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错》在别

6、第 6 章

　　其实下来的很没有道理，人家没带伞淋雨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算了，谢致行宽慰自己，就当行善积德了，总要找个台阶下，不然陈慧青那边不好交代。

　　谢致行轻咳了一声，嗓音有些干巴巴的，仿佛被雨水重新干透的白纸，皱褶横生。
　　他咕哝道：“对不起，我错了。”
　　陆重山胡乱抓了一把头发，顺手往后捋，本就眉骨线条明朗的五官经由雨水一扫显得愈发清晰深刻，雨水顺着他指尖的缝隙淌下，他一时没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谢致行本来就别扭，听见陆重山像是没听清一样问他，默认他是明知故问，梗着嗓子不自然地回答：“你就是故意的吧，明明听清了还非要再问一遍，就是想听我说这三个字，你这人怎么蔫坏儿啊。”
　　陆重山：“......”
　　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听清。

　　然而陆重山只是说：“那你就再说一遍呗，有什么话不能说第二遍的？”
　　......谢致行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他还必须得主动跳下去。

　　反正周围没人，更没有同班同学，说一句也就让陆重山一个人听，上下嘴皮子一碰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掉块肉。
　　谢致行装腔作势地清清嗓子，歪着头伸手摸了把脖子，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看了你给我的那本资料，是你自己编的吧，肯定花了不少时间，你这段时间不是白拿钱什么都没做......”
　　陆重山：“......哦。”

　　话开了个头，剩下的就顺畅多了，谢致行软着语气说：“我错了，你可以不生气了吗？可以回来继续做我家教吗？‘哦’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陆重山心说，怎么一言不合还撒起娇来了，要命。

　　陆重山没理他，继续往电梯走。
　　谢致行紧跟上，索性摊了牌：“我下来不是特地给你打伞的，正巧看见你了，想找个机会缓和一下咱俩之间的矛盾，虽然我觉得不存在什么矛盾，但是如果你觉得不高兴了那还是要解决的。所以能不生气了吗？”

　　陆重山按下电梯按钮，充耳不闻，等待的时间有多久他就听谢致行啰嗦了多久。
　　直到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十六楼，谢致行仍然眼巴巴地望着他，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我误解你了是我不好，能别生气了吗，你要是高兴随你怎么叫，反正未成年也是事实。”

　　陆重山舔了下泛着雨水湿意的唇瓣，在转身回屋之前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我又没生气，有什么可道歉的。”
　　谢致行：“......”
　　一瞬间，他感觉狗尾巴草好像都能开花了。

　　下午两点，陆重山准时出现在了谢致行家门外，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后感觉人都轻松了不少。
　　比起前几次开门的态度，谢致行还知道摆出个笑脸了：“小陆老师好。”
　　陆重山：“……你吃多了？”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想。”谢致行拍拍胸口蹙起眉，嘴唇向下撇，作出一个伤心的表情，“我这是懂礼貌，我妈说了，对待老师就要有对待老师的样子，哪怕这个老师手上没证。”
　　陆重山：“……后面那句也是你妈说的？不应该吧。”
　　“不要计较这些嘛，反正就是夸你的意思。”谢致行说，“我们还是来刷题吧。”

　　陆重山静默片刻，才开了口：“是你一个人刷题，没有我。”
　　谢致行：......扎心了。

　　看着桌山一摞的各科试卷，谢致行突然好奇：“你高中的时候不刷题吗？”
　　“为什么要刷题？”陆重山低头打字回了几条信息，抬眸瞥了一眼他桌上的各类资料，反问他。
　　谢致行手指灵活地转着笔：“高中不都是题海战术过来的吗？难道你不是？”

　　陆重山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中的生活，不算太久远。
　　因为住得近可以每天都可以回家一次，享受吴婧女士每天的热汤关怀和车接车送，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出了什么岔子。在学校里大家该看书看书，该玩的照样玩，到了六月份早起去考个试，和以往的每一次模拟考试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两天一过，三年的一切就轻飘飘地在那个炎热的夏天过去了。
　　高考之后班上的同学有的出国，小部分去了外地，大部分不是A大就是B大，有时候想起谁了想聚个会下完课就能直接约着一起出去，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不再需要穿着那身普通的蓝白校服，躲着年级主任去厕所偷偷抽烟。

　　“没有。”陆重山忽然说，“学校都会发很多复习资料，每周一次考试，做完那些基本就行了，一般不会熬夜刷题。”
　　谢致行：“......”
　　这人说话明明就是很正常的语气，可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欠打呢。

　　谢致行心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又问：“你是不是那种不用看书都能次次考第一的学神？我们班大部分也都挺厉害的，但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下了课屁股都不见挪一下，上次我们班上常考第一的学委因为在年级的排名掉了几名，然后中午饭都不吃了，至于这么拼吗。”

　　“一般般吧，”陆重山故作谦虚，“第一第二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分数稳住了就行。”
　　谢致行羡慕：“我就不行了，我倒不是很发愁，但是我妈着急得恨不能把书拆开揉碎了直接塞我脑子里去，吃哪补哪。”
　　陆重山安静片刻，低头攥着手机打字，盯着室友群里飘上来的一句疑问，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男人不能说不行。”
　　谢致行：“......”

　　看着谢致行瞬间呆住的表情，陆重山更觉得有意思了，脸上笑意渐深，起了逗他的心思：“听不懂？没事，多看几部就知道了。”
　　“看......什么？”谢致行更愣了，脖子一线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陆重山一面朝室友群里甩了个表情包痛斥他们猥琐，一面好整以暇地观察谢致行的表情，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哎你没看过吗？真纯情，我以为有几部片儿是高中寝室常见的。”
　　“我又不住校！”
　　“哦也是，”陆重山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家里管得严，现在也是要以学习为重，以后你读大学就知道了。”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谢致行无言以对，索性转过身试图把脸埋在成堆的习题集和试卷里。

　　然而陆重山低低一笑，轻轻回荡在只剩下水笔在纸页上来回书写翻页动静的房间，谢致行感觉自己的脸更臊得红了。
　　凭什么啊，谢致行心想，怎么这人就能这么无耻，搞得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说起来......的确没见过世面。

　　他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正咕噜咕噜沸腾冒着泡，陆重山忽然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转过头，有点发愣：“干什么？”
　　陆重山却是举起了手机，坐在椅子上微微后仰，咔嚓一声，谢致行的脸被定格在了窄窄的手机之中。

　　“你拍我干嘛？”
　　陆重山低着头正要点击发送照片，却倏地顿住了手，又撤了回来：“我室友他们认为我是在给女生补课，我说是男生他们不信，非要我发张照片给他们证明。”
　　谢致行：“......那你把我的照片发给他们了？”

　　陆重山拍照技术一般，刚才抓拍的突然，照片拍出来也难免有点糊，但依然掩不住少年清瘦帅气的五官，眉眼端端正正的，侧过脸时下颌勾勒出清隽的轮廓，鼻子、眼睛、嘴唇，似乎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
　　他撤回照片，换了张偷拍到的没有脸的往群里发了过去，嘴上却说：“发了，是不能发吗？”
　　“照片上的人是我，你都没经过我同意。”谢致行小声嘀咕，但也没说其他的。

　　陆重山恍然道：“不过也晚了，撤不回了。”
　　话音刚落他倏地偏开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鼻尖显出一点淡淡的红色。
　　谢致行忽地想起来陆重山才刚淋了一场雨，他问道：“你吃药了吗？”
　　“吃什么药？”
　　“感冒药啊，”谢致行理所当然地说，“你刚才淋了雨，会感冒的。”
　　“这不是还没感冒吗，”陆重山不太在意，“你做题吧，闲扯淡了这么久，我喝点热水就行。”

　　然而陆重山既没喝热水，也没吃感冒药，他仗着自己身体好大半年没生过病，晚上照样开着冷气吹了一整宿，结果第二天醒来不负所望地嗓子痛了，头晕了。
　　他睁开眼从床上起身，感觉手脚都有点发软，想开口说话感觉嗓子都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干哑的不行。

　　他翻翻找找在客厅的储物柜里找到了家里日常备用的感冒药消炎药，看了下还没过期就放心大胆地一口吞了。
　　他躺在沙发上缓了一会，感觉身体还是晕晕沉沉的，片刻后又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后将近下午一点，嗓子还是发痒的疼，吴婧出去上班，家里除了他连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他打开手机随便点了个外卖，感觉还是难受，于是又趴在桌上眯了会眼，直到半个多小时候门铃响起外卖送到，他才迷迷糊糊地揉着头发接过。
　　然而感冒影响，他胃口也不佳，吃了没几口就放在一旁继续趴在桌上打盹，连收拾都懒得动一下了。

　　再度醒来是因为门铃声吵得厉害，还有不知道是谁在喊他，加上感冒的影响，仿佛一群蜜蜂在围着他转圈，耳朵疼、头疼，连脖子都在隐隐作痛。
　　他揉着脖子趿上拖鞋，有气无力地垂着眼皮打开了门。
　　谢致行一见他的样子就吓了一跳。

　　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似乎也睁不开，看起来像是才刚睡醒，身上的睡衣压出了不少褶痕，一侧的衣角塞在裤腰上。而他的脸上也是泛着红晕，但脸色却是一种疲倦的苍白，头发垂下遮住了浓密的眼睫，侧脸、五官更显瘦削，隐约扫到的眼眶中好似一汪幽微的暗湖，又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额头上、脖颈上也渗着汗，一开口声音就嘶哑的不像话：“有事吗？”

　　谢致行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感冒了，伸出手背在他额头上一碰，冰凉的手背触及滚烫的额头，反倒弄得陆重山倏地怔愣了一下，感觉脸上的那点皮肤似乎更热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好凉啊QAQ，撒娇打滚求收藏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