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传》李灵枫

1、入宫为奴

　　仲康三年冬，太尉张荣轩因起兵谋反而斩首示众，其府上男丁流放岭南，妻妾入宫为婢。
　　我就是那个时候入的宫。初入宫廷，我便分配到了浣衣局当一个三等宫女。因地位不高而常常受到管事嬷嬷张嬷嬷的谩骂，殴打。再加上手总是泡在水里，我的手上很快就长满了冻疮。
　　“呦~我说这大清早的怎么一股酸臭味呢，原来是陆姐姐呀~”我抬眼一看，一张铺满了铅粉的脸在我的眼前。我微微侧过身“乔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现在可是一等宫女，在德妃手下当差，只要我一句话，一个指令，便能然你在宫中寸步难行。”（宫女分为三等，一等为掌事嬷嬷，二等是给嬷嬷和主子传话的，三等宫女就是干粗活的(●''●)）“嬷嬷还叫我去换水，先行告退。”我见来者不善，便知此地不宜久留。
　　可谁知，乔萱突然按住了我的木盆，“你猜，”她突然靠近我说“如果这里的人知道你当年是为了嫁给荣轩而推我入水的话，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你？嗯？可惜呀~我们的陆大小姐最终还是入宫当一个人人都可以践踏的奴才了。”“乔萱，当年我是看你踩到一块石头，快要滑入水中拉你一把的。你别血口喷人。”乔萱的脸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听着陆以宁，当年你的父亲陷害我父亲反叛，让他惨死，如今，我要把你父亲欠下的债，加倍还在你的身上。”
　　“你说在这里，他们是听一个一等宫女的话呢，还是一个罪臣之妇的话呀。”乔萱的脸又变的柔和起来，像一只兔子一样惹人疼爱。我心中冷笑：太早露出破绽了，结局不会好的。
　　伴随着一声尖叫，乔萱一边攥紧我的衣袖，一边又向后倒。顿时，整个浣衣局里的宫女便都围了过来。有的在乔萱的身边掺扶着她起来，有的连忙跑去太医院喊人，有的开始责备我。而我在一旁端着木盆就显得很尴尬。乔璇又喊道“你们这里的奴才都是怎么做是的呀，赶紧把你们的掌事嬷嬷叫过来！”
　　“哎呦呦,乔姑姑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怪我管教不严，让这么一个奴才伤到乔姑姑的。你！给我在院子里跪四个时辰。”张嬷嬷一边瞪了我一眼一边又搀扶着乔萱往出走。我冷眼瞧着那乔萱，只见她回头冲着我挑衅一笑。
　　“在娘娘身边干活的就是不一样，同样是一等宫女，地位差就这怎么么大呢。”“就是就是，你看那张婆子在那嘴脸，啧啧啧......””哎？你们说如果我们也到哪个娘娘的宫中去当差，那咱们是不是也就能快点升到二等宫女了。”“你呀，你就别想了，你可没那个命。”“别这么说，如果我能去娘娘们的宫中当差，没准还能遇见皇上，然后当上妃子，这样我就飞黄腾达了。”“你能不能飞黄腾达我们不知道，但是接下来我们可就有好戏看了。”“就是就是，顶撞了一等宫女，看你还怎么装清高。”
　　“行了，你们这群人真是闲得慌，难道嬷嬷没有给你们布置任务吗？还不赶紧去干活”来人是我的发小，赵润婷。等到众人散去之后，她蹲下来急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这事可不好处理了，乔萱可是德妃身边的一等宫女，而德妃又是皇帝最近眼前的红人。现在，皇帝昏庸，外戚干政。德妃的哥哥薛涛又是皇帝眼前的红人，这下可难办了，那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吗？”我摇摇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现在刚入宫，又是带罪之身。不宜与人发生冲突。”
　　这时张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恶狠狠地对我说：“你知道你今天冲撞了谁吗？你这么一闹，我也赶着遭殃！”接着又删了我几个嘴巴。“姑姑，她不是故意的，您就轻点罚着她吧。”赵润婷为我求情道。“你是哪里来的？区区一个二等宫女，敢跟我叫嚣？信不信我跟你的管事嬷嬷说，让你也一起受罚？”赵润婷虽然心理不平衡，但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小时候无论什么事你都要压我一头，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以后的日子还早着呢。赵润婷心想。
　　接下来的四个时辰，我无数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意识到，权力对一个女人是多么重要。即便我在多年之后，我也会常常想起那天晚上。
　　第二天的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一睁眼，便看到了赵润婷那充满担忧的眼睛，“你昨天可吓死我了，我半夜来看你的时候，发现你正在雪地里躺着，身上的雪已经快有半尺厚了。”“谢谢你在这么冷的天还特地来看我。”我想到在这冰冷的深宫之中还有这么贴心的朋友陪伴，不禁心头一暖。
　　门被咣的一撞开，张嬷嬷用她那尖嗓子指使道：“陆以宁，你去把今天新洗出来的布料送到尚衣监 （做衣服的地方）去，这可马虎不得，这些呀，可都是主子们过年时要穿的，小心着点。”
　　“这个张嬷嬷是存心的，明知道你已经跪了四个时辰，还让你去送布料......”我见赵润婷还不住嘴，怕她引祸上身，连忙制止她“没事没事，我去做就好了。”
　　走在路上，我因不敌膝盖以及手上冻疮给我带来的疼痛，一不注意就撞到了前面人的身上。只见前面那人转过身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身上那青色官服，心想：糟了，这边有一个乔萱还没有处理完，却又得罪了一个正七品的典侍。(典侍是正统的女官，和宫女不一样，女官的地位要比宫女高多了。而且地位高的女官，如六尚，正五品官，着紫色官服。可以控制宫中各个用度的支出，有些地位低的主子们可能会巴结巴结这些人。但有些地位低的女官，如女史，正九品，着蓝色官服，有的时候可能要比一等宫女地位还低。）
　　她并没有像张嬷嬷那样责怪我，反而是扶着我的小臂，问我疼不疼。我连忙摇了摇头，却发现她头上戴着一个与身份毫不匹配的银簪子，她见我盯着簪子，便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姐姐送我的。可能是看我现在的状况很狼狈，她又说道：“我叫薛晴雨，不用因为我的身份而顾忌太多，我叫你这个朋友了。哦，对了，我亲姐姐是德妃，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向我说，虽然我的官不大，但是也够为你这个小宫女遮风避雨了。”
　　德妃？我心中不禁一惊，我怎么就跟德妃过不去了呢。
　　眼看宫墙上渡了一层金色，我赶紧辞别这位典侍，向尚衣局出发。
　　等回到浣衣局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赵润婷过来照顾我的时候向我抱怨张嬷嬷就是一个老太婆，一点都不如她的主子，还让我到她哪里去当差。我忍俊不禁“都这么大怎么还想小孩子一样，你在哪里当差？保养地这么好，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只是一个小宫女。””我的主子可好了，她是正七品的典侍，薛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