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从良》鹤千流

56、第 56 章

　　江舜眼眶微怔，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上，这种心思他是有过的，但后来想一想，哪里都是这样，有这种想法没意义，只是徒增烦恼。

　　顾子寒盯着江舜，片刻后冷哼一声：“江舜，我只能说很后悔疫情爆发的时候，自己不在柏敬城，让你有了机会”。

　　话一说完，帐门被侍卫拉开，顾子寒大步离去，只剩下江舜和棠玉两人。

　　江舜所有的底气和傲然在顾子寒这番话后荡然无存，甚至还有些懊恼，自己这种想法就这么昭然若揭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汤药，漆黑如墨，倒影在碗里的一双眼辨不清情绪。

　　“驿站那晚是你”，江舜是陈述的语气，一边抬头看棠玉，未得到他的回应，又微微提高声音问他：“送饭的也是你？”

　　棠玉眨了眨眼，浑身无力地靠坐在床上，单手抚摸着有些抽痛的肚子，一下一下地摸着，好似安抚。

　　他能怎么回答？告诉江舜自己被拒绝后又舔着脸皮找来，花银子调到伙房来？

　　棠玉一张苍白的嘴唇微微发抖，等肚子稍微安静下来点，他才慢慢抬头去看江舜。

　　江舜眼底气势汹汹的质问灼伤了棠玉，他立马又收回视线，低下头去。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江舜叹了一口气，默默把药碗放在一旁柜子上，他看不清表情：“过去几个月你和谁在一起过可能自己都记不清楚，后来大着肚子又来医馆找我，一口咬定他是我的”，江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言语有多伤人，继续道：“无论真假与否，我作为大夫对待身体上需要治病的人，照顾他，排解他的痛苦是我的医者之心，并无其他，这一点我希望你记住”。

　　棠玉五指一蜷，抠向肚皮，疼得立马又松开手指。

　　他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这样卑微地坐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听他这般说自己。

　　他们这种人最宝贵的从不是钱财身外之物，而是一颗真心，一定要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谁也不给。

　　棠玉擦了擦脸，一声不吭地掀开被褥下床穿鞋。

　　“你去哪儿？”江舜见他要走，连忙靠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棠玉绷着脸，想甩开胳膊上的手，没甩掉。

　　棠玉闷闷道：“不是嫌我碍眼么，我回去就是”。

　　江舜又伸出另一只手，控住棠玉的肩膀：“你知道这两日队伍已经走了多远了吗？来的路上要爬多少山？你现在这样如何回去！”

　　“我现在什么样子？”棠玉也吼回去：“这个样子又是因为谁？来不准我来，走又不准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江舜？”

　　江舜听罢，愣愣的任由棠玉推开自己，他被问的哑口无言。

　　棠玉走了两步，眉头皱突然起，左手抓向一旁柜子。

　　江舜内心太过焦灼，他闭上眼睛，一脸绝望，所有一切都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院试落榜，突然冒出来个顾子寒，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孩子。

　　“恩”，棠玉闷哼一声，肚子疼的站不住，要往身后床上倒。

　　“你怎么了？”江舜看向棠玉，一把抱住他。

　　棠玉伸手挣扎，都被江舜拼命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江舜多日以来的情绪失了控：“我.....对不起”。

　　他不知说些什么还能弥补自己刚才的混账话，只能不停道歉。

　　蜷起来的手指缓缓张开，搭在了江舜的后背上。

　　师父常说大夫心里要把病人当做自己的孩子，所以是谁的孩子有什么要紧。

　　江舜想通后已经过了一夜，还进一步琢磨了药方。

　　经过消化，导泻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这并不适用于年迈和体质差的人，这类人需要服用药性温和些的药。

　　江舜安排好棠玉，又去看茵陈和郭泉生，见他们暂时没有安慰，趁着天气好，背上竹篓上山。

　　江舜常年在山上采药，但在这片野山上找到的药草也不多。接近晌午，他只找到了有用的连翘和葛根。

　　江舜站在半山腰吹了会儿风，待身上汗干了些，匆匆往山下去。

　　营地里大部分人都在帐篷内睡觉，比起昨日寂静不少。

　　“江大夫这是去哪儿了？”高顺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让我好找”。

　　江舜看着高顺：“有事么”。

　　高顺从篮子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他：“伙房倒了一大半，没人做饭，中午只能将就些”。

　　江舜看到又大又白的馒头，肚子咕咕一叫，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没吃东西。

　　“谢谢”，他拿过馒头，又问：“茵陈那边如何了？”

　　“他已经醒了，拉了几回肚子，又喝了太医改良的方子，精神好了许多”，高顺道，见江舜“恩”了一声要走，往伙房营地方向，连忙说：“馒头不够找我”。

　　“知道了”，江舜朝他挥挥手：“谢谢”。

　　江舜和高顺告别，又转身回到棠玉帐篷内，见棠玉还是躺在床上，问他：“如何了？”

　　棠玉一双眼睛亮亮的，带着光芒，他艰难的翻了下身：“好多了”。

　　“恩”，江舜点头，把馒头放到柜子上：“那就好，吃点东西”。

　　柜上放着瓷碗，碗底还残留一些黑色药汁。

　　江舜看到后，突然想起高顺说太医院改良了方子，立马侧头看床：“这是新熬的药？”

　　他见棠玉点头，连忙把碗端起来闻，一边道：“你喝了？”

　　“恩”，棠玉弯着眼角点点头：“刚喝”。

　　江舜深吸一口气，嗅出药里的芒硝、神曲和半夏，这些都是妊娠禁服的药。

　　江舜放下碗，立即盯着棠玉皱眉道：“不是让你别喝之前的药么？”

　　棠玉一脸无辜：“他们说是改良的，对身子没害处”。

　　“怎么么能没害处”，江舜语气严肃了些，走到床边：“你跟他们不一样”。

　　棠玉食指抚在肚子上画圈，半晌，低了头没说话。

　　江舜看着他一副温顺模样，心中一软，也觉得自己方才语气过了些，缓了缓，又说：“喝的不多，只要你没不适，下回记在心上就好”。

　　“哈哈”，棠玉低头笑了一声，抬起头来，一脸笑意。

　　“我骗你的，药倒了，免得他们总跑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