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怪力柠檬

76、第 76 章

　　找寻当年故意超速行驶导致车祸发生的在逃人员的工作还在紧锣密鼓的开展中。这件案子也成了排列在市公安局前几名的一大案件。距离案件发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破案的难度是很大的，当时的监控又没有覆盖，一开始警察同志们根本就锁定不了肇事车辆，也锁定不了肇事车主，只能根据在现场留下来的极少的线索去侦察，但那就相当于是在大海里捞针，难度是几倍几十倍的往上涨。
　　警察同志们也没什么头绪，只能是一辆辆排除可疑车辆，再加上询问周围村子里的人。哪怕是这样，最后手里还是没找到一些实质性的线索，怀疑人和怀疑的车辆根本就对不上号，就好像一夜之间都凭空蒸发了。没有线索就不能再进行下一步的追踪，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先去处理别的案件了，然后再慢慢搜集线索。
　　没有人比秦安国更着急这件事情，去公安局的次数多的真是数不清了，最麻烦的就是公安局离他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都很远。因为不方便，秦安国就把自己的工作给辞了，一边儿照顾小秦暮，一边儿还得紧跟着案件的进展，仅仅是靠着之前攒下来的钱过日子。
　　后来得知不能尽快结案的消息后，秦安国便不再决定继续颓丧堕落了，带着小秦暮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来到了他和何瑛在一起奋斗的这个城市。只是从未间断过和公安局的联系，一开始是每周都会和王警长通一个电话，在渐渐地，就是一个月打一次了。慢慢地，王警长也会主动用自己的私人号码打过来了，也成了秦安国在那个城市不多的朋友之一。
　　再次辗转回来的时候，秦安国只是找了个再简陋不过的小客房，挑的是最便宜的。那会儿驱使他的动力就是能尽快揪出凶手，好让何瑛能安息。但这一找就足足找了这么多年，关键是到现在也没能将那人绳之以法。他也从一开始破旧的小房子搬到了现在的这个院子，装修风格也和之前在御景花园的房子大相径庭，完全找不出之前的一点痕迹，就像他喜欢的永远不是之前，而是现在掩盖了的现在。
　　秦安国也回去拿过几次东西，后来就彻底离开了。会定期请做家政的人去清扫卫生，只是人再也没有踏进去一步。
　　再后来就是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带着秦暮，陪了他这么多年，陪到他现在也已经成年了，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也有了自己喜欢并且想去守护一辈子的人。这么多年来，秦安国觉得自己有两件事没有做好，一件是在儿子辍学的时候他没能了解到整个过程，一件是他没能将何瑛的事情保密到最后。早点儿知道也没有什么用，只能是早一点的伤心，还不如一直快快乐乐的。
　　秦安国最后也没能让秦暮一直快乐，他其实知道仅靠自己一个人是永远做不到的，那些缺少了的东西有的他可以去补一补，有的他承认，他永远代替不了。秦安国打从心里是感谢赵朝的，是赵朝让他得以看到一个更好的秦暮。说实话，在他知道两个男孩子谈恋爱的时候，他的内心那一刻是既惊讶又带着一丝别的类似于愤怒的情绪的，但也只是在一瞬间就飘过了，更多的还是很乐意去看到这样子的画面出现的。在秦暮生下来的时候，他和何瑛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一定要让秦暮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他们颠沛流离惯了，尝过那么多心酸，没有父母的支付，所以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在将来去体会和他们一样的苦。
　　在他们那个年代，同性恋几乎是没有的，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既然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的话，秦安国就必须要去了解。从开始出现苗头，他就隐隐感觉到了，一开始他把这个归为是正常的兄弟情，就跟第一次去看耽美剧一样，还是想的言情剧的套路，但越往下看，你越能发现到很多细小的情节，这些细节会吊住你的胃口，让你翻来覆去的在脑中想一遍又一遍，有点欲罢不能。你自己潜意识里其实就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了，默认了他们之间连着的特殊的纽带，他们是一体的，与别的出现的男男女女都是无关的，他们就是他们。
　　秦安国虽然年纪大了，但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好的，即使比不上那些cp粉头子，也毫不逊色，给足了自己儿子和赵朝足够的空间。他知道，何瑛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一定也会和自己做出一样的决定。
　　在发现那辆可疑车辆后事情就开始柳暗花明了，能找到的线索越来越多了。王警长他们先是通过车辆打开了突破口，继而就开始着手调查之前退休的一批在车管所负责登记车辆信息的人员。按理说找人谈话这件事并不难，但由于最近这么些年城市化的发展，很多人都不在原先填写的居住地生活了，还有换手机号码，找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多方面的探听。调查工作也足足花上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最后王警长他们是在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找到人的。从开始提问起，这名叫田伟明的前登记员就有些慌张。按理说，一般在车管所工作的人在面对警察提问时可不像是这个反应，打得交道多了都是熟人，即使是离开那个岗位很多年了，也不应该生出这么多的让人难以理解的小动作。
　　王警长收回了视线，示意旁边的小刘开始提问。
　　小刘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十分有气势地开腔了，“田先生，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想请您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
　　田伟明眼里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他还真的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调查，这么多年也挺本本分分的，怎么会有警察过来。但他也深知警察办事的流程，如果拒绝配合调查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你们问吧。”
　　“谢谢您的配合。请问您知道十五年前发生在何家庄附近的一起重大车祸吗？”
　　田伟明下意识说出的话就是拒绝，“我哪能知道那么久之前发生的车祸，就连最近发生的车祸我都不清楚。”
　　其实这也挺符合正常人的心理，都要以维护自己的利益为前提，把那些质疑与恶意全部推之于外，但也只不过是第一反应罢了，细想的话还是能想到不一样的线索的。
　　王警长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田伟明，这双眼镜见识过的东西太多了，就如鹰盯着猎物一样一样让人很有压迫感，“田先生，你先不要否决，你再仔细想想。”
　　田伟明的眼睛看向了自己家里的天花板，开始喃喃自语，“十五年前的话我还在车管所工作，那会儿的话，那会儿好像是没什么大事呢，确实记不太清了。”
　　小刘隔了几秒提醒道：“被撞人是一位孕妇，除此之外，车祸现场还有一位昏迷的小孩。事情是在七月十五日上午发生的，请您再认真回想一下。”
　　“夏天？孕妇？还有小孩儿？我仔细想想啊。”十五年前对于田伟明来说其实是个很有‘意义’的年份，发生了一件可以说是‘毁掉’他工作生涯的事，当然严格意义上说也不算毁掉，只能说是等价交换，他只是换了另一条路走而已。田伟明虽然尽力不让自己想到那件事，可怎么偏偏就这么巧，都是发生在十五年前，难道那件事和这场车祸有什么关联嘛，按理说是不可能的啊，那人当初给他的解释分明是因为害怕车辆违章次数太多，被交警严查，这才想到要把车辆信息注销，不会中间有什么隐情吧。田伟明突然抖了个机灵，结果抬起头就对上了两双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
　　“田先生，你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吗？可以跟我们说一下。”
　　田伟明很清楚一旦事情说出来，他之前做过的混蛋事肯定要被追究，但是当初那辆车如果和这场车祸联系在一起的话，那可就严重多了。田伟明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出真相，这些都是他脑中的猜测而已，万一本来不是这样，他肯定也会被追责的。还有一点就是，既然有警察上门了，那案子肯定是很大的，他这就是被当成嫌疑人了，怎么都是被盯上了，还不如选择后果较轻的那个。
　　田伟明的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的轻咬了下嘴唇，“长官啊。我确实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对你们破案有没有帮助？”
　　王警长挑了挑眉毛，把原先放在腿边随意摆弄的手改成了两手交叉的状态，“你说。”
　　田伟明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被老师突然提问的学生，说话局促不安，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还用柚子擦了擦头顶上冒出来的汗，“我要说的这件事情也是发生在十五年前，也是在那个夏天，但是要比15号晚上几天。”
　　田伟明说到这儿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很随意的王警长，他打心里有点害怕这个人，还是旁边的女警察让他觉得稍稍舒服那么一点，压迫感少了一点。
　　“没事，你继续说就行，不用看我的反应。”
　　“具体几号我是记不清了，那天我一个朋友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找我商量点事情，但是要见面谈，我就让他下班后来我家。在几句正常的寒暄之后，他就直接问我了，说是能不能帮他注销一个车牌号。要是正常流程的话就不会私下来找我了，我就问了他原因，他跟我说的是因为这辆车违章次数太多，如果按正常流程走的话不仅得住看守所，还得交一笔不少的罚金。所以就想让我帮他办成这件事，相应的给我一笔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