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死亡平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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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与空间被扭曲，眼前是交织糅合的色彩。从格拉斯山脉到无尽海，从幽静之森到朽木平原，世界清晰呈现在他面前，熟悉的像是熟悉自己的身体。抑或恰好相反，他已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吞噬与被吞噬，生存与死亡。他旁观种群的衰落和更迭，自身永恒无尽地存续，与世界一同抵达时间的尽头。
他走过花海，他来到岩窟巢穴，花藤自行退开，骨龙低下高昂的头颅。更多的情况下，他选择沉睡。
但他也曾感受到另一种奇妙、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满含生机，蓬勃向上，充斥着陌生而熟悉的东西。这股气息反复将他从沉眠中唤醒，有时他甚至能听到某个声音在反复呼唤着什么。
每当这个声音响起，他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是超越他认知、让他不知如何称呼的存在。他会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牵动嘴角，也会在声音消失后没理由地焦躁——似乎他遗忘了什么。
他在吉光片羽般的记忆中搜寻，却始终得不到答案。于是他将目光投向气息的源头，那是一条闪烁着光的缝隙。
“这是什么？”他询问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骷髅。
骷髅迅速回答，“通往契约世界的通道。”
他看到缝隙的那段竖直站立着一个模样古怪的生物，长得像是有实体和毛发的幽魂。他瞪大眼睛，看起来紧张而期盼。
“契约世界，这个世界叫什么？”
“人类称呼这里为冥界。”骷髅一直在哆嗦，“我必须要走了，我签订了契约……”
人类？契约？冥界？
缝隙在骷髅进入后消失。
意识的某一个部分在蠢蠢欲动，我要去那个世界看一看。这样想的同时，他心里豁然安定了下来。
也许这才是我本该去做的事，他开始寻找这样的缝隙，和每一只将要进入缝隙的生物交谈，从缝隙中打量那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人类中有一种叫做法师的生物。”
“原来我们被称作冥界生物。”
“冥界对人类来说是很危险的，但我们可以进入契约世界。”
他也终于听清那个声音在呼唤什么。
“瑟雷夫？”他按照人类的长相幻化出实体，一手抓着本该进入契约世界的生物，“人类似乎都该有名字，那这个就是我的名字了。”
瑟雷夫走进缝隙。
正值壮年的所罗门五世突然宣布退位，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文特帝国的继任者是所罗门·安德莉亚，这个绵延数百年的国家诞生了第一位女皇。
不过对于远在北方平原的法师们而言，遥远国家的政治变动完全比不上“法神”的死亡有吸引力，这位传奇法师在仪式中遭到反噬，失去了生命。
甚至从文特帝国那个叫做“光明教会”的组织都比这样的消息有趣，毕竟全员登上法师协会通缉名单的组织可不多见。
“丹尼尔的赏金又涨了。”一名四十出头中年男性兴奋地分享从自己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你们猜现在是多少？”
“一千万又怎么样？他在通缉名单上多久了？三四年了！”坐在另一张桌子前的客人接口。
“比起什么丹尼尔。”酒馆老板麦文放下一杯劣质啤酒，“约翰，你要是再不找点委托，连最便宜的酒也喝不起。”
“我就是在等委托人呢！”约翰笑嘻嘻地端起杯子，“拿不到钱，还不让我眼馋吗？再说了，不算丹尼尔，要是让我碰上一个低级的光明教会法师，这二十万赏金我还是能——！”
从他身后急射出的光箭贯穿了木质酒杯，约翰握住酒杯的手指松开。破损的杯子跌落在地上，泼洒而出的血液混杂在淡黄啤酒中。
由于这里有大量法师聚集，法术发动前的精神力波动反而被人忽视了。酒馆角落站起一名法师，他头戴兜帽，声音嘶哑，情绪疯狂，“哈哈哈哈，现在二十万就站在你面前，你有命拿吗？”
“他有没有命我不知道，但你可是自己送上门的！”
法师们反应过来，既有人两眼放光的，也有人掂量自己实力，不动声色后退，翻出法师协会发的通缉手册对照，“在三十四页吗，他是光明教会的神官！”
趁着那边混战，麦文将约翰拖到吧台后，指挥伙计去拿绷带和药剂。
决定吃下这条鱼的三位法师呈半圆状围上去。以光明魔力幻化出的巨狮怒吼，勉强算是二对三的局势，一时半会倒也结束不了。
神官冷笑，“这里这么多人，这钱到底算谁的？”
这话一出，法师们的动作就收手收脚起来，生怕被别人捡了便宜。
“你们再互相提防下去，他就跑了。”旁观的麦文出声，“我来作证，二十万你们三个人平分，剩下的给我当场地和桌椅的赔偿费。”
麦文的酒馆有些年头了，他在当地的人缘也不错，他的话法师们倒也听得进去。
见三名法师联手，神官掉头奔向出口，不知是不是光明女神听到了他的祈求。还没等他伸手，酒馆的门就从外推了开来。
气势汹汹直冲过来的兜帽人，后面还跟着三个杀气腾腾的法师。男孩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左右的攻击封住他的去路，神官眼中迸射出不甘的火苗，毫不犹豫地抬手。巨狮张口，相比它的身体，幻化得过分清晰的巨口完全能将男孩的头一口咬碎，顺带还要加上半个身体。
追击的一位法师不忍，向着神官燃烧而去的火焰调转了方向，袭向巨狮背部。没有痛觉，巨狮的身体变得稍微有些黯淡，但獠牙也触碰到了小男孩的头发。
眼看这名男孩就要成为今天的第二个牺牲品，一柄三指宽、带护手的符文剑撩出去，斜卡在巨狮的口中。与此同时，他回身将小男孩扫到身后。
被惊险一幕吸引了视线的众人这才注意到，小男孩身边跟着一名青年。
看着这名金色中长发，蓝色眼睛的青年，被三人夹击时都没觉得绝望的神官面露惊恐，“是你！”
青年仔细辨认了一下，略带歉意，“抱歉，我似乎没见过您。”
认出青年的身份，神官不敢和他多牵扯。谁知刚刚转身，膝弯处一阵酸麻，身体重心失衡向右边倒去。神官咬牙，踉跄几步，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势。没等抬步，另一条腿的膝弯同样传来一股力量，整个人往前扑倒在地。
青年极快控制住神官的动作，右手在半空中一带，抽出另一柄细骑士剑。魔力幻化出的巨狮不像普通野兽那样具有痛觉，却碍于口中的符文剑，丧失了极为有利的武器，没几下就被青年手中的细骑士剑劈散。
他的动作十分流畅，直到化去符文武器，神官还没能从膝盖内测受击的酸痛感中恢复。青年用光绳将神官绑住。追上来的三名法师都有些不忿，眼见就要到手的悬赏金，就这么被一个半路杀出的小子给抢了。
“悬赏金应该平分吧。”
“对，要不是我们消耗掉他的力量，你也没这么容易制服他。”
“悬赏金？”青年恍然大悟，从腰包中取出一枚符咒捏碎，“没事，你们拿就好，协会的办事员待会就过来。”
“协会的人怎么可能来。”一名法师狐疑，“你不会是他同伙，想帮他逃跑吧？”
围观法师提醒，“他还捏碎了一枚传讯符咒。”
法师们不约而同收拢了包围圈，一般来说，法师们会使用协会出售的一次性收影符咒记录下被通缉法师和击杀者的脸，最后凭借影像领取悬赏金。而眼前这位，明明能够杀死通缉目标却放过，还捏碎符咒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可以。
青年拍去手中符咒的碎片，哭笑不得，“当然不——算了，那我们就在这等一会吧。”
一圈人气势汹汹地围圈站着，地上有个被奇怪绳索捆住的人，路过的行人却对此见惯不怪。
不愧是号称法师人数过半的“死亡平原”，青年摇摇头，对一旁的小男孩道：“你不是来找人的吗？他在哪？”
“啊，对！”从亡灵界走了一遭，小男孩如梦初醒，“谢谢你救了我！”
青年微笑，“就当做是我请你帮忙的酬劳吧。”
这两个差的可多了，小男孩一副大人模样地皱眉。他一边思索，一边走进酒馆，最终来到面如纸色，躺在地上的约翰面前。
在麦文的急救措施下，约翰身上的血窟窿暂时止住了血。由于失血，他的脑子运转得有些慢，看着小男孩想了半天，才没想起来，“你是那个、那个……”
“保罗。”小男孩提醒。
“啊，对。保罗。”约翰努努嘴，“东西我带来了，在我右边的口袋。”
麦文替约翰把口袋里的一个木质小盒拿出来，保罗往里瞧了瞧，心满意足地合上盖子，“非常感谢，希望您的身体快点好起来。”
酒馆老板麦文似乎是认识保罗的，“你又在尝试那个所谓的召唤法术了。”
保罗扬起脸，满是自豪，“当然，我一定能召唤出强大的冥界生物。”
“他是谁？”麦文指的是在法师们包围下无奈挠头的青年。
“我在港口遇到的。”保罗把木盒子贴身收起，“他说有一柄武器要修理，我就带他去找列夫叔叔。”
死亡平原有大量来往的法师，保罗年纪不大，但从小就在港口附近接一些当地向导的活。不过……麦文嘀咕，“骑士还要修理武器？”
保罗好奇道：“骑士？那是什么。”
“那个光明教会弄出来的东西，你看到他战斗的方式了吧，一看就接受过教会的骑士训练。”麦文耸耸肩，“对了，他们似乎还有个什么骑士守则……”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死亡平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