并未参加‘圣战’！他一直安扎在汉国，一直在等着我，他无罪！”李白说着说着跪了下来，“求你们了，他是无罪的，真的……真的……”
　　“狐狸……”
　　“我知道你们心里憎恨着白龙族，我又何曾不是，可是他……我……”
　　“那我们灭族之仇要怎么办！王不可以以私情下定论！”亡魂们七嘴八舌的怒喊。
　　“冲我来！我替他承受！”
　　“狐狸！”韩信拉着李白的衣袖。
　　“你身上的伤未好，不能再受伤了，抱着亭儿先出去吧。”李白没想到族人的怒火不减当年。
　　“犯下错误的是我的族人，我有必要负责。”韩信跪在李白身边。
　　“韩重言！”李白皱眉瞪着他，这人怎么比自己还倔，刚才不是还死不承认罪行吗。
　　“说起来，好久没有见到青丘的天空了，王也长大了，做臣子的不该管事了。”那个沧桑的亡魂叹了口气，“千年前的事都是老一辈人煽动的，也跟你们年轻人没什么关系……”
　　“长老！不能就这么算了！”
　　“都给我住嘴！”原来这沧桑的声音是青丘的长老，“王独自行走了千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安稳生活的家，你们还想让王流离失所吗？！”
　　亡魂们沉默了。是的，从他们进到元魂珠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注视着李白的成长，年幼的李白在避难的洞中等了三日，饿得基金昏厥才离开洞穴来到人类的城池，身无分文的他来到最近的唐国，只能以捡食别人的残羹剩饭充饥，还被其他的人欺负，甚至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想要将他卖去酒楼，而这些他们都只能呆在元魂珠里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李白遇到一位妇人，那个妇人见他可怜便收养了他，妇人的丈夫也待他如亲儿子一般，妇人逗弄着怀里刚满一岁的儿子，告诉李白这便是他的弟弟了。那段日子是李白流浪以后最开心的时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妇人和他的丈夫去世了，弟弟也成了家，而他还是那个年幼的样子，只有心智在慢慢成长。又是几个春秋，弟弟去世了，弟媳也相思成疾随着去了，无一子嗣。
　　李白又只身一人，漫无目的游荡在唐国，来到长安城，又一户人家收养了他。就这样，李白看着一辈辈人出生，又一辈辈归为尘土，渐渐地他对生死开始感到麻木，脸上也没有太多的神情。成人日那天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酒，他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它能麻痹自己，让自己活在自己构想出来的桃花园，过着浪荡的生活，兴起时高诗一首，偶尔离开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外出寻找那个年幼时的‘小哥哥’，他知道白龙族覆灭，可仍倔强的坚信着‘小哥哥’还幸存在这世间。
　　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