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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六月的夏 ...

  •   我们是生活在车水马龙华灯璀璨闹市阴面的蝼蚁

      蜷缩在浸满市侩气息的阴暗街道里

      以最没勇气的姿态活在这个城市的底层

      没骨气踏出脚没硬气说离别

      江一生百无聊赖的吞吸着油腻浑浊的空气

      掐灭了手中那一根大丰收

      他还是在龙子街的巷口蹲着

      望着马路对面的夜鹭

      就和二十年前的他一样

      只是现在他眼里不再有光了

      六月的酷夏,瓦蓝瓦蓝的天空中不挂一朵云彩,太阳火辣的炽烤着大地,一阵一阵热浪来袭快把人给淹没。江一生和奶奶一起躺在大榕树下的摇椅上,奶奶温柔的摇着扇子,伴随着老摇椅“嘎吱嘎吱”的声响和树上知了没玩没了的叫声,来度过他十岁这年的至夏。

      什么都和往年一样,卖豆浆的三婶和隔壁卖衣服的张家嫂子还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成天吵个不休,小李哥家的汽水还是卖那么贵,街巷里天线上还是挂满了各家人的衣服,只是久违的搬进来了一家新住户,一个瘦小的女人和一个同样瘦小的男孩。

      那天清早,江一生还在床上补着连夜补作业而欠下的瞌睡时,黄狗阿吉就跑进来汪汪的叫他起床,见他不起,便舔了江一生一脸口水。

      “好啦好啦,阿吉,这才几点阿,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嘛”江一生努力挣脱了枕头对他的吸引力抬起了头,话音都还没落,又接着如同吸铁石般被枕头再次吸倒了。阿吉还是叫个不停,尾巴摇的欢乐,而江一生也自动屏蔽了充当闹钟的阿吉,同时也屏蔽了推门进来的奶奶。

      “臭小子,还不给我起床,再不起床上学迟到了!”

      “啊啊啊!奶奶奶奶别打,我起不就行了!”最终,在奶奶的鸡毛掸子的震慑力下,江一生还是爬了起来,困倦的洗漱完毕装好书包,刚来到饭桌上拿起一根油条,门外的阿贾的声音就传到耳边。

      “江一生,江一生!快出来啦,上学要迟到啦!”

      “知道啦知道啦!这不就来了,别催啦!”

      江一生不由得叹了口气,拿起那根还没吃下的油条和奶奶刚端出来的馒头,穿好鞋子就往外赶。

      “放学早点回来,别又在路上瞎玩,被我逮到不揍你个臭小子。”

      “知道啦知道啦奶奶,我走咯。”

      看着江一生和阿贾走远,奶奶才放心的回了屋,开始今天缝纫的工作。

      “喂!猴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阿!干嘛呢你,昨晚去偷鸡了吗!”

      “哎,不好意思啊阿贾,你不知道,我现在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像一对不被允许的情侣,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此等相思之苦,不是尔等胖子所能懂的”

      “切,说人话好吗,瘦猴子!”

      “哎,要怪就怪咱新来那语文老师,布置那么多作业,我写了一个晚上,快两点才睡的,能不困吗?马上都期末考了,还布置那么多作业,她也不嫌改作业累得慌。”江一生手抱着头哈欠连天的说道。

      “谁让你不早点做,人家张老师一个星期前就布置的了好吗。噢,对了,你知道不,昨天我们龙子街来了户新人家哎,我出生到现在,只见搬出去的不见有搬进来的。”

      “是吗!来了户新人家”江一生突然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看着阿贾“那户人家有没有小孩,是不是女孩,比不比东街头理发师家的琳琳好看!”

      “你小子怎么突然就来精神了,有小孩,看起来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只是不好意思,和咱们一样,是个带把的。”

      “哎,白开心一场了,说不定,以后还是情敌呢,噢,对了说起来,以后长大了你可别和我抢琳琳噢!琳琳以后可是要嫁给我做老婆的”

      “以后的事还说不定呢,别扯远了,你说,为什么会突然搬进来一户新人家呢,还是一个女人带个小子”

      “行啦行啦你,你这点八卦的样子倒挺像你妈的”

      “你!”阿贾生气的抢走了江一生的馒头就跑

      “哎!你个死胖子,那可是我的早饭阿,你给我站住,看我到学校不收拾你!”

      “叮————”

      随着上课铃的响起,我们迟到二人组又一次光荣的迟到了,结局和往常一样,还是被班主任罚站在班级门口。

      “都怪你,瘦猴子,早上起那么晚,害我迟到”

      “你这个死胖子,你还说呢你,不是你一路和我闹,我会迟到吗”

      吵的真在劲头上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来到班级门口的班主任“让你两个罚站,你两个在这还给我打打闹闹的,今早的课不用上了,在外面站着吧”

      “刘……刘老师!我们错啦,别让我们罚站了好吗,我美丽大方的刘念念老师~”刘老师根本不管江一生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屁孩说的这些鬼话,带着一直躲在她肩后的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走进了班级。

      江一生这才注意到原来刘老师后面跟了个小男孩,他便扭头往班里望,男孩身上穿着肥肥大大的白短袖,皮肤很白很白,背影看起来,怎么说呢,很像个小女生?

      “同学们早上好,这是咱班新转来的同学,来,古诚,来介绍一下自己。”刘老师把瘦小的男孩拉到讲台中央,他纯白的上衣和黑哑的黑板形成巨大反差,让在座的孩子们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古诚不安的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紧衣角,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倒映着一个个好奇的脸庞,他不敢抬头,仿佛置身舞台中央,闪光点都聚集在自己身旁,可他很畏惧,如同畏惧野兽的小白兔。

      “大……大家好,我,我,我……叫古城,认识……认识……大家,很……开心。”古城说完话,连忙深深的弯下了腰,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在一点。

      “你,你,你……怎么这样讲话,你,你,你……是小结巴吗,哈哈哈哈哈”班上的小霸王陈町带头起哄,然后整个班级里就是阵阵嬉笑。

      “而且这都马上期末考了你转学过来,是不是在原本学校成绩太烂怕期末考他们笑你啊,哈哈哈哈”陈町又恶狠狠的补充道,每一句话都像无影的刀。

      “哈哈哈,对啊对啊。”众人附和道。

      顿时,台下哄堂大笑,完全乱了套。

      古城还是深深弯着腰,低着头,保持着鞠躬的状态,瘦小的脸颊已经红透,眸子里被眼泪浸透,他不敢抬头,更不敢擦拭眼泪,生怕被台下嬉笑他的人看出他的懦弱,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坚强

      “行了行了,笑够了没,古城同学是因为搬家的原因才转来咱们小学的,论学习人家可比你们好的多了!”刘老师拿起黑板擦重重的拍在讲桌上,空气中立马充斥着白色颗粒的粉笔灰尘“陈町,你再这样带头闹事,我一定请你爸来学校来谈谈话,还有你们这几个,一个个的不学好是吧,和陈町一起学会欺负同学了是吧,以后有谁再敢这样欺负同学,别怪我把你们家长一同请来!”

      门外的江一生和阿贾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刘老师发如此大的脾气,看来这一次真是陈町那个小霸王把老师惹火了。

      “猴子你看,刘老师脸都气红了,还有你看看,陈町平日里占着家里有几分钱就称霸王,现在被刘老师骂的都不敢吱一声气”吃瓜群众阿贾在耳旁叨叨。

      但江一生的重点没落在这里,他一直盯着那个叫古城的男孩看,他从侧面看到了古城眼角那一滴倔强的泪,紧握的拳头和被他咬紧泯的发白的唇,在这个害怕如小鹿的男孩身上,江一生看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同情、怜悯?不算是,可笑?更不是,那是什么呢?那时候江一生还太小,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描述当时那种感觉,只能说是类似阿吉被隔壁大黑欺负的时候,会气的牙痒痒,心里不允许阿吉再受到一点点伤害,哪怕明知道会被大黑反咬,也要保护阿吉。

      很多年之后,江一生才知道,原来,那种感觉就是现在这样,我可以为你去死,只要能护你周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六月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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