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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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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大双眼惊愕地瞪着向予朵,难为这般讶然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向予朵的面部表情来揣测她的心情。
向予朵本来就问得轻飘飘地,这会见状不禁被谢安安的惊慌逗笑,“安安你的眼睛瞪得真的有铜铃大。”
谢安安被她这一声笑得微微安了心,却还是小心翼翼问她,“你不介意么?”
向予朵理所当然道:“你瞎担心什么呢。他又不是我前男友,我有什么立场介意的?再说了,就算我真是他前女友,我又有什么理由干涉他的现在呢?”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虽戏谑却放松,谢安安终于输了口气,“我就是怕你膈应。”
毕竟,单看重逢以来向予朵几乎是黏在周至要身上的目光,虽不至于太过赤裸,但知旧情的人都能感受得到,向予朵兴许还是有些残念未了的。
那可是十几岁时的心动和给予她那样深刻的拒绝的人啊。
就算仍有余念也毫不稀奇。
这么想着,谢安安末了又加了句,“向予朵,你真好啊。”
“你真是天下第一好。”
美而不骄,明明有作天作地的资本,却还这么。
这么理性。
这么慷慨。
向予朵大抵知道她所指,早在高一结束的同学录上,谢安安就以文字表达过对她的这类欣赏。
她心中温暖,抬头却故作得意,语调昂扬地应:“当然。老娘不仅天下第一好,还天下第一美呢。”
谢安安开怀笑了,连连应是。
当她们闹够了都重新转头去看排练时,向予朵突然又兀自开口,“安安啊,我不是马后炮。”
谢安安完全没有听懂,转头疑惑地看过去,只听她又道:“我早觉得周知要会喜欢你。”
谢安安更疑惑了,向予朵又补充道:“虽然那时候只是推测。”
她的眼神由谢安安飘到远处光束里的周知要身上,再度飘回来时淡淡开口,诉说着谢安安不知道的事。
“高一的时候,在我刚开始喜欢周知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怕周知要会认识你。”
谢安安更加不明所以了。
“你还记不记得,周只要高中的时候,真冷啊,冷冷淡淡的,身边没人的时候,一点笑意都没有,整个人跟没感情一样。他们班人也说周知要笑点高,但其实和自个儿班里人没那么冷,只是和不熟的人脸上带着生人勿近。”
谢安安当然记得,她那时初次听闻冷酷无情周知要这一说法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再贴切不过了。
“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刚开学大概一个月吧,在水房排队接水。水房不是一向排两队嘛,我刚好在他旁边那一列,跟他并齐。
那时候你跟欧阳栎排在前头,当时的水房说不上安静也说不上后来大家都熟了之后的闹腾,你突然很认真的叫了一声‘欧阳’,认真到我几乎以为你要表白呢,我记得当时身边好几个人都朝你们看过去。
你抬头指了指他的鼻孔,欧阳很懵,你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孔,欧阳还是不明白,一直追问你怎么了,你一个劲儿地说没什么。”
言及此向予朵不由笑了下,“结果欧阳也一个劲儿地问你,还去扯你水杯不说不让接水,你不耐烦了,嚷嚷着凶他说,‘说了没什么没什么还问,我看见你鼻屎了快掉出来了想让你抠一抠但是人多又怕你丢脸可以么?’
当时欧阳顿时脸爆红,你也差不多,周围人都笑了,我看见周知要居然也笑了,他还饶有趣味地看着你,当时我就觉得,这男生还挺帅,笑起来反差也太大了,太温柔了吧。
后来你接完水走了,他旁边的朋友嘀咕说你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想到抠鼻屎三个字可以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又笑了。”
谢安安听得认真又神往,她真的不大记得了。
“你一个外班人,又是个女生,居然让周知要接连笑了两回。当时我还不觉得稀奇,后来喜欢上他的时候,回想除了看见他跟他那几个朋友嬉闹的时候,能很偶尔看见他脸上的笑,其余时候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接水那一次,他因为你笑了,还是看着你笑的,后来想起来我真的羡慕又嫉妒。
再后来,我开始诚惶诚恐,特别怕接水的时候你们又遇上,我很讨厌那段时间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生都有这种感觉,但我是这样,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能判断出他会喜欢的类型。
我那时候一直觉得他会喜欢你,所以特别怕你们遇上。
直到后来看了墨菲定律,我担心这种恐惧成真,于是才勉强自己把这种害怕压下。
结果你们后来居然果真没什么交集。
渐渐地我就放心了。”
谢安安有些惊讶,原来向予朵这种级别的美人年少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惶恐的时刻,虽这惶恐的对象是她,她却并不因此感到得意。
向予朵突然话锋一转,“你还记得高三那次你向广播站点歌么,那天的播音员是我。”
谢安安闻言点头,她当然记得了。
她的推荐稿,被一字不落地诵读出来,也只有和她相熟的向予朵,才会那样慷慨又带着恶趣味一般把她那有些滑稽的备注都一五一十地读了出来。
那是高三近最后一次统考前的一个下午,第一节课厚照例是学校广播站的放歌环节。
“同学们下午好,我是今天的播音员向予朵。今天播放的歌曲是高三十六班谢安安同学推荐给大家的韩语歌曲《Wish》,以下是谢安安同学的推荐理由。”
“既然歌名就叫Wish,又非得写上丰富的推荐理由。
那我就点个题,取Wish的众多含义中的一种,送给诸位一个祝愿。
我送给大家的祝愿就是,希望每个人都心想事成。
但这个心想事成,并不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但又深知无法实现的那句祝愿,不是那种想要天上下红雨就会下红雨,想要大风刮来钱就会刮来钱的那种心想事成。
而是希望大家最终都会得到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
是喜欢画画的同学即使没有选择把美术当专业或职业,也能够一直大胆自信而又坚持地画下去的那种心想事成,不用因为并无专业头衔而自惭形秽,觉得比之那些从事这一专业的人逊色而自卑,或是因为日常工作的忙碌,逐渐抛弃对你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画笔。
是那些相信自己有着非凡笔触的人能够一直保持少年时的才思敏捷和奇思妙想的心想事成,即使很老很老都没能遇到伯乐,作品也鲜有读者,只要仍旧喜欢,就永远不会停笔。
再譬如相信真情实感追求纯粹情谊的人能够一生都九死不悔的祝愿,绝不会被成人们常说的世态炎凉和类似“你还是太年轻”的教导论所打败。
然而关于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求,如果有人现在暂时想不出来也没关系,等到经历一些更多未知的未来的时候,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最终都会得到答案。
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坚守并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而不是囫囵吞枣,得过且过地生活着。
但即便最终还是落到了那样的境地,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
那毕竟不是你一人的错处。
自然定律中所有生物一直都在艰难求索。
生存已是不易,没能坚持心中所想或许并不能算我们自己的错处,也许是外界环境太过残忍,而我们有时候不得不为之。
我知道这样说来特别矫情,最初我的目的也仅仅只是觉得快毕业了,但高中三年我还没有点过一首歌。
怎么着高中向广播站点歌也算是必备项目吧,如果不点也太过遗憾了。
但当我拿到申请表的时候,广播站的同学告诉我,推荐理由一定要足够丰富,政治足够正确,才有机会入选。
于是就有了这番十足矫情的长篇大论。
可是不知道大家信不信,最初我只是设法生拉硬扯,专往歌名Wish上套,起了个祝大家都能心想事成的头,可是越写下去我却越是认真。
甚至后来字字句句都可以说发自肺腑,实实在在是我的肺腑之言。
虽然在我们这一代,心想事成和肺腑之言都显得十足敷衍。
但当我写下内心深处这四个字时,我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颇受触动。
因而真正开始真心实意地,祝愿每个人都能心想事成。
不是能够不劳而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心想事成,而是一生都能够坚守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求,从不言弃的心想事成。
当然了,点歌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是我十足喜欢的一首歌。
不是因为它的语言,不是因为这算是当今大盛的韩流。
吸引我的就只有它乐观又有些悲剧色彩的歌词,以及吟唱开始之前,让我觉得独特的女声独白,不是说唱,就只是平铺直叙的独白,勉强再加上它不算难听的旋律吧。
这就是我最初想要推荐这首歌的原因,而之前所述,是我偶然在广播站的刻板硬性要求下不得不写小作文而意外得来的掺入了真情实感的衍生品。
虽是衍生,但却是我最最真挚的祝愿。
送给大家。
也送给我自己。
Ps. 因为是韩语歌,有跨语种障碍,大家无法听懂我喜欢的独白会让我觉得这次歌点的没有意义。
所以申请备注一下。
希望到时候看到这里的播音员能发发善心,读下以下的歌词,谢谢您。
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南杨州市瓦阜邑,
德沼里长大的一位少年,
孩子的口袋空空如也,
却拥有妈妈满满的爱,
这个少年每天都很快乐啊,
某一天这个少年面前
出现了一个穿金带银的富翁
富翁开口问他
我愿意给予你未来,
你可否将你当下的瞬间与我交换。”
谢安安的推荐理由算是广播站放歌以来史无前例的长,大家也一贯不在意这惯有的放歌前公式化的极为官方且枯燥的内容,继续该干嘛干嘛,甚至在放歌时,大家也不一味安安静静聆听,反而在歌声中嬉闹着该干嘛干嘛,只神经末梢随音乐而律动。
然而这只是高一高二并无深切感受到高考的压力的学生们的做派。
在紧迫又高压的高三,且是徽七这样的学校,每个人几乎都肩负着巨大压力,纵然自身意志没那么顽强,也会有班级和老师逼着你埋头刷题。
因而这一天一次的放歌环节,即使与此同时还得刷题或背书,但已是来之不易的闲暇。
因而那一天,每节课间都被班主任压在教室里安静如鸡,除却接水和上厕所不得有其他琐事的高三学生们无一不贪婪地渴求这内容再长久一些,歌迟点再放,省的一曲结束后还得听班主任万年不变的唠叨。
本来枯燥的环节,高三的学子们却听得津津有味。
且谢安安的说辞并不公式化,反而带有极强的个人色彩。
真诚,好玩儿,另辟蹊径又稍显中二。
言辞间有明目张胆的对公式化要求的奚落,却又写的认真。
真情流露的同时还不忘自嘲矫情。
且播音员又把Ps两字母加之后面恳求播音员的种种备注一字不落地读了出来,又平添了许多风趣。
后来那周的表白墙上谢安安小火了一把,自第一条感谢谢安安的真诚祝愿的帖子出现,好几条夸谢安安的投稿也接踵而来,酷炫,牛掰之类的词毫不吝啬地用,更有甚者,说谢安安这篇稿子颇有出岫当年的风范。
后来秦斐然和洪飞飞在关于出岫的那片投稿下@她的时候,她还高兴了好久。
她不知道的是,周知要但是卜一听到她的名字,手中的题就刷不下去了,认真聆听玩播音员的诵读之后,即刻抬腿走出教室,老师也只当他去厕所而已。
却不想,等他再回到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成了汗人。
本就是炎热的夏季,周知要几乎是马不停蹄提足狂奔到数百米开外的广播站,他不知道播过的稿子是怎样的下场,不知道那张表等待着的是废纸篓还是会被收纳起来,所以他必须在那张纸的命运被审判之前快速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