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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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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寂静,书页翻动的声响比平时格外醒耳些。
江舜大致翻了一半,便合上书再也看不下去。
棠玉适时睁开眼:“好香”,说罢,他半起身看江舜手里的书:“我总不能看书太久,看几页就困了”。
江舜未置一词,起身把落花生浆端到床前:“甜的,总要喝一些,空腹对病情无益”。
棠玉盯着面前奶白色的浆汁,舔了舔干燥的唇:“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你尝过便知道”,江舜把碗递到棠玉嘴边。
碗里还带着热气,棠玉嗅到一股香甜的气息,低头浅尝一口,立即眯起眼睛,又埋首一口气把落花生浆喝尽。
他把碗递给江舜,舔舔嘴:“好喝”。
江舜眼光不经意扫到他微微泛着光泽的唇,盯了两眼,便撇头将碗搁在桌上。
棠玉脑袋半撑着,在床上打量江舜,灯火下他觉得江舜那股子寡言的气质也特别招自己喜欢。
“你说我们像不像书里的人?”棠玉半晌道。
不像,哪里都不像,棠玉可以是杜琴言,他却不是梅子玉。
梅子玉是官绅名流,他却什么都不是。
棠玉见他总不回话,又再翻医书,好像对自己的话一句也没听见,只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没有肌肤相亲,和我们不一样?”
江舜指尖一顿,觉得这想法真是清奇。
梅子玉同男伶杜琴言好色不淫,实属难得,那应当是一种精神上的结合,只怕要比所谓的肌肤相亲更加深刻难忘。
棠玉见江舜仍不答话,仿佛默认一般,心口一堵:“什么狗屁!喜欢他又不碰他,还谈什么相爱怜惜,都舍不得让彼此快活一回!”
江舜无言以对,只道:“早些睡吧,明天要早起”。
“那你干什么?”棠玉看着他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伸手解开腰间松垮垮的袋子,露出胸前和微鼓的小腹:“你是准备坐一夜么”。
江舜盯着他白嫩的肚子,皱眉道:“棠玉,无论他是如何来的,都是上天赐予你的机缘,你不能把他当作一件兵器,长此以往,害人害己”。
棠玉听罢,眼角发酸。他慢慢系上衣服,背过身去不说话。
江舜看着他起伏的后背,微微一窒,自己总是这样,话说出去后开始后悔。
江舜只是觉得自己并非对棠玉无动于衷,若没有这个孩子,也会对棠玉好。
医书被合上,江舜声音无奈道:“你这样,我怎么睡?”
“你回自己的地方去”,棠玉低低道。
“我已经同茵陈说了今夜不回去,不要赶我走我就只能在外边站一夜”,江舜坐到床边,手轻轻搭在棠玉身上。
棠玉依旧没动,也没做声,就凭他方才那些话,站在外面冻一夜也是活该。
犯错在先,只能人去就山。棠玉的沉默也被当作了默许。
江舜想了想,无果,只是脱了鞋往床内爬。
“你做什么”,棠玉脸掩在被子里,察觉床上动静,也不去看江舜。
“夜深了,睡觉”,江舜把被褥拉开,给棠玉盖上,自己也将将搭上一点。
棠玉露出脸来,他红着眼看向江舜,半晌,伸手抱住他的腰
江舜浑身一僵,终是没有挣开他。
棠玉月份还小,小小的鼓起的肚子在两人身体之间并不需要多大空间。
他抓起江舜温热的掌心抚上自己的肚子,江舜浑身一颤,手心下那微微鼓起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医者毕之一生,都在为病人寻找生的可能,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
棠玉轻声叹息,彷佛在说给自己听:“怎么就是不信呢”。
细雨落在枝叶上,泥土里,连绵不绝,林间雨声渐浓,风声骤起。
顾子寒的帐子里依旧亮着光,帐门被翻开,带进来些微寒气。
“顾太医”,浓眉大眼的侍从弯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刚送来的,您的私信”。
顾子寒单手握拳,掩在嘴边轻咳两声:“有劳”。
他接过信,目光停留在信封外,顾子寒亲启。
顾子寒目光随着笔画勾勒,随即眼一沉,将信压在书低,伏案继续写字。
“已是丑时,顾太医早些歇息吧,”侍从见顾子寒要挑灯夜战的模样,轻声劝道。
顾子寒未说话,只点头。
侍从待了会儿,见他没其余吩咐,便转身出帐,和另一位负责粮草的管事擦肩而过。
“顾太医,”管事向顾子寒拱手:“方才我收到前方密信,整个队伍明日得加快行程,前方不日即抵达梁海,开始抗敌”。
顾子寒笔尖一顿,抬头看他:“我们现在和前面相差几日路程?”
“三日”,掌事低声道,见顾子寒点头,又说:“药材这边能否...”。
“无事”,顾子寒掩嘴低咳道:“我们能跟上”。
*
第二日一早。
“起床了!起床了!”
账外陆陆续续响起高昂的男声。
棠玉在江舜怀里睁开眼,账外天还没大亮,有些阴沉。
他回头又看一眼江舜,见江舜睁着眼,自己立马把脑袋从他胳膊上移开,半坐起身。
棠玉毫无遮蔽地脱下上衣,露出偏瘦的后背,江舜从背后看去,肚子撑开得比棠玉原本的腰还宽些。
棠玉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条宽布,往肚子上缠去。
江舜盯着他的腰看了会儿,腰窝在松垮的裤带上半遮半掩,他一把从后面扯住白布:“你做什么?”
棠玉手被白布扯得一顿,回头看江舜,见着他眼底的担忧,嘴上挂起笑容,又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摸:“他还小,不明显,只是有时候我要做事,忙活起来不方便,裹层布也能防止自己不小心被有心人瞧见”。
江舜像是摸到了火一样,立即把手缩回来,也撑起身整理衣服,不再组织棠玉捆肚腹。
两人都穿戴整齐,棠玉又从柜子里摸出一小罐子膏药,浅白色的膏体均匀抹在脸上,原本莹白的肤色立即暗沉下去。
“宝贝可真多”,江舜默默说了一句。
这话引得棠玉轻笑一声,他旋转回身,往江舜怀里扑:“我这里还有宝贝呢”。
无论怎么裹,微凸的肚子到底和常人不一样,棠玉身体紧紧贴着他,他能感受到一个小小的突起抵着自己的下腹,棠玉稍矮与他,肚子已经很接近那个地方了。
“江大夫”,账外响起高顺的声音:“你起来了吗?”
江舜立马推开棠玉,轻咳一声:“马上起来”。
棠玉笑了笑,站好往外走。
“昨晚下雨了?”他一脚踩在稀泥上,有些吃惊,夜里一点儿都没听到。
江舜跟着出来,看了前面棠玉一眼,如此大的雨声二人竟然都没听见,竟然没被雨声吵醒。
棠玉回头和江舜四目相对,交缠了会儿才回头去往伙房管事处。
棠玉边走边想,自从出了门,夜里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他都是要醒的,怎得昨夜睡得这么熟。
江舜这边目送棠玉离开自己的视线,转身回到马车上。车内依旧坐着茵陈、郭泉生和白屏风。经过一夜修整,他们精神已经大好,但由于大家都没睡好,于是四人都坐在车里闭眼补觉。
“那我们就出发了”,高顺在外面声音浑厚道,还端了一盆子干巴巴冷硬的馒头进来:“这就是今日的口粮,委屈各位大夫了”。
大家都没睁眼,茵陈已经睡得靠到白屏风胳膊上,引得她拍了一掌。
“多谢”,江舜接过盆,扫了一眼令人毫无食欲的馒头,继续倒头睡去。
棠玉忙完一阵,也登上伙房的马车,马车小上许多,里面只能坐下两人。
“小棠来了”,里面的周虎和他打招呼。
“恩”,棠玉坐稳,看一眼馒头,无奈的抓起一个往嘴里塞。
他有点想念昨夜江舜煮的落花生汤。
“喝点水就不干了”,周虎见状,笑着给棠玉到了一杯冷水”。
“谢谢”,棠玉接过水杯,嘴刚碰上茶杯,心里一阵犯恶心。
“呕”,他撇开头朝空出干呕一声,脸色又白了起来。
“没事吧?”车外架马车的人高声询问。
“没”,棠玉捂着嘴巴小声道,什么也没吐出来。
周虎连忙递给他一张手帕,被棠玉摆手拒绝:“我有”。
棠玉放下茶杯,从怀里找出一块白色帕子捂住嘴,不再讲话,想压抑住胃里的难受。
周虎叹口气:“小棠,这你胃不好的毛病,可以叫队里的大夫给瞧瞧,说不定就看好了,我听说里面还有一位曾经看好柏敬城瘟疫的大夫”。
“恩,也是”,棠玉眨了眨眼,突然道:“要是能把这位大夫请过来必能缓解不少病症”。
周虎点点头,赞同道:“你要是能使点好处,就尽快找大夫过来瞧瞧”。
棠玉拿下帕子,对着周虎一笑:“谢谢你”。
周虎一愣,棠玉一双眼睛特别亮,一笑带着五官也生动起来,要是在白些,一定是个俊朗小生。
周虎咳嗽两声,摸头笑了笑,觉得自己魔障了,回道:“没事儿”。
车没行多久,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打在车顶上特别催眠。
“我好想在床上裹层厚厚的被褥,掩紧窗户睡觉啊”,茵陈哀嚎一声。
白屏风睁开眼,还记挂着昨夜茵陈捉弄她的话:“那你上赶着找苦吃做什么,趁早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