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深渊》王彪彪

1、第 1 章

　　六月十日 7：50am

　　川高的铁门外拉着几条长长的警戒线，几辆警车停在门外，陆染从一辆警车上下来，手里拿着资料，弯腰穿过警戒线，进入教学楼。

　　陆染和几个办案组成员走进三楼的男厕，一踏进去，一股遗/体的腐烂味扑鼻而来，验/尸官白雪麒率先进到最里面的门栋，看着一具男性遗/体仰躺在马桶上，眼球瞪得快要鼓出来，头发也是参差不齐，一翻检查得出结论:“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到三点，受害人手部颈部都有勒痕，全身上下共十一处刀.伤，目测都是来自同一把刀，头发大量掉落，衣服残缺，身上没有划痕。”说完用透明袋收集了受害人的DNA采样，准备带回去化验。

　　陆染踏进门栋，看着地上墙上滩开的血迹，整个厕所隔间像是白色门板溅上了红色油漆，他带上手套将尸|体翻过，看到了两根弹簧螺旋着扎进后背，随后将尸|体放下，走出卫生间。

　　陆染摘下手套，看着眼前的老头，戴着眼镜，满脸皱纹，双手握在体前，满脸的讨好。

　　“你就是校长？也就是第一个发现他的？”陆染问

　　“是啊，今天七点二十我在教学楼里检查，就看到这……哎，多好的孩子啊。”

　　“他的姓名，哪班的，平时和谁发生过什么矛盾，谁和他离得比较近。”陆染接着问。

　　“他啊，叫赵奕，三年四的，学习特别好，重点学校的苗子，我对他印象挺深，也没和谁有什么过节吧，我们学校的都是好学生，其他的不就不知道了，您就问沈书邱吧，就是他班主任。”

　　校长口中的沈书邱，就是他身后一个穿蓝色衬衫的男人，佝偻着身体，眯着眼睛一动不动，显然被这场景吓到了。

　　陆染走近他，问道:“他平时和谁走得近。”男人顿了顿，很长时间后说到：“他平时没什么朋友，但是有个舍友，叫林稚一，也是三年四的。”连声线都颤颤巍巍的。

　　办案组等人又向其他人收集了些证据，陆染便独自去了三年四班。

　　“你们谁是林稚一。”

　　“我是”

　　陆染闻声望去，一个穿着校服瘦瘦的男生，脸长的倒很白净，头发有点黄，像是有些营养不良。

　　陆染招呼着小男生出来，两人在走廊里面对面站着。陆染低头看着男孩，问:“你是赵奕的室友。”

　　“是。”

　　“你们两个平时关系怎么样，他最近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吗？”

　　“我们平时关系……不是很好，最近……他好像经常避开我们一个人出去，然后再回来，不对，不是最近，是一直都是这样。”

　　“一直都这样？”陆染再次确认，他不知道一个再过一个三就要高考，而且有望考上名校的人为什么经常出去“那凌晨两点到四点你在干什么。”

　　“我睡着了，一点就睡了”林稚一抬头回答。

　　陆染挑眉“这么早？那这期间你听到或看到什么了吗。”

　　林稚一皱眉回想了一下，回：“没有，昨天一直在宿舍楼待着，赵奕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和他关系不好。”

　　“他……因为当时我心情不太好，他来问我化学题我没告诉他，他开始说我装，我回了几句我们就开始吵起来了，后来我实在不耐烦了把他推到床上，他手上还被桌角划了伤口，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陆染听了，思考了一会，暂且将林稚一放回教室，自己又回到了案发现场。

　　“陆队！”陆染望去，是白雨麟，白雪麒的双胞胎哥哥“陆队，我们找了赵奕旁边宿舍的同学，有线索，有两个同学都说他们昨天晚上听到了脚步声，就那两个。”

　　陆染顺着手指看去，一男一女。陆染看着他们，笑了“小情侣谈恋爱？小女孩偷偷去男生宿舍不怕被抓？”女生的脸明显变红了，双手攒着衣角，小声回了句管的松。陆染收起邪笑，问道:“你们几点听到有脚步声，声音很小吗？”

　　“大约十二点半吧，声音特别小。”男生抢先回答，女生就在旁边跟着点头。

　　十二点半……可是林稚一说昨晚赵奕没有出去，难道是林稚一撒谎了。

　　陆染放两个学生回到教室，又和白雨麟去了赵奕和稚一的宿舍

　　白雨麟推开宿舍门，再平常不过的男生宿舍，乱丢的袜子，胡乱摊开的书本，赵奕书包还放在凳子上，陆染在书包里翻了翻，只有好学生标配的几套试卷，其余什么都没有，却一眼看到了枕头下的笔记本，陆染翻开，每篇日记都没有关联甚至毫无逻辑，却显得有些诡异。

　　5.10
　　他好厉害，还学过跆拳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5.12
　　惹上了点麻烦啊

　　5.20
　　我爱你

　　5.21
　　最近有些掉头发了

　　5.28
　　林稚一会死的

　　6.5
　　你是个恶魔，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日记到六月五日就结束了，五月二十八号线的日记让陆染感到疑惑。

　　“现在恐怕林稚一的嫌疑最大了，又和受害人有过矛盾，受害人的日记里还出现过他，会不会因为发生过争执气不过就干脆杀了。”白雨麟猜测。

　　陆染盯着手机的日记本，不回答，又往后翻了翻，突破夹在日记里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一张班级的集体照，赵奕就站在第一排，而他的胳膊还搂着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戴着眼镜，神色很腼腆，陆染便拿着日记本照片去了校长室。

　　陆染将手机的照片递到班主任跟前，指着赵奕搂着的男生，询问道：“这个人是谁，他和赵奕什么关系，这张照片什么时候照的。”

　　男人看着照片，回答道：“他叫金睿，他和赵奕什么关系……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之前和林稚一关系还挺好的，这张照片是赵奕五月份刚转过来的时候照的。”

　　陆染眉头紧锁，五月份不就是赵奕开始写日记的时候吗，赵奕刚刚来到学校，林稚一的好朋友被赵奕夺走，赵奕又与之发生争执，林稚一盛怒之下杀死了赵奕，在十二点半行凶，并撒谎自己睡了，似乎每条线索，都指向了赵奕，但是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却总感觉很别扭，可是这么鲜明的线索摆在眼前，也没有质疑的理由，陆染和白雨麟走出了校长室，在没人的角落里点了一根烟。

　　陆染单手插兜，倚在窗台上，半晌说道：“林稚一嫌疑太大，我觉得要不要实行抓捕审问。”

　　白雨麟听了，顿了顿“是应该审问，不过现在马上高考了，万一不是他的话……”

　　“你是怕耽误他？”陆染偏头问他。

　　白雨麟没说话，想了半天，回了句好。

　　下午两点，林稚一一脸懵逼的在同学和围观大爷大妈的注视下……被押上了警车。

　　林稚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外面的人们看着警车，有人眼中是好奇，有人眼中是恐惧，林稚一不禁笑了一声，引得旁边白雨麟的注意。

　　“你笑什么，第一次看人坐警车还能笑出来。”

　　“没什么，也不是第一次坐了。就是觉得特别突然，像昨天的消防演习一样，没有预告就把我抓走了。”

　　这句话刚说出口，引得陆染微微偏头，嘴唇微张，却什么都没有说。

　　警车开到单位，一众人从车上下来，还有一个戴着手铐的。

　　几人到了审讯室，一名警察把林稚一的一边手铐铐在凳子上，随后审讯室里就只剩陆染和林稚一两个人。

　　陆染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的少年，冷冰冰的开口道：“赵奕是你杀死的吗。”

　　“不是。”林稚一注视着陆染的眼睛，淡定的回答。

　　“赵奕和你有过矛盾，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么说我爸还打过我呢，我俩差点没被对方整死，要是我被杀了也必须是我爸杀的？”

　　“那你和金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从前和金睿的关系很好，后来金睿却开始疏远你亲近赵奕。”

　　“就是时间长了感觉他这人不适合做朋友。”

　　“具体原因呢。”

　　“……他偷东西，喜欢偷窥，自从赵奕转来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为什么有人说十二点半时走廊里有脚步声，而你却说赵奕没出去过。”

　　“我昨晚真的是一点睡的，赵奕在我睡觉之前也没有出去过，我可以发誓。”林稚一斩钉截铁的回答。

　　陆染盯着面前的少年，问：“为什么赵奕的日记有关于你的内容。”

　　林稚一蒙了，半晌回答道：

　　“我不知道啊。”

　　陆染盯着对方，两人就这样在安静的空气中大眼瞪小眼好久，陆染突然走出审讯室，屋内只留下林稚一一个人。

　　陆染离开审讯室去了监控室，结果他就看到了眼前这个，有嫌疑犯了一起手法极其残忍凶杀案的嫌疑人在……他在……

　　抠手上的死皮？

　　抠完后中二少年开始打量审讯室的陈设，嘴里还喃喃着：“比我家客厅都大，真好，还有暖气。”

　　监控室内的陆染听了这句话差点没笑出声来，但二逼青年还不知道此时自己正在被监视，继续自言自语。

　　“这要是我家，这边放个床，旁边放个柜子，可惜没有窗户，不过没啥大问题，我也不需要光合作用。”

　　“这地有点脏啊，哎我鞋怎么开胶了，破鞋还花了我一百多块呢。”

　　“审讯室，也没多少人能来这种地方吧，这么说我也是有点厉害的嘛……”

　　……

　　“不知道高考能不能参加了，万一高考之前案子都没被破，我是不是就考不上了……”林稚一猛吸了一下鼻涕，眨眨眼睛，眼圈都变得红红的，而这一切都被监控室里的陆染看的一清二楚。

　　陆染看着刚才还脑子有病的二逼青年下一秒就出了哭腔，心里莫名抽搐一秒，不知是身为警察的责任感还是对一个二逼青年美好未来的重视，一个声音从陆染心底生出——

　　在高考之前把案子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