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重生（西幻）》让我再睡五分钟

24、戏中戏

　　艾丽莎被魔法、剑刃撕裂出的伤口处并没有血流出，但这些打击令她痛苦不已。倒伏在地上，犹如被车轮碾过的破旧布娃娃。
　　诡异的静默持续了很久。
　　巴洛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各位，请给予她解脱吧。”
　　巴洛的话音刚落，艾丽莎奋不顾身地跃起，冲向黑暗中的某处。神官的长剑最终还是刺穿了她的胸膛，像是用一枚大头针穿过了蝴蝶标本。
　　艾丽莎挣扎着从喉咙间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她的身体像是风一样散去，转瞬间只剩下神官的剑上挑着的长裙。
　　艾丽莎死后，那股压制着马提灯的无形力量消失了。巴洛抬高马提灯，照亮更多的地方。
　　陆续有法师拿出没有指针的表盘，这是常用来探测魔力的道具。法师们向表盘中注入精神力，淡红色的指针出现在表盘上，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
　　手边的橱柜中摆满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装饰品，但没有人停留。按规定，他们可以随意处置与法师相关的东西，而范围外的一切都属于卡特市，属于文特帝国。
　　这是法师这个群体与统治层达成的默契。更何况在临时聚集的队伍中，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名声去占这一点便宜。
　　跟随着表盘的指引，一行人推开一楼一个房间的门。与绝大部分法师工作室的布置一样，正对门的是一张巨大的石制工作台，两侧则为立式的书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法师们各自圈定了一部分地方，彼此克制地搜寻有价值的东西，材料、书籍、笔记都是寻找的目标。
　　“你看这是什么？”有名法师指着笔记上的部分内容询问道。
　　被询问的法师摇摇头，“看不懂。”
　　拜德慢慢合上手里的书，他是在场唯一法术倾向符合的人。来问他是最好的选择，但队伍里似乎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回想这几个小时间的经历，拜德突然对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兴趣。
　　拜德扫视整个工作室里的人，大部分人都认真地埋着头。除了，瑟雷夫和那位叫做海穆的骑士。
　　那名年轻的药剂师站在门口，冲他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拜德放下手中的书。
　　瑟雷夫靠在另一侧的墙壁上，“拜德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你指的是……？”今天的遭遇让拜德谨慎地反问道。
　　“看看这屋子的布置。”瑟雷夫用下巴指向墙壁上挂着的抽象油画，“拜德先生觉得，这会是给一个所谓的试验对象准备的地方吗？”
　　拜德麻木地回答，“我不清楚，也没有办法揣摩他的想法。”
　　“我没有恶意，请不要紧张。”瑟雷夫微笑道：“我并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喜欢联想。”
　　拜德诧异地看向瑟雷夫，如果这样他还听不出瑟雷夫在影射谁的话，那简直就和没脑子的浮光水母没什么两样了。
　　瑟雷夫很是随意地开口道：“而且我很好奇，对付这么简单就被解决的艾丽莎，教会为什么要组织这么多人手？”
　　拜德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看神官们在的位置，压低声音，“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而是你。”瑟雷夫自下而上瞥了拜德一眼，“你脾气倒是不错，想过吗，今天走出这个庄园后，你要面对的。”
　　海穆看着拜德离开，刚刚的交谈，瑟雷夫并没有避讳海穆的存在。
　　他像瑟雷夫一样背靠着墙壁站着，与瑟雷夫的相处中，瑟雷夫留给他的印象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泊，所有的暗流涌动都在平静、波澜不惊的湖面下。而现在，海穆看着瑟雷夫的侧脸。他牵动的嘴角，稍稍抬起的眉梢里有深深隐藏的兴奋。烛光亮在他深色的瞳孔里，犹如正等待猎物走进陷阱的野兽眼中骇人的光。
　　“你刚刚……”海穆艰难地开口，不是他多想，但瑟雷夫每句话都是在引导拜德去质疑光明教会。言语中，教会被塑造为别有用意的阴谋家，这让从小就和教会培养了深厚情感的海穆一时难以接受。
　　瑟雷夫侧过身，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海穆噤声，“你和光明教会的感情我不多评论，但这件事上，海穆·查尔斯，你得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
　　海穆浑身一震，不知是震惊于瑟雷夫的话，还是惊讶对方为何知道自己的全名。瑟雷夫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神情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海穆觉得自己似乎窥见，湖底的巨型生物破开水流，缓慢上浮的一瞬。

　　一个工作室被近十个人瓜分搜索，每人也就分那么一小块地方。虽然对这么大的屋子，只有这一处有魔力反应的情况有些意外。但一行人还是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在部分法师心中，今天经历的事可比他们找到的材料有价值了。
　　返回到刚开始他们遭遇艾丽莎的地方，走在队伍最后的瑟雷夫指着某处道：“我想去那边看看。”
　　神官举起手中一动不动的表盘，“没有魔力迹象，瑟雷夫先生，这不符合规定。”
　　“但是她抓住了机会，不往门外逃，反倒是往里——那里到底有什么？”
　　在场的法师们回想刚刚的场景，不由得看向了艾丽莎临死前奔向的方向，未被马提灯照亮的黑暗里。被封印的沉睡凶兽？还是经过隐蔽处理的魔法道具？未暴露在阳光下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无论那里有什么都与我们无关。”神官再一次强调，“那不在我们可支配的范围内。”
　　“以她的状态，能算作普通人吗？”沉默了许久的拜德开口道：“现在应该只有我能真正理解工作室里的笔记，如果笔记属实，作为普通人的艾丽莎在十年前就死了。”
　　不理会法师们的窃窃私语，神官道：“瑟雷夫先生，如果你还要坚持的话，我会向协会反映的。”
　　瑟雷夫笑笑，似乎是妥协了，“好吧。”
　　拜德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开口，一个声音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他说得有道理。”
　　海穆接着道：“如果你们担心他别有用心的话，可以用绳子把他的手绑起来，这样他就没有办法拿走任何东西。”
　　连光明教会的骑士都这样说了，巴洛没有反驳的余地。
　　海穆从包里找出一团麻绳，全程与瑟雷夫没有任何交流。
　　生气了，瑟雷夫看着面前低下去的脑袋，海穆能够出面已经是超乎意料的行为，他决定就不去火上浇油了。
　　瑟雷夫将手上的十字结展示给众人看，这个结打得十分扎实，除了用刀把绳子挑断，没有任何解开的办法。
　　虽然已经成定局，神官还是不死心道：“这里这么多房间，难道要一个个找下去吗？”
　　拜德的脑子转得飞快，“艾丽莎临死前是朝那个方向的。”
　　一名法师举起手中的光源。
　　“楼上？”
　　拜德道：“我们从卧室开始。”

　　推开门的刹那，最前的法师闻到房间里的丝丝甜香，他举起灯大致看了看，“就是这了。”
　　几名法师合力将窗户上的挡板卸下来，阳光倾泻进来，众人得以看清室内的全貌。房间正中半透软纱遮掩的松软床铺，正对床的镜子前摆放着他们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衣柜和桌子上用编织的花边装饰。
　　海穆垂下眼，不去看椅背上搭着的蕾丝睡衣。
　　瑟雷夫用被绑起的手在墙壁上左敲右敲，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瑟雷夫移动。
　　“好像什么都没有。”瑟雷夫退后几步，遗憾道。
　　一名法师突然道：“那是什么？”
　　瑟雷夫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个褐色的皮质笔记本，看起来与这间女性风格明显的卧室有些格格不入。
　　作为第一个发现的人，这名法师得到所有人的同意，拿起了那本笔记。法师小心翼翼地翻开，他的神情逐渐变得沉重，这让围观的人心急得不行，一个劲地追问上面写了什么。
　　“你们自己看吧。”
　　笔记本在法师的手中传阅，这本笔记似乎有一段时间了，前面的字迹已经有些褪色。
　　“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我大约是被爱神的箭射中了。”
　　“原来她叫艾丽莎，真是美丽的名字。”
　　“艾丽莎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的冬天。”
　　“她问我有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说她不想离开我，或许离我答应的那天应该不远了。”
　　“今天为她举行了葬礼。”
　　“第一步成功了！她醒过来了！”
　　“我能感觉到冥界气息在侵蚀我的身体。但比起没有她陪伴在我身边的痛苦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有时艾丽莎会失控，我只好将房屋所有的出入口封起来。艾丽莎也很担心自己会伤害到别人。她看到我身上伤口的话会难过一整天，可能是没办法哭出来，所以情绪消化的比较慢吧。”
　　“艾丽莎凝聚出了实体，我买了一大堆裙子。艾丽莎把每件都试给我看了，她最喜欢蓝色绣着雏菊的那件，可我觉得绿色比较衬她。”
　　“艾丽莎在眼睛上抹了堆红通通的东西，我还问她撞到哪了。唉，她的状态怎么可能把撞自己肿呢……”
　　海穆翻到最后一页。
　　“打听到新的复活术的线索，我打算去看看。艾丽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