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去》清风来扫

6、无心

　　最后一门考语文，试卷发下来后几乎所以人都在奋笔疾书，冯一羡注意到，坐在他前面的女孩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低头专注地盯着试卷，这个角度看她应该是在看第一题，冯一羡看了第一题一眼：请将下面书法作品中的成语用简化楷体写在田字格内。
　　冯一羡心想：这么简单的题都要看这么久，这姑娘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自信满满抬笔就写，在田字格里用漂亮的楷书写下了“紫气东来”四个字。他刚落笔，就陡然一惊，原来那书法上写的根本就不是“紫气东来”，而是另一个与之毫无关联的词，他想：不至于这么眼瞎吧，这都能看错。
　　要说冯一羡从小钻在书堆里，各种古体书都看了不少，什么书法都是可以分辨一阵子的，可再仔细看这四个字，冯一羡竟是见所未见，这种奇怪的字体，与常见的象形文字之类完全不同，从金铭到小篆再到行草，他根本无法从字形上来辨别到底是什么字。
　　不知不觉中，他也陷入了如面前所坐女孩一般的沉思当中。忽然，试卷上的字被一笔一划拆开，横横竖竖在纸面上游走，很快组成了新的四个字。冯一羡盯着那四个字，心底涌上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只觉得一股一股的寒气灌入衣服，周身温度迅速下降了一个层次。
　　他一眼便认出了第二个“心”字，这个字的字形像一朵白云，给人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无心无孽……”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冯一羡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那四个字，这声音传到了前面，只见那女孩也是略微扬了一下头，接着便像冯一羡一样，呆呆看着卷子一动不动，没有知觉了……
　　冯一羡用力睁开眼，又是一阵刺眼的光，他瞬间想起了之前在昆吾山上发生的一切，眼睛也逐渐适应了白雪和向月散射出来的光亮。冯一羡急切的环顾周围，想找出冯无恙的身影，结果一无所获。
　　突然，他注意到树后好像隐约躺着一个人，冯一羡来不及多想，立刻飞奔过去，将那人连头抱在怀里，他这才发现这不是他哥，而是坐在自己前面考试的那个女孩。冯一羡心想：看来这次只有我和这个女孩来了这儿。想到冯无恙此刻一定还在安然无恙地考试，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冯一羡将女孩放在腿上，抬起右手一看，右手腕上面的云朵印记果然出现了。冯一羡心想：之前来到昆吾山是因为听到梦里有人念出了一句话，其中便有那四个字，这次自己刚说完“无心无孽”便又来了这里，莫非这就是夜棠所说的无心决，竟是让人可以自由穿越的关键。若是如此……
　　不久，女孩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冯一羡的脸后立刻坐了起来，用惶惑的眼神盯着冯一羡看。
　　冯一羡说：“我们穿越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不过不用怕，我想我已经知道出去的方法了。”
　　女孩倒是表现得冷静，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说：“我是白落樱。”又补充道：“美山四中808班的。”冯一羡也介绍道：“冯一羡，哈哈一中1688班。”
　　“那我们怎么回去？”白落樱问。
　　冯一羡抬起手，露出了手腕上的“心”字，白落樱说：“这……这是……一朵云？”
　　“是，也不是。”冯一羡不愿多说，白落樱也没多问。他们两个倒真是一路人，都能沉得住气，雪里冻了半天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千万点光屑，顷刻之间白玉蟾和夜棠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夜棠笑着说：“我说什么来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白玉蟾撇了他一眼，夜棠立刻又说道：“和你们说正事儿，眼下我们知道，你是在等你手上的东西出现异动，到时候你只要念出无心决的咒语，就能回去了，对吗？”
　　白玉蟾开了口：“倒是聪明。”
　　夜棠接着说道：“可你们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样，无心决如今长在你身上，这事情便不可能结束……”冯一羡打断了他的话：“请问两位仙人，这无心决到底是什么？它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夜棠说“它不是东西，本来也与你无关，不过千年前的旧事，总归是要有个了结的……”
　　“两千多年前，无心决和知远剑伴随我师尊斩妖除魔，一同守卫了天下的暂时安定，奈何九王之乱引发了人魔之战，师尊以无心决为引，与魔道中人结下了千年誓盟，才有了后来两千年的人魔和平。无心决没有实体，只是随用随画的一种符咒，其力量既可降魔，也可祸世。誓盟乃是无奈之举，若非师尊当年身体有恙，是不会冒此风险立这誓约的。千年时间一到，魔族重临人间，但更严重的不是魔族，而是无心决的反噬，当初它能带来千年安定，它的反噬必将带来百倍的灾难，所以这一次，它定是站在魔族一边。”
　　天平山下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也许心的存在本就该像云一般自在逍遥，否则古人也不会用云的形状来代表心。
　　冯一羡在心中暗自琢磨：若“心”代表悠悠白云无拘无束，那“无心”便是钢铁牢笼，铁锁镣铐，将你牢牢拖进不见一丝希望的地狱深渊。如此，无心决最终带来的，不是千年自由，而是万年桎梏啊！
　　“可有法子破解？”冯一羡迅速理清了前因后果，问道。
　　夜棠接着说：“当初无论是人是魔，都对我师尊手中的无心决觊觎万分，就是因为它拥有撕裂时空，改写未来的作用，谁有了它，便可随意设计自己乃至于天下苍生的命运。也真是可笑，此乃天地造化的灵物，自诞生至今也只认过三个主人，我师尊是它的上一任主人，你小子运气不错，是第三个。除了它认可之人，这东西在别人手里便只是个摆设，奈何人魔都对它趋之若鹜！”夜棠说着莞尔一笑，一指撩着鬓间垂下的那缕卷发，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他日魔族借着无心决对人类的反噬，必将大肆兴风作浪。以人魔之力无法扭转反噬的事实，但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借用无心决自身的力量压制其本身，便也了了这桩千年之劫。如今无心决认你为主，只要你在反噬开始之际，向它许下愿望，告诉它你想要让未来永远人魔和平，无心决便再无作乱的一天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没有人看，但还是想坚持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