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重生（西幻）》让我再睡五分钟

83、反复横跳

　　下笔时，海穆并未觉得将瑟雷夫作为倾诉对象有什么不合适，反倒这更是一个自我疗愈的过程。然而当这个称呼从瑟雷夫本人的口中吐出，海穆不得不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直面文字包裹着的情感。于是紧接着，羞耻感便如海水一般涌来，不仅手指，连脚趾都紧紧蜷缩在一起。
　　瑟雷夫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海穆的窘状一样，自然地读出声，“亲爱的瑟雷夫，我抵达了卡兹克最北部的小镇——卡兹克是哪里？”
　　急于脱离当下的尴尬，海穆顺着瑟雷夫的话回忆。他不常回头翻看过去的日记，一时竟然有些陌生，边回忆边道：“大陆上最北的国家，离开卡兹克，穿越过森林，再乘船，就到了这儿。”
　　这篇的日期是大半年前，“所以说，你从卡兹克来到这里。”
　　海穆垂下眼睛，说出那个对他意义重大的城市，“啊……不，诺兰德，文特帝国的首都。”
　　在笔记扉页的简略地图中，瑟雷夫找到海穆所说的文特帝国——最南与最北。
　　“看样子你走了很远。”
　　“还好。”海穆闷闷回答。
　　这种反应，瑟雷夫相信，连只能被其它冥界生物吞噬的精神体碎片都能猜出海穆长途跋涉的原因。
　　深深看了海穆一眼，他重新低下头，继续道：“……由于高海拔，一年里的大半时间里，小镇都会被冰雪覆盖。好在这里的居民有着独特的取暖方法，在墙壁里的管道注入当地特有一种液体，通过循环加热传导热量，即使是最怕冷的人也可以安稳度过冬天……”
　　对话的重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偏离，但他可不是来和瑟雷夫讨论自己的日记内容的！等海穆反应过来，那边瑟雷夫已经往下读了好几行。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个寒冷又温暖的镇子，说起来，我们竟然没能共同迎接一场初雪……”瑟雷夫翻页，又折返回来，手指在纸张边缘滑动，“为什么要一起看雪？”
　　无非是一些在恋人间约定俗成的，但幼稚而孩子气的惯例，海穆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祝福。嗯，没错，雪可以给人带来好运。”
　　瑟雷夫面无表情地称赞，“原来如此，还真是神奇。”
　　“是啊。”心虚略过瑟雷夫的敷衍，海穆试探性上前一步，“只是每天随便写的流水账。”
　　“我想看。”
　　海穆转而从合理性的角度劝说，“其实，日记一般是不随便给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看的。”
　　瑟雷夫纠正海穆的错误，“我不是人类。”
　　“呃，冥界生物也一样。”
　　“好吧，那我现在向你提出请求——我想看你的日记，可以吗？”瑟雷夫以最客气有礼的语气补充，“你可以拒绝。”
　　他不说还好，海穆“咕咚”吞了口口水，猛然想起来，如果拒绝的话，瑟雷夫会不会直接回冥界？
　　如果用日记就能把瑟雷夫留下，不要说这本，他现在写都可以。而且说不定瑟雷夫看着看着就恢复了记忆，正当海穆尽量乐观地自我安慰时，瑟雷夫突然道：“你好像很不情愿？”
　　“没有，我很乐意。”
　　写的时候不觉得，刚刚看来，这简直就像是写了满满一本情书。海穆脸颊发烫，习惯性地用手背降温。可承认自己不间断地给瑟雷夫写了好几本情书，与直接把日记交给瑟雷夫相比，羞耻的程度也没差什么。海穆在两种说法间左右为难。
　　“说谎的水平还有待锻炼。”最后一行的文字莫名扎眼，瑟雷夫平静道：“我知道了。这是你写给他的，所以我不能看。”
　　海穆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顺着瑟雷夫的话，应该就能把日记拿回来。海穆犹豫，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说会造成不太好的结果。还是说自己从未区分过？可那样是不是又会开启新一轮的争论？要知道他们对“瑟雷夫”和“瑟雷夫”是否为同一人，还存在着不小的分歧。
　　短短半天的时间，海穆已经几次高速运转头脑，但他的沉默在瑟雷夫看来，却相当于默认。
　　一下对笔记的内容失去了所有兴趣，瑟雷夫将笔记合起，放回原位，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你收拾好了？”
　　“啊，没有。”不理解瑟雷夫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海穆迟疑了一下，看着放在桌边的笔记本，反复确认自己没理解错。他慢慢伸出手，关注着瑟雷夫的反应，抓住笔记本的一角迅速抽了过来。
　　将笔记握在手里的海穆，像是回到地底的穴居生物一样，重新找回了安定，第一时间将笔记藏进行李箱的最深处。和海穆相反，瑟雷夫内心的焦躁更胜刚来到人类世界的那段时间。
　　由于在这个房间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海穆不得不把每个抽屉和柜子都打开检查一遍。他反复蹲下站起，原本扎得好好的衣摆被带出来。偶尔随着动作露出一小块，有着漂亮肌肉纹理的腰。
　　看来不同人类的躯体也存在区别。
　　感觉到始终绕着自己打转的目光，海穆以为瑟雷夫等急了，安抚道：“再稍微等我一下。”
　　“我可以帮忙。”
　　“好，不过……”旅馆是家庭旅馆的布置，瑟雷夫分辨的时候可能有些麻烦。海穆正想着要给瑟雷夫分一些简单的部分，就见淡色的阴影向他蔓延，像一张巨大的毛绒长毯。
　　是把我当成要收拾的东西了吗？仍以为灰影是瑟雷夫的召唤物，海穆哭笑不得，“不，不是我……嘶……”
　　奇怪的感觉从脊柱一路向下，灰影将他包裹，或者说容纳在其中。明明眼睛看着触碰到了，身体却没有任何感觉。接触更像是发生在灵魂深处，如同浸泡在冒热气的温泉里，有些许胀痛，但轻微的痛感反倒让一同的舒畅感更为明显。
　　获得了海穆的气息，瑟雷夫准确地挑拣出房间里相同气息较重的物品，一股脑地堆在床上，“还有吗？”
　　海穆靠坐在床上，没回答。
　　瑟雷夫皱眉，他只是获取，而不是吞噬，按理说不会对目标造成影响，难道是人类和冥界生物的不同导致的？可无论是过程中还是现在，他的精神力波动都很平稳。
　　走到海穆面前，瑟雷夫拍了拍海穆的脸。海穆打了个激灵，晃晃脑袋，茫然地左右望望，“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看起来没问题，但瑟雷夫仍有些不放心，“你觉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海穆捂住脑袋，老老实实回答，“晕晕乎乎的，头有点胀痛。”
　　“痛？”
　　“不是很明显，感觉像是……”海穆急忙摆手，想了半天，海穆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冥想过度了一样。”
　　在“智者”的教导下，自学习法术开始，海穆就严格控制着自己冥想的时间。也只有刚离开诺兰德那阵，心神不宁，才有过几次冥想过度的经历。
　　过度冥想吗……瑟雷夫知道人类要通过冥想来锻炼自身的精神力，心里的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证实，“观察一下精神海。”
　　没有多问，按照瑟雷夫，海穆闭上眼睛进入浅层冥想。精神海中，数个法术印记散发出微光，澄澈的海洋偶有细小的波纹。
　　法师精神力的活性都会直接呈现在精神海中。像是晋升五级法师时，雾会凝结为海洋。精神海出现波纹，则代表他已成为一名六级法师。
　　海穆仔细观察这一片跃动的水光。
　　等等，明明他今天还没进行冥想，但为什么精神海却完全是深层冥想后的状态！
　　情绪波动下，海穆自行从冥想状态中退了出来。这显然是和瑟雷夫有关，海穆一睁开眼，就急忙将自己现在的情况描述清楚。
　　“精神力被你吸收了。”和他想的一样，瑟雷夫点头，“不是什么大问题。”
　　吸收精神力，那不就和光明教会提升伯格因实力的做法类似？海穆吓了一跳，握住瑟雷夫的手，担忧道：“不能传出去，不然会引来很多关注。”
　　能取代冥想的召唤物，不知道会让多少法师作出不理智的事。
　　瑟雷夫愉快地反握住海穆的手，“我不会举着牌子，告诉所有人我是巫妖。”
　　“你和召唤物是。”海穆点头，害怕瑟雷夫不够重视，又强调道：“我知道你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但还是小心。”
　　召唤物？
　　瑟雷夫反应过来，指着薄雾一样的灰影似笑非笑，“你以为这是我的召唤物？”
　　第一眼见到海穆时，由于之前部分人类的反应，瑟雷夫没向海穆承认自己的真实形态。但现在，瑟雷夫充满了“海穆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态度”的自信。
　　海穆也发现自己陷入了先入为主的误区。召唤物是相对法师而言的，但现在瑟雷夫本身就是冥界生物。
　　“那是你在冥界的同伴吗？”
　　“当然不是。一个世界中，只能存在一个巫妖。”
　　不是同伴，那就说明……
　　注视着海穆的表情，瑟雷夫的笑容不断扩大，肯定道：“你想到了。”
　　灰影翻卷，在他周身浮动。瑟雷夫的身形变得模糊，颜色褪去，最终与灰影融作一体。
　　他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出现在海穆脑海里：
　　“之前忘了说，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