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少年情思1 ...
-
“娘子?不对吗?”男子语气听上去十分困惑。
“我没有嫁给你,你凭什么喊我娘子!”文若决定变被动为主动,赤脚下床顺手抄起鞋,雄赳赳跨步到屏风外,准备胖揍那人一顿。
谁料那男子看见文若后急忙后退转身,语气带着些许慌乱:“娘子注意仪容。”
仪容?文若摊手低头打量自己。
十九年来,除了冬天,她还没穿的这般严实过。
幸好衣衫不是绿色的,不然看上去就像一个层层叠叠的粽子。
“娘子既然无碍,我就先退下了。”
文若歪头看着那男子匆匆离去,丢开手中紧攥的鞋子,扯开领口喘气,扫视一圈空荡的院子后一脸愁容。
这可咋整?老天爷,能不能指条明路让人回家?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整年吃素!
约莫过了半小时,天色已经完全漆黑,文若被领着去前厅。
文若心中害怕,听说古代有种刑罚叫做人祭。
尤其是她这种忽然从天而降出现来历不明的,往往会被视为最好的祭品。
刚刚看那中年女子气度举止,不像是寻常人家。
自己不会命丧于此吧?文若越想越担忧,指甲扣进肉里都察觉不到疼痛。
她战战兢兢地站在厅中,睫毛轻颤,低头抿唇看上去十分无助。
“请坐。”
听见声音,文若悄悄抬头打量那位妇人,见对方面目慈善,心中恐惧稍微缓解。
只是坐哪儿?文若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定在身前那矮扁方形架空的木台子。
眉头忍不住跳了跳,坐这儿?怎么坐?
“请。”中年妇人再次开口,语气颇为温柔,神情也没有不耐。
文若见那人手指的方向确实是那台子,于是上前右脚尖勾住左脚,往木台子上啪叽一蹲坐下,低头摆好散乱的裙子后双手覆着膝盖,挺直背望着对面两人。
“观小娘子言行,真是不拘小节之人。”中年妇女笑着。
这是夸赞?文若看了看自己盘腿坐姿,没觉得有何不妥。
当初大学军训,这个‘坐下’练习了少说上十遍,是她最喜欢的训练项目,也是做得最标准的项目。
文若自认没有不妥,注意力也就转移到刚刚中年妇女的言语上。
若没听错,这位夫人也称呼她为娘子?
难道这娘子称呼就像‘妹纸’‘美女’一样?不过是一个代称,没有丝毫其他含义。
若果是这样,那她怕是错怪刚刚进屋那男的了。
文若不好意思地偷偷望着侧坐的男子,对方一身白衣正低头倒茶,虽有烛火映在他脸上显出暖色,可仍能看出本色清冷疏离。
虽然只看得到侧脸,但文若十分肯定这人长得好看。
以她毫无墨水的形容,就是一个字,帅。
不像老二追的那些唱跳俱佳的精致偶像,这人帅的让人感觉他很有文化,周身散发的气质让人觉得舒服。
多年后,文若无意听到一句形容,‘君子端方,温雅如玉’时激动地拍手,初见时就是这形容最贴切他。
男子发觉文若打量目光,抬眸注视文若,眼中并无被错怪后的责怪记恨之色,反倒回以微笑,神色带着安抚之意。
文若错开眼神,小心翼翼开口,“夫人,请问这是哪里呢?”
“河东蒲州。”
文若连连摆手,比划着说:“不是不是,我想问,现在的年份,比如还是公元纪年吗?”
祈祷苍天,千万别是公元前,她可不想成为山顶洞人。
更别是什么架空的时空,那更不科学。
虽然她出现在这儿已经很不科学了。
“公元?”中年女子掩面笑出声,“什么公元,现在是开元三年。”
开元?好熟悉的词。
估摸着,大概,应该,也许在唐朝?或许宋朝?
文若较劲脑汁也想不起来,这个开元到底是谁的年号。
当初,文若初中就立下为数学奉献一生的远大理想,所以她偏科十分严重,严重到每一个文科老师都咬牙切齿半是抱怨半是诉苦的向年级主任控诉,申请将文若成绩从统计表剔除。
因为把她的成绩抹去后,全班文科平均分可以直接年级第一。
每次被文科老师苦口婆心教育时文若都十分无所谓,她一直坚信数理是最精密最伟大的学科且没有之一,她藐视没有标准规则感性诡辩的文科。
但今日她后悔了,简直是痛不欲生。
真的无比痛恨在历史课上睡觉的自己,文若心中流泪,恨不得回到过去把自己脑袋锤爆。
早知有此一劫,她就应该把上下五千年背熟!
崔夫人自我介绍后,指着男子说:“这位是我家大郎。”
“小娘子称呼我摩诘就好。”那男子身体微微前倾,眼角带着笑意望着文若,“小娘子如何称呼?”
“文若。”
文若干笑着回答,每次那男子喊她小娘子,她就起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被人占了口头便宜。
“文若?”摩诘询问确认,见文若点头才感叹,“名字着实少见。”
倒是一旁的崔夫人听见文若的名字,眼中若有所思。
“文娘从何处来?”崔夫人十分恳切,“我王家虽不大富大贵,却也可以帮忙一二。”
何处来?文若苦笑一声,这要详细解释,估计得囊括中华一两千年,可要说到何年何月去。
不过崔夫人倒是提醒了她,当务之急,她应该找到回去的方式,而不是在这儿和两位古人聊天谈话啊!
又不是茶话会和体验课,浪费什么时间!
想到这里,文若急忙起身,依照电视剧中看到的那般,鞠躬九十度行了大礼表达感谢。
崔夫人和摩诘慌忙起身,不知文若此举动是何意思。
“我觉得自己可以回去,不劳烦两位了。”
话音未落,文若便转身提着裙子朝外跑。
“夜黑,文娘小心!”崔夫人着急上前跟了两步,发现快看不见文若的背影,推了推扶着她的摩诘,“你赶紧跟着,我怕她摔着。”
文若跑到寺庙门口,依照记忆中的模样,完全复制之前和祖咏打招呼后离开的路线。
一遍,发现环境并没有变化。
有什么不一样吗?文若按着太阳穴苦思冥想。
对了!当时好像是一路看手机来着,难道和电磁波有什么关系?
文若笃定,抱起手机准备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路程。
走在曲折深邃的山间小路,文若忍住心中恐惧,双手合十祈祷,嘴里念叨天灵灵地灵灵。
半个小时后再折回,发现还是了无人迹的寺庙门口,仍然然没有回去。
怎么办?!再来一次!
没有路灯,文若走在乌漆墨黑的小道上,心中恐惧如黑暗般弥漫的越来越深。
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这里一切都很落后,要是病了一命呜呼怎么办?她可是独生女啊,爸爸妈妈下半辈子怎么办?
越想越怕,最后忍不住站在原地哭出声。
“文若,可以的,你要坚强。”文若抹着眼泪自我安慰,“你从小就被命运眷顾,考试蒙题的正确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你一向如此幸运,这次也不会例外的,对,这次绝不会例外的!”
文若咕咕叨叨给自己壮胆,擦去眼泪吸着鼻子继续朝前摸索着。
忽然山林中响起一串旋律。
“妈啊!”
文若吓得坐在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定的睡觉闹钟。
夜明的旋律与此景好像格外搭配,文若摆弄手机想要关掉闹钟,却发现因为慌乱怎么也划不动。
“什么呀?魔幻剧吗?穿越剧吗?我一立志成为数学家的人为何要经历这些,呜呜呜。”文若索性按下稍后提醒按钮,这才停止了让人心烦意乱的音乐。
可刚刚搭好的心理建设已经崩溃,她抱着双臂蜷缩成一团哭出声。
树林呜呜的风声也在附和她。
“文娘?”
一男子声音响起,手机屏幕光亮熄灭,文若抬头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轮廓。
“谁?”文若急忙坐起,紧紧抱住手机,浑身戒备地望向来人。
“是我。”男子打开火折子,火光闪动下景色渐渐清晰,文若这才发现是刚刚自称摩诘的男子。
寺庙外,摩诘和文若坐在石阶上。
“所以说,你来自几千年后。”摩诘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没错。”文若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有气无力,“公元二零一六。”
公元?摩诘想起刚刚文若追问时代的称呼,有些信服对方并非胡言乱语。
“那,文娘如何而来?”
“我知道我还会在这儿?”文若也十分无语,托腮无奈描述自己的遭遇,“我就报了一个登山社,今天是这学期第一次活动,我中途找卫生间,结果吧唧睁眼就来这儿了,我也很苦闷!”
文若语速飞快,还夹杂许多摩诘从未听闻的词汇,他其实并未听懂其中含义,只是从文若神情中推断出对方对目前处境十分忧虑。
摩诘安慰:“佛祖说,缘聚皆是天意。你来此处,说不定是冥冥注定的因果。”
“你意思说,我还得谢谢他老人家?”文若呼哧站起,叉腰来回走动,对着摩诘发出一连串的追问,“你知道我生活在什么时代吗?你见过飞机吗?你知道高铁吗?你晓得晚上可以和白天一样明亮吗?你都不知道!你能安心在这儿,是因为你生来就在这儿,但我不同,对我而言你们就是原始人,我没法适应,也不想适应,更适应不了!”
文若像是倒豆子般一股脑吐槽完,因为说的太快最后还急促喘气,看着摩诘有些茫然的眼神,她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
刚刚焦虑下开始攻击面前这位古人,可他是无辜的,不应该平白承受她的不快。
“对不起。”文若坐下,抱着膝盖低头道歉。
“对不起?”摩诘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文若一脸愧疚,有些明白这话的意思。
“文娘不必觉得抱歉,独自在异乡,况且还是娘子,难免焦虑害怕。若文娘想要发泄,不如全冲摩诘,反正我也听不懂,也不必担心我会介意。”
这话说的一本正经,文若没忍住被逗笑。
摩诘不知文若为何笑,月光下对方面容莹白如玉,他一时有些看呆。
发现自己无礼之举,摩诘慌忙移开目光,看着石阶上两人影子,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嘴角勾起,甚至还悄悄移动身体让两人影子肩膀处接触。
忽然手机闹钟又响起,文若把手伸进袖子里长按电量键关机。
毕竟不知道在这里要待多久,她可得珍惜电量.
而且手机这远超这个时代的发明,她担心有人觊觎,也不愿在他人面前摆弄。
“挺好听的。”
“啊?”文若故意茫然望着摩诘,装作听不懂,“什么?。
“没什么。”
摩诘低头,阴影处的耳朵渐渐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