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引力》凛九

4、靠近

　　肖正华又和他们聊了几句，忙说自己还得去备课先走了，剩下江泽继续悠悠地走着，苏和安在一旁眉头有些蹙紧。

　　“苏老师，原来还是我的粉丝啊。怎么没认出我？”江泽随口打趣，心里似乎意外满足，像是突然有糖吃的小朋友。

　　“没有肖老师说得那样夸张，你原来很出名，是很多人的目标，只是你恰巧认识我而已。”苏和安淡淡回复，只有自己知道现在心如擂鼓，他暗自咬牙，觉得自己今天失态的地方太多了。“至于没有认出你，我怀疑过，是你自己说成绩吊车尾，我以为碰巧同名同姓罢了。” “...我比较低调哈哈。”原来是自己作的，江泽有些尴尬。

　　接下来俩人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日头渐上，温度开始升高，江泽终于打破安静，说：“也不早了，苏老师不是还得备课吗，我就不打扰了。” “好，再见。”江泽抬腿欲走，却又想起什么，转过身笑着说：“苏老师，加个微信吧，以后来我这儿买东西给你打折，还能送货上门。” 苏和安想了想，掏出手机，“滴”的一声后添加好友成功。江泽拿着手机朝苏和安晃了晃，“记得联系我。”渐渐消失在苏和安的视野里。

　　离放学还有四五个小时，小卖部不急着开门，江泽便又溜达着找了家咖啡厅，点了单后拨出一个电话。

　　“喂，教授。”

　　“小兔崽子，你又跑哪去了，毕业论文不写了？你还想不想毕业了！”电话里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江泽已经习以为常地拿远手机，过了一阵，他才重新开口：“老吴啊，你这个脾气两天不见又涨了不少啊。”江泽无所谓地开玩笑。吴明岳是江泽的导师，也是一个父亲般的存在，无论在学习还是生活上，都给了江泽很多帮助。

　　“我就是和你来讨论毕业论文的”，江泽生怕对面又来一次河东狮吼，抢先开了口，果然对面的人明显放软了一些语气，“嗯你想得怎么样了？”于是江泽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总算把论文选题解决了，俩人又闲聊了几句。

　　“你还在附中门口看店呢？”吴明岳开口问。

　　“嗯，刘哥应该快回来了，我过段时间就回学校。”刘明是小卖部的真老板，和江泽一个大学只是大他一届，俩人机缘巧合下认识，相处得还不错。毕业以后没找工作反而在附中门口开了家小卖部做生意。前段时间家里出了事，正巧江泽没什么事就帮他看看店。

　　“尽快吧，你先把论文写了拿给我看。”吴明岳嘱咐。

　　“对了，我得回去一趟。”江泽平静地说，那头的人像在沉默，吴明岳当然知道江泽是回哪里。他在孤儿院长大，每年的生日都得回去看看，当然这个生日也是院长定的，就是他入院那天。“去吧，确实该去。”吴明岳一直担心江泽心里有怨，对他这种故地重游的举动不是很赞成，可江泽倒是看不出一点不高兴。

　　挂了电话，江泽瞧着快下课了，起身结了账去小卖部开门。

　　放学高峰期，生意依旧很火爆，江泽坐在收银台后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每张脸上都洋溢着独属于青春的笑脸，他似乎懂了刘明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开个店了。被青春包围，总觉得自己也开心了。江泽还在低头结账，手机响了起来，是学校老师要求送货，他等着最后一个学生走之后就关了店门走进学校。

　　“许茹，高二年级组...”江泽念着信息走到高二办公室敲了敲门，走进去问：“请问许茹老师在吗？” “诶这里这里，你还挺快的。”一个脑袋从办公桌后抬了起来，齐肩短发烫成微卷，嘴唇涂了薄薄一层口红提亮气色，眼睛大大的看着江泽，“我是许茹，你就是江泽吧？”江泽点点头，把东西递给她，“你微信转账就行了。”许茹还想再说什么，江泽已经看到了另外一张桌子旁的苏和安，抬腿走了过去。他一只手撑在桌上的书架上，看着苏和安正在做课件，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跳跃，“啪啪”的响声从指缝中漏出，衬得他的手越发的白，指尖则是饱满的红润。江泽看得有点喉头发紧，开口打招呼：“苏老师，又见面了。”苏和安这才从课件中抬起头，“嗯又见面了。”许茹站一旁看着，总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于是走过去插话，“咦苏老师，你们认识啊？” “对，苏老师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江泽在一旁回答，苏和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听到“朋友”两个字时动作一顿，看了江泽一眼。

　　三人又没话说了，江泽起身要走，许茹赶紧去送他，苏和安则是继续做课件，只是他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江泽砸来的“朋友”两字，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许老师。放学了赶紧回家吧外面太热。” 许茹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

　　“嗯...江泽，其实我关注你好久了，很多老师找你买东西你进来送货的时候我就远远看着你，我很欣赏你，我知道你是x大经管的第一，呃...或许我们可以相互了解一下。”许茹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江泽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表白了？他脑子里还在飞速运转，突然发现自己强大的大脑主机似乎没有这类问题的解决方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后面走来的苏和安，他朝着苏和安挤眉弄眼，但对方跟没看到一样，眼看着就要和自己擦肩而过，他一把拽住苏和安的手，干笑着说：“哈哈苏老师，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我家吃饭？”苏和安闻言挑了挑眉，江泽还在朝他挤眼睛，脸都要抽筋了。终于苏和安卖了个面子给他，转头对许茹说：“许老师找江泽有事吗？我这会儿正要去他家，要不你一起？”江泽正在心里感激他，听到最后一句话脚下一滑，满脸惊恐地看着苏和安。许茹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薄，红着脸连忙说不用了，还说没想到你们关系那么好，最后才无可奈何地走了。

　　江泽这才松了口气，正想谢谢苏和安，却听苏和安说：“走吧。” “啊？去哪？”江泽一脸懵逼，苏和安面不改色地往前走，“不是要去你家吃饭吗，走。”江泽没想到苏和安还有那么小孩子气的时候，存心想逗他，“苏老师啊，我家里可是从来没带回过人的，你这一去我们关系可就不一样了。”江泽笑嘻嘻地说着，前面的苏和安还真停下了脚步，偏头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你今天说的是真的吗？”沉默许久苏和安来了这样一句，江泽有些不明白，“你今天说我们是朋友”，苏和安抬头看着他，“是真的吗？”，江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看啊苏老师我们都见过那么多次了饭也吃了还那么有缘分，肯定得是朋友啊。”苏和安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我也想和你成为朋友。”江泽不明白为什么交个朋友还得想，“那为什么不行？”江泽确实很疑惑了，苏和安却摇摇头，笑了一下，江泽莫名觉得那个笑有点苦涩。

　　最终他们也没去得了江泽家，他解释说自己很少在家大多时候住在学校，家里冰箱估计只有上个月好不容易回家住一次买的鸡蛋在里面。于是只好随便找了家面馆解决。

　　酒足饭饱过后，俩人沿着街道，夏夜的风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吹在脸上只觉得舒服。一路步行到x大门口，江泽却不进去，朝苏和安说：“苏老师啊，你看次次都是你送我回来，我还不知道你住哪呢，今天我送你回去。” “我不是送你回来，只是顺路而已。” “...”好尴尬啊，江泽在心里已经抽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只好硬着头皮再开口：“我吃得太多了，就当我散散步。”还没等苏和安说话，他已经一马当先往前冲了，苏和安没办法，只好由着他。

　　又走了半小时，来到了一个小区门口，这里已经算是老城区了，这个小区也算不上老旧，只是显得太清静，抬头望去，居民楼里有零星灯光，苏和安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裤子也是黑的，昏黄灯光下都要与浓重夜色融为一体，显得有些落幕。江泽看着苏和安没来由地觉得难受，他突然想抱抱他，把他拉进这边的温暖。

　　“到了”，苏和安说，“我先进去了，你...”，江泽等着他的下文，“...路上小心”。

　　“好。”他笑了，笑得很开心，让苏和安赶紧进去。苏和安走进大门，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他身体一顿，装作没听见就没回头。

　　是江泽说的“晚安”。

　　江泽回到寝室，王盛正在开黑，叽里呱啦地叫着，一局结束才和江泽交流起来。正聊着，江泽突然问了一句，“胖子，你谈过恋爱吗？”王盛无所谓地笑着说我可是母胎单身，江泽又把话憋了回去，爬上床拿出手机，点开苏和安的对话框，只躺着一条成功添加好友的系统提示，他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就盯着屏幕。王盛在对床出声，“江哥，还不睡啊？”

　　“睡了。”江泽还是什么都没发，关掉手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