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浮云苍犬

2、入宫

　　翌日清晨，穹安府被一层柔软的微光包裹着。因为正是初秋，各处草木在盛衰之间爆发着更强盛的生命力，如同是一种对世界的不妥协在挣扎着，连同飞鸟和微风。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正从天武大街上行过。这个时间点，商贩还没有开门，城中的百姓也正迎来酣睡的好时间。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从天武街的巷子里窜出来，看见这辆马车后，要么定睛瞧瞧、要么揉揉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师呈子，为了保证在进宫时不与宫内女眷相遇，所以只能赶在天光微乍时进宫去。看着窗外沉睡的繁华，师呈子却没有丝毫的归属感。自从他于三年前考上状元到今天，他似乎从来未曾被这座城包容过。从蒲县到穹安，数千里之遥，本来作为孤儿的他，从小在蒲县地主家边打工边读书，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以及出人头地的痴念，终于有一天离开了蒲县，找到了更好的人生。却发现竟然没有一处是可以容纳自己的家乡...
　　“唉!”师呈子放下车帘，抬头对着黑漆漆又有些褪色的车顶叹了口气。
　　“先生，到了!”车夫停下马车，在车门处传道。
　　师呈子整理了一下心情，撩开门帘下车。站在宫门外，抬头看着庄严的皇城以及正和侍卫沟通的车夫。
　　只见车夫从怀里掏出一本牒子，对侍卫说：“爷，这是皇上选给王、叶两家公子的先生，这是皇上给苏太儒批的文牒，您看看。”
　　“叫什么名儿？”侍卫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说道。
　　“师呈子，师少儒。”车夫回道。
　　“橙子？”
　　“是。”
　　“还真搞不懂你们读书人。”侍卫说。
　　“爷，您行个方便，等迟些宫里的姐姐、主子们起了，怕是会惹不少麻烦。”车夫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扎卷起来的银票递给侍卫。
　　侍卫稍稍瞅了两眼，从中抽出一张，“谢太儒的酒钱。”大家心知肚明，而且作为皇城侍卫，一早就知道今天师呈子会来，绕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例行公事”罢了。
　　“请吧！”侍卫收起卡仗放行。
　　车夫忙道谢，跑回来跟师呈子说：“好了，先生，小的就送到此处了。先生平安！”
　　师呈子微笑道：“多谢。”
　　“小的该做的。”
　　师呈子从袖口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车夫。
　　“先生，那都是少儒吩咐的。小的怎能收受!”
　　“无妨，谢你辛苦!”说完，师呈子把银子塞到车夫手里，拿过搭在车边的包袱，自顾自走向宫门。
　　“先生慢些。”车夫道。
　　师呈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到进了宫门，师呈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老嬷嬷从旁边走过来，颌首道：“师先生。老奴是洗云宫的万嬷嬷。奉了皇上的旨，在此指引先生。”
　　万嬷嬷直接道明来意。师呈子随就施了一礼，：“有劳您了。”
　　“这边却。”万嬷嬷指着不远的宫门说。
　　“嬷嬷请。”
　　随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上并无交集，最多遇见几个洒扫的公公或者老嬷嬷，路过有宫女居住或者出没的宫门时，万嬷嬷也会提前告知师呈子低头速行。毕竟是宫里的姑娘，只要入了宫，就是皇上的人。像师呈子这样普通的一介书生，哪怕是皇家书院的教书先生、少儒，也是个没权利的，顶多饿不死的书生罢了。更何况他年纪轻轻，更能让人捕风捉影。
　　师呈子跟在万嬷嬷的后面，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来到一处宫门。
　　万嬷嬷站在宫门口，转身对师呈子说：“先生，就是这里了。”
　　师呈子抱拳回道：“多谢嬷嬷。”
　　“先生客气。老奴还有几件事告知先生。”
　　“嬷嬷请讲。”
　　“此处是“治业宫”，是先皇为了惩治当年淘气的方武王爷建的，地处在宫里的深处，门锁也是由外的，所以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在禁足期间，每日都有太监来送日常物资，先生每隔五日会由人带领先生去向陛下或者皇后娘娘复旨。除此之外，不可外出。先生明白吗？”
　　“明白。多谢嬷嬷告知。”
　　“既如此，先生既来之，则安之。老奴告退。”
　　“嬷嬷慢走。”
　　师呈子送走万嬷嬷后，走到治业宫门口，看见锁是搭在门环上的，许是知道他要来，提前打开了。
　　师呈子没有多想，之间推开宫门，然后又背立带上。刚刚关上，就听见门外一声锁门声，“咔哒”。再等师呈子去拉门，已经不为所动了。
　　刚才门外明明没有人，为何...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师呈子也懒得猜想这些，毕竟是红墙之内的事情，如何能轻易懂得。
　　叶见兰与师呈子是认识的，之前叶见兰作为镇远将军之子，一直在书院上课。师呈子有教授过他课程，所以还算相熟。那太师之子王邦贤倒是不曾见过，听说王太师一直是封闭式管理这位公子的。主要是因为其男女不禁的癖好，王太师为了不惹是生非，所以没有人王邦贤至国府书院学习。所以，师呈子根本没有机会见过。
　　此时他心中多少有一点忐忑。毕竟都是权贵之子，而且都是有名的难缠。若是一个不注意，恐怕皮肉之苦在所难免。
　　唉!不管了。
　　赶鸭子上架，全当吃亏是福吧。
　　师呈子又整了整衣冠，往屋里走去。当到阶下，便瞧见叶见兰府里的书童坐在屋内的地上啜泣。眼泪流了一脸。
　　这书童相比也是皇上念在太师和将军的面子上，派进来给他们照顾他们的。
　　师呈子抬步走上去，那书童已然是瞧见了，立马抱住师呈子的大腿，涕泗横流的说道：“先生，师先生。您终于来了!”
　　“何事？”师呈子轻声问道。
　　“先生，您快管管两位公子吧。”
　　“嗯？”
　　“您...您还是自己去看吧。我们公子又和王公子打起来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得脱层皮...您还是看看去吧...呜呜呜...”那书童嗯嗯呀呀边哭边说，师呈子也听不大懂，旋即问他：“他们人呢？”
　　“在后面小院子里。”
　　“带我去吧。”师呈子摸了摸书童圆咕隆咚的脑袋，示意他起身带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