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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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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致行当即一愣,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睡我房间,那我睡哪?”
“一起睡啊,难不成睡我们房间?”陈慧青看着被搀扶进来的陆重山一脸心疼,仿佛这个才是她亲儿子,“喝这么多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年纪轻轻这么辛苦。”
那点不自然的情绪瞬间被一点点的不爽取代了,某人明明是心情不错才醉成烂泥,正搂着他睡得舒服,浑然不觉,要不是他这个“苦力”辛苦搬运,现在指不定在哪条大街上被人当垃圾清了呢。
没办法。
谢致行搂着他回自己房间,接话道:“你怎么知道他是遇到伤心事,说不定是高兴才喝酒。我上次喝酒你怎么不说我是伤心了。”
“你还好意思提,你那能一样么。”陈慧青瞬间把声音拔高,一见陆重山正在睡,又降低了分贝,“你成年了吗,高中毕业了吗?”
“还有半年就成年了。”谢致行喊道。
他打开房门,把人半搂半抱地弄进房,少年人还带着一点青涩与稚嫩的嗓音被隔绝在门后,还有陈慧青轻飘飘的声音:“那你就等半年后再跟我说。”
陆重山睡得舒舒服服,可苦了谢致行,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拖沓了好半晌,弄得浑身是汗,心浮气躁。
他一脚踢上房门,把两盒打包的东西和书包放在书桌上,正发愁是要让他先坐椅子上休息会还是直接躺床上,不长眼睛的某人都没给他犹豫的机会,脚下踉跄被椅子腿给勾住了。
“哎你看路,慢点,别摔了——哎我操。”
谢致行一声惊呼,眼见着陆重山后脑勺就要磕到桌子上,手忙脚乱地把人提溜起,结果拉拉扯扯了一晚上,手上没剩多少力气,一个不注意陆重山重心不稳地就要栽倒在下去。他慌乱地瞥了眼身后,庆幸还好是床,然而下一秒他就庆幸不出来了。
陆重山没骨头似的往他的床上一倒,松软的床被微微凹陷,乌黑的头发枕在被子里,惯性使然,谢致行被他身体的重量带着往下倒,压在了陆重山身上。
鼻梁相蹭,四肢紧贴,唇与唇只剩下一根手指的距离,近的连对方的呼吸和鼻息之间呼出的淡淡酒气逗都能闻到。
窗外月光明媚如水,好似裹挟着一阵初秋的晚风拂到了他的脸上、脖颈间,和每一块裸露的皮肤上,激起层层战栗。
心头一把火,烧了个噼里啪啦。
谢致行喉头一紧,别开视线,手掌撑在床上就要起来,手腕却倏地一软差点又磕到陆重山身上。
越慌越忙,他还没起来,陆重山似乎被他刚才的动静惊醒了一下,眉心轻蹙,阖着的眼皮几不可见地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距离不足方寸的人。
头顶的白炽灯很亮,照得他有些不舒服,很轻地眯了眯眼睛,深褐色的瞳仁中映出一个极亮的光点。
谢致行显而易见地慌乱了一下,仿佛都能在这个细微的光亮之中看见自己无措的神情,可是肩膀还被陆重山勾着,左腿也被他压住,他挣动了一下显然无效,只能尴尬地移开视线飘忽不定。
他低声说:“......你醒了?”
一开口就感觉声音涩得不像话,仿佛都被闷在了喉咙里,下一秒就要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
陆重山像是醒了又像没醒,迷迷糊糊地眼眸半阖,流露出一丝茫然,但眼眶中似乎含着一点淡薄的水光,显露出一抹莫名的温柔与深情。
他眨了下眼,似乎是在思考谢致行刚才那个问题,片刻后他眼皮一垂黏糊着嗓子温柔地喊了一声:“宝贝......”
谢致行撑在他耳侧的手指一紧,早晨出门时铺的平请整整的床单此刻被抓出一点凹痕。
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好似连对方脸上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要琢磨透。陆重山醒着的时候他很少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似乎只有借着无人知晓的晚风才能恣意妄为一点。
然而下一秒他就移开了目光,低声嘟囔:“别瞎叫,你知道你在喊谁吗?”
陆重山迷迷糊糊地瞪着他,估计是醉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然而歪了歪脑袋,又是一句酥酥麻麻的“宝贝,别闹。”
谢致行彻底无奈了,被他弄的脸红不已,低声问:“你喝醉了,要不要先去洗个脸?”
见他没反应,谢致行握着他的手臂就要从自己身上拿开,膝盖抵在床沿,喃喃道:“那我先去洗个澡,你先休——唔……”
陆重山搭在他肩背上的手移到了脖颈间,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谢致行睁大眼睛,整个人当场愣住,看着身下双眼紧闭的某人,余光往下,是两人堪堪贴上的唇。
茫然与失措相交,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理智与冷静被压制,不动声色的失控占了上风。
陆重山闭着眼睛,像是无知无觉,悠远而绵长地体会唇上柔软的触感,贴着对方的嘴唇感觉到了一丝温热,似乎觉得不够,于是含混地咬了一下对方的嘴角,舌尖轻轻勾过......
谢致行瞬间感觉头皮都发麻得要炸开了。
然而陆重山还没放过他,正醉酒昏睡的人为非作歹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肘一撑,翻身将脸色麻木身体僵硬的他一把压到了身下,阖着眼眸顺着嘴唇亲吻到了脸侧、下颌,嘴里念念有词地喊着“宝贝”。
谢致行带愣地望着天花板和令人晕眩的灯光,失重混杂着恍惚,不安缠绵着悱恻,他仿佛还没回过神发生了什么,可眼前的一切又无比清晰地告诉着他。
疯的究竟是陆重山还是他?
陆重山沿着他的嘴角往下,偏过头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颈侧,若有似无的,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呼吸吞吐缱绻,他收紧了按在床上的手指,喉结滚动,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抓着他的肩膀正要动作,倏地想起了什么,以及陆重山口中念念不忘的“宝贝”,脑海中闪过无数仿若碎片的痕迹,先前的走神与迷乱在顷刻间悉数化为了眼眸深处的愠色,漆黑一片,仿佛沉的能将八月炉火化为寒冰。
陆重山脑袋一垂,陡然停下了动作,可是温热的呼吸依然挥之不去。
谢致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眸光一瞥就是陆重山浓密的黑发,埋在他的颈间,当即气不打一出来地掀开了身上的人。
“咚”的沉闷一声,也不知道是人太痛还是墙太痛。
他翻身坐起,手背贴在唇上,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转头看着随意“点火”的某人。
然而某人浑然未觉,趴倒在他的床上,睡的不省人事,呼吸绵长,睡的人事不知。
片刻后,陆重山忽然捂着肚子,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不舒服,小声哼唧了起来:“疼……”
想起刚才自己没轻没重地一推,谢致行顿时又慌了起来,跪坐在床上伸手搭上陆重山的肩,心中倏地一紧:“哪儿疼,是不是刚才撞到头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重山哼哼唧唧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谢致行顿时心疼了,他就像个充满气的气球,不用等人手贱去戳,自己就能把气放完。
他轻轻拍着陆重山的背小声问他,可陆重山弓腰捂着肚子不吱声,额发被一层薄汗浸湿,似乎十分难受,可看起来也不像撞到头的样子。
好半晌后,陆重山才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说哼哼:“胃疼,吃多了……”
谢致行:“……”
他就不该心疼。
活该!
但人躺在他床上,他也不能不管,不然陈慧青女士又能给他一顿数落。
这样宽慰自己,谢致行低声道:“那你要不要去卫生间吐一下还是怎么?”
陆重山难受地摇摇头,闭着眼睛继续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沙哑含混,似乎还带着颤音:“躺一会……没事。”
一句“没事”将谢致行的心割的四分五裂,他觉得陆重山现在是有天大的“事”了,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将方才那点不痛快抛诸脑后,任劳任怨地伺候起人。
陆重山躺在床上似睡似醒,时不时哼唧两声,随便他折腾。
然而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他只能从衣柜里找出条干净毛巾给他擦下脸,热毛巾才刚搭上脸,陆重山就难耐地挣动了起来,手臂一抬,往床沿滚了半圈,差点打到谢致行的脸上。
谢致行喘了口气,直接跪在他身旁,用力按住了他的手腕,气急败坏地低哑着嗓音在陆重山耳畔说:“你给我老实点,别乱动。”
陆重山昏睡得十分坦然,压根没把这句话听进去,迷迷糊糊掀开了一点眼皮,一弓腰蜷着身子烦闷道:“吐……我想吐。”
操……
他赶忙松开压制在陆重山手腕上的手,指着自己房里的卫生间说:“这边。”
陆重山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光脚踩在地上直奔卫生间,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卫生间似乎和他房间的长得不太一样,
脑子还没清醒,手脚已经先一步行动,他吐了一会,感觉五脏六腑似乎都难受的颠倒,胃里那点身体上的疼痛才得以被逐渐掩盖,然后是丝丝苦水弥漫充斥在口腔中。
谢致行在外面守了一会,心中吐槽估计陆重山今晚喝的酒是按瓶吹的,可是三五分钟过去,里面的水声非但没有消停的趋势,反而还越来越大,哗啦啦的,跟下暴雨似的。
他靠近门边,逐渐听出了一点不对劲,屈指在门上敲了敲:“你还好吗?”
门内没有回答,只剩哗哗的流水,像是在冲刷什么。谢致行下意识想起了电视里常发生的那些“浴室恐怖事件”,一句话也没再多问,直接拧开了门——陆重山站在淋浴花洒下,水开到最大,冒着缓缓热气,身上的衣物被悉数淋湿,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他倚着冰凉的瓷砖,双眼阖着,手指胡乱抓着洗手池的台面支撑身体,热水冲刷着他的黑发和脸颊,一路流淌到地上。
他就好像一个雾气缭绕的孤舟之上的孤家寡人,平静而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