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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脱轨 ...

  •   他们用了几乎整个暑假的时间,学习如何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朝夕相处。祁念之学会了沈郁日常玩的游戏,看了很多沈郁爱看的小说,甚至一起完成了一副高难度的同色系海洋拼图,那湛蓝湛蓝的大海,拼得他眼睛都要瞎了。祁念之虽然耐得住性子,但也没这么安静,如果不是沈郁在身边,他决计没有耐心拼一副2000片的海洋拼图。
      沈郁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让周围的人只是看着他,就能跟着一起安静下来。隔三岔五的,他也会约上谢西那帮人以及沈郁的朋友们一起去篮球馆,日子虽然鸡毛蒜皮,但也还算乐在其中。
      分别的时候,两个人都情绪不高,这两个月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身边多出一个人,现在又要骤然分别。这一场分别,少说就是半年,原本认为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的两个人,突然都异常地沉默。沉默着上了车,沉默地到了机场,沉默地拥抱,到最后还是祁念之哄了沈郁几句,这才在临走前看到了那人久违的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好看到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祁念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之后,沈郁的笑容倏地散去了。他去了陈路攒的聚会,那人攒局的理由非常形式主义,升高三前的最后狂欢。沈郁原本兴致不高,并不是太想去聚会,但一想到祁念之在飞机上没信号,到D市都要半夜了,还是决定去赴了约。
      过去非常享受独处的空间,现在却有些怯,他都能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家会是怎样的不习惯甚至无措。与其这样,还不如跟大家去吃饭,多少也是种排解。沈郁虽然人到了饭桌上,但魂儿明显不在,吃着吃着就能愣起神来。虽然过往这人也不怎么参与饭桌上的话题,一个人总有种神游天外的感觉,但还是会让大家感觉到,他在听。但眼下这种被动走神的情况,沈郁明显什么都听不进去。
      魏琛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装作不经意地调侃:“祁念之刚走,你这就颓了”。
      沈郁并没有跟他拌嘴,出乎意料地承认了:“假期在一起太久了,突然少个人,有点不适应,过两天可能就好了”。
      哟,这不是挺明白吗?魏琛也省得劝了。
      陈路举起酒杯,大家一起碰了个杯:“喝点酒,解千愁”。
      张扬瞥了沈郁一眼,见他若无其实地一杯一杯喝着,心想这祁念之妖力可够大的,迷得沈郁都忘了自己酒精过敏了?忍不住去拿沈郁的杯子:“虽然是度数不高的果酒,但也不是果汁”。
      沈郁一巴掌打在要抢自己杯子的手上:“我没喝几杯”。很早之前听沈郁说过酒精过敏,但张扬也没见沈郁喝过酒,不太知道这人口中的过敏是什么情况。至于沈郁酒量到底怎么样,他就更没得参考了。心想,也就几小杯果酒,小孩子都不能醉吧?既然心情不好,喝就喝吧。
      然而,实际情况把在座众人震惊到目瞪口呆,陈路笑着说:“当真是沈郁诚不欺我,他这个过敏是真过敏,果酒都能醉?度数这么低,跟没有似的。哎卧槽,别别别喝了,都拦着他点,我也算长见识了”。
      沈郁眼神有些涣散,皮肤开始微微泛红,陈路和张扬死活拦着不让他再喝。张扬扶稳了沈郁:“你们先玩,我打车送他回去,一会儿回来咱们再喝”。
      魏琛打量着张扬身边醉得有些不省人事的沈郁,眼角和脸颊都泛着红,抬起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里似乎弥漫着雾气。那个眼神没有魏琛习以为常的疏离,更多的是,是脆弱?委屈?从来没见过沈郁这种眼神的魏琛,心跳陡然快了一倍。加上酒精的作用,竟然让这位平日里万分得体的魏公子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了。他承认,自己很想知道眼下沈郁的皮肤是什么温度,嘴唇是什么触感。
      魏琛并没有嫉妒祁念之,却莫名地羡慕张扬,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能和沈郁发生点什么。对魏琛来说,能以张扬这样的身份陪在这人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张扬真幸运,从小在沈郁身边,见过他的脆弱,甚至帮他一起建造了一个坚硬的壳。那个隔开了沈郁和外界的壳,把他为数不多的弱点,深深地藏在了里面。
      魏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冲出如此疯狂的念头,他很想亲手把那个坚硬的壳打碎。几乎是飞快掩掉了眼神里的不快和欲望,魏琛淡淡地扫了一眼其他人,状似平静道:“你们住校生不是已经开学了吗,送完他还敢回来喝酒?”。
      张扬自然不知道魏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陈路说好了,今天晚上去他那睡,不回学校了”。
      陈路在一旁附和地点头:“哎呀你快去快去,送完沈郁赶紧回来陪我喝。魏琛平时就喝得节制,王莫凡也根本不能喝,就指望你了”。
      闻声魏琛看了陈路一眼,陈路感觉自己出现了错觉,他觉得魏琛这眼神跟以前非常不一样,分外……柔和?刚才自己有什么感人肺腑的发言吗?
      魏琛心想,没白当这么多年兄弟,关键时刻还是陈路这神助攻给力。他接过陈路的话,跟张扬说:“你别去送了,在这陪陈路吧,也省得打车了。我把沈郁送回去,正好车就在外面,一会儿就回来”。
      大家都这么熟了,张扬也懒得跟魏琛客气,反正他家的车和司机都是现成的:“那你记得把他送上楼,家里没人,是指纹锁,沈郁右手食指”。
      “好”,魏琛扶起沈郁走出了餐馆。司机见人醉成这样,赶忙过来扶了一把,和魏琛一起把沈郁塞进了后座。司机见沈郁有要躺下睡的意思,就去开副驾驶车门,示意魏琛坐副驾。
      魏琛摆摆手:“我坐后面吧,怕他吐”。
      实际上沈郁并不是很难受,也不想吐,他就是很困,意识有些混乱。上车之后,随着一阵颠簸,沈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魏琛静静地盯着他的睡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他拿了个抱枕放自己腿上,让沈郁枕着抱枕,好睡得舒服一些。过了几分钟,沈郁转了个身,脑袋顶住了魏琛的小腹,像抱抱枕似地环住了他的腰。
      魏琛的脸色瞬间变了,如临大敌似的皱紧了眉头,要不要把沈郁扶起来,不然这人醒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能不是自杀就是灭口。他把手伸到背后,想把沈郁的手从自己腰上先拆下来,结果被对方直接握紧了。
      魏琛咬了咬牙,恨恨地想,这傻逼大概是把他当成祁念之了,只好背着手任由沈郁握着。此刻两个人的姿势异常诡异,一个埋头呼呼大睡,一个背着手被枕着腿但坐得笔直。魏琛这姿势颇像被无形的绳索绑了,他浑身别扭,但又一动不敢动,只好扭头看向窗外。
      司机也看出了自家少爷的不适,示意要不要叫醒沈郁,魏琛摇了摇头:“一会儿就到了,到了再说吧”。这幅场景,魏琛不是没想到,他甚至想过更出格的,所以心怀鬼胎地想要送沈郁回家。酒后,一切都变得很有理由,既能说服别人,也能骗过自己。魏琛没想到的是,沈郁几个小动作就足以让他心如鼓擂,如坐针毡,根本不用发生点什么,他就已经快崩溃了。这人真是连睡着了无意识的时候,都分外能折磨人,魏琛一边想一边用被握住的手指蹭了蹭沈郁的掌心。
      车停在沈郁家楼下,魏琛忙把手抽了出来,喊了他几声,沈郁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何夕。魏琛只好半扶着沈郁,让门卫帮忙打开楼道门。
      把人送进屋之后,魏琛扶着这祖宗进了卧室,又帮他脱了鞋,拿到门外电梯入户的小厅里。期间沈郁的手机响了不知道多少回,都是祁念之打来的。一开始他还由着沈郁手机一直响到对方挂断,最后实在是烦的不得了,手机一响他就迅速挂掉。魏琛心想,大学生活果然是闲得不行,这夺命连环Call可真他妈够烦的。
      等把沈郁安顿好了,魏琛才走到洗手间认真洗了个手,洗了把脸,终于让自己清醒了些。他走到沈郁家门口正准备出门,就听到沈郁的手机又响了。魏琛目光一沉,转身回到卧室,把那响个不停的手机调成了静音,又给沈郁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他蹲在床边,仔细看着眼前的人,上次这么认真看沈郁这张脸,还是这人突然在学校门口的烤串店里跟他们出柜。平时在教室,魏琛天天都在看沈郁的后脑勺,看久了觉得这人的后脑勺都比正常人好看一些。
      沈郁算不上撒酒疯,睡着的时候也很安静,那双狐狸样的眼睛只要不睁开,就没什么震慑力。眼睫毛搭下来,还微微颤动着的样子,显得他很乖。平时活像个不好惹的公子哥儿,睡着了倒真像个正经八百的优等生了。
      沈郁这会儿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白了,魏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到沈郁的嘴唇上轻轻捏了下,眼前的人立马乖乖地收起牙齿不咬了。
      魏琛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刚才的脸真他妈白洗了,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传说中的盘丝洞不过如此。慌乱中,他拿起沈郁的杯子灌了几口水,脑海里全是刚才在车上,沈郁抓他的手,抱他的腰时的情形。这人喝醉了占自己便宜没够,这会儿讨回来一点,总行得吧?
      魏琛站在床边俯下身去,把沈郁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轻轻吻了下去。那嘴唇的触感太柔软了,让他忍不住想加深这个吻,甚至想咬一口试试。魏琛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了控制住想犯罪的冲动,他立马站起身,飞快地出了门。
      魏琛一颗心狂乱地跳着,直到上了车,才稍稍平复下来。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有不够理智的时候,自己的情绪也会失控,而“脱轨”带来的感受不仅仅是恐慌,还有难以言喻的快感。
      祁念之看着自己打出去的电话,从一开始不接到挂断,沈郁平时绝对不可能这么干,八成是跟那几个朋友出去疯玩儿了。怕不是喝酒了?就沈郁那一瓶盖就倒的酒量,他可是心知肚明,还特意提醒过沈郁不许在外面跟别人喝酒,哪怕是所谓的朋友。
      转念一想,他打过去的电话无论不接还是被挂断,肯定都不可能是沈郁干的,也不可能是王莫凡或者陈路。如果是那两个人,看到他打过去那么多电话,肯定会接起来解释一下,绝不会一次次挂断。沈郁身边的人,或者说能挂掉沈郁电话的人,肯定是魏琛或者张扬。他隐约觉得,沈郁的朋友或许也不都是直男,甚至有人可能一直喜欢沈郁,但却因为某些原因说不出口,只能远远看着也说不定。
      像祁念之这种聪明人,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合晟集团的独子。如果是张扬,大概早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沈郁跟张扬这么多年发小,想在一起可不早就在一起了。他现在不知道魏琛把沈郁怎么样了,毕竟沈郁那家伙平时虽然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但喝醉了就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而且能醉得连亲妈都不认识。说到底,沈郁对所谓的朋友太没有防备心了。
      祁念之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刚到学校第一天,就体验了一把异地恋的残忍。他想起夏日里那份交上去的志愿单,上面写着的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大学和专业,而是年少无知的倔强和鲁莽。祁念之在寝室越想越后怕,打开微信找到王莫凡。
      QS:莫凡,沈郁跟你在一起吗?是不是喝酒了?
      不凡的凡:嗯,郁哥居然喝果酒都能醉,比我还渣渣
      QS:他人呢?
      不凡的凡:回家了,联系不上他正常,这会儿肯定睡着了,刚才都要栽桌子上了
      QS:他不接电话,有人送他吗?
      不凡的凡:琛哥和他家司机去送的
      QS:你们在哪喝的?
      不凡的凡:SEA SA
      QS: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王莫凡难得聪明了一回:半小时前吧。不会有事的,琛哥说他一会儿就回来。
      QS:魏琛如果回去了,跟我发个微信,我找你这事谁都别说
      王莫凡撇了撇嘴,没想到他祁神居然跟个小媳妇一样查岗,简直震碎了他的世界观。开玩笑呢吧,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没谁敢怎么样沈郁啊!但既然是祁念之拜托的事,他毫无原则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大约又过了20分钟,王莫凡跟祁念之发微信说魏琛回来了,看起来一切正常。祁念之粗略算了一下SEA SA到沈郁家的距离,大约往返35分钟左右的车程。魏琛去了一个小时,算上叫保安开门,扶着个醉鬼上下楼,也还回去的挺快的,这才稍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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