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朴一朴一

3、003

　　新郎王赫辰来敲门的时候，楼下的宴席已经开始了。

　　黛栗挽着杜欣如的胳膊跟在一对新人的身后，上电梯前下意识回头瞟了眼隔壁的那个房间。

　　“马恪他们早被亲戚薅走了！”王赫辰虽然是一班的，由于在校篮球队的缘故，与二班的许多男生熟悉的程度远超黛栗。“等下伴郎陪我们去敬酒，你们就先去百合厅吃饭，早上到现在也折腾的你们够呛！等招呼完两边的亲戚，晚点去百合厅找你们集合！”

　　百合厅内人声鼎沸，虽然部分同学因为工作的原因未能到场，但是好多同学带着家属，再加上六位老师助阵，八张大桌还是做得满满当当，好几桌已经开始推杯换盏，带着萌宝出席的年轻妈妈被同学拥趸着，场面好不热闹。

　　“小黛、小杜，过来这边坐！”才推门，黛栗和杜欣如便被李老师逮住了，“特意给你俩留的位子！”

　　“李老师，我正想找您好好请教一下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班主任呢！”杜欣如嘴超甜的边说边在靠近李老师的位子上坐好。

　　黛栗心底高喊了好几句“小如万岁！”

　　为什么？

　　因为……

　　黛栗是中考第二名被分到二班的，也就是说入学时，她是二班的第一名。可高中的第一次期中考，班级前二十名里都没有她。本来就是班主任重点关注对象，这下子更“瞩目”了，隔三岔五被叫去办公室里谈话，百分之九十的内容是在讲早恋的坏处，还有百分之十让她化压力为动力，重回巅峰。

　　是，那时候她还没有“横向发展”，一米六三的个头，高高的长马尾更显得瓜子小脸白里透红，成绩好，还生得漂亮，不动声色就招惹了好些情窦初开的男孩子。情书她是收了十几封，可是都没来得及拆，便被苏以深勾魂摄魄，成了一个小迷妹，眼里哪儿还容得下身边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可一次一次，一回一回，李老师的“谆谆教诲”对她的影响可不小，肉眼可见的变化就是她化压力为食欲，仅高一一学年，就胖了十多斤；肉眼看不见的变化是，她这颗小栗子怕惨了李老师，这种心结，到现在也没有解开。

　　“黛栗，现在在哪里工作呀？”

　　杜欣如正缠着李老师唠嗑，离黛栗最近的化学老师开了口。

　　“钟老师，我在申市工作。”

　　“申市离咱们遂安可有点远哦。”

　　“这两年通了高铁，四个小时就能到遂安，还好。”

　　虽然直到高考，黛栗也没有重回巅峰，但成绩也没有差到让老师头疼，可因为李老师的缘故，她跟每科老师都不亲近，回起话来竟满满都是疏离感。

　　“对呀对呀，现在交通方便，飞回来也就个把钟头。”李老师十分自然地插话进来，“我有个侄子也在申市，在申航上班。小黛，你住的离机场远嘛？”

　　没等黛栗会答，李老师便隔着杜欣如伸过手来拉住她，“我侄子叫李斯航，你有印象不？”

　　黛栗一脸懵，还是杜欣如接了话，“就是军训第三天给咱们送可乐那个学长。”

　　李老师满是皱纹的脸登时红了，不好意思的继续，“唉……我那侄子不知道从哪知道咱们班今天聚会，非让我跟你要个联系方式，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手机号码早换了新的，□□现在也不常用，不知道晚些方不方便推你的微信给他？那时候我拦着他……”

　　“方便，当然方便！”听出李老师的尴尬，杜欣如慌忙又接过话茬，“没想到学长这么长情，李老师，您先把您的微信二维码点开，你和黛栗先加上好友。”

　　“ok！加您了，您赶紧通过一下。”

　　“现在把学长的微信名片发过来，现在就加上，两人都在申市，有时间约出来喝喝茶、聊聊天挺好。李老师，你不知道，黛栗一个人在申市，宅得要死！”

　　李老师完成了侄子的嘱托，满脸堆笑。看向黛栗，黛栗也回一个乖巧的微笑，因为她看见杜欣如一下子掏出两个手机，一样的机型，一样的手机壳，然而备注“黛栗”的那部手机并不是她的，而是杜欣如自己的，这个鬼马少女，又要搞事情！

　　“李老师，您还有没有其他侄子呀，小杜也还没男朋友呢！读书的时候您就偏心黛栗，现在又想挖黛栗去做侄媳妇，小杜也很不错呀，要是有其他优质的男孩子，您可得优先推给我！”

　　“好好好！”

　　边吃边聊，有杜欣如这个热场小能手在，她们这一桌一刻都不曾冷场，笑声不断，吃到中途，同学们开始前来敬酒，黛栗陪着陪着，酒喝得也有点多。

　　两对新人带着伴郎团一起到百合厅敬酒的时候，黛栗早已不是微醺的状态，但神志还算清醒。

　　其实她的酒量还行，平时一个人也会小酌，偶尔跟几位合得来的同事去喝酒，也没有断过片。大概今天好闺蜜嫁人，她太高兴，所以就酒不醉人人自醉了，端着酒杯起身的时候，竟然有些趔趄。

　　有人扶了下她的背，动作很轻，见她稳了，又很快撤回了手。

　　仰头一饮而尽的时候，她微微侧眼看到了站在自己附近的罗子弋。

　　西装外套已经脱掉，黑色的衬衣衣袖挽到小臂，最上面一颗扣子开着，漏出细长的脖颈和一字锁骨，白皙的皮肤因为酒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仰头干掉杯中酒时，喉结滚动......

　　黛栗半仰着脖子，举着已经空了杯子在嘴边抖了抖，顺势抿了抿唇，遮掩住自己忍不住吞口水的糗样。

　　“酒量不行就悠着点！”

　　新人们转站下一桌前，有磁性魅惑的声音在黛耳边响着，觥筹交错里大抵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

　　幻听？

　　黛栗有些鄙视自己，春心大动可以理解，必经母胎单身二十六年，终于有了苏以深以外的异性入了眼，而且还是老同学。

　　窝边草，可以香！

　　但是不应该如此直白！

　　掏出手机，点进微博，她要看看男神压压惊。

　　可苏以深的微博还停留在元旦那天，短短的文案只有四个字---“元旦快乐”，配图是微博名叫“一袋栗子”的粉丝画的，图中两个Q版小人迎面击掌，白衣飘飘走过去的是苏以深国庆档上映电影中的角色，迎面走过来身着梨园戏服的旦角是苏以深新年定下来的第一个角色，虽然只是客串，定妆照一出，又圈了一波小粉红。

　　经她观察，这个“一袋栗子”应该就是定妆照之后圈的新粉。这幅图之前看不出她跟苏以深的任何关联，不过她画画真得好，各种画风都驾轻就熟。目光图片右下角“一袋栗子”四个字上，黛栗心底泛起几丝难过，这个微博名跟她好搭，但是她却是没有任何技能点的小透明，有时候很想吹吹男神的彩虹屁，却半天也蹦不出来一个字。

　　“怎么？你家深哥哥营业了？”杜欣如探过头望她的手机屏幕上瞧。

　　黛栗收了手机，摇摇头，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的也瞥了瞥杜欣如的手机屏幕，她正在跟一个用扁嘴唐老鸭做微信头像的人聊天，备注是---玩的就是心跳。

　　“点到为止，小心惹火上身！”黛栗凑到杜欣如的耳际，小声厮磨。

　　“放心啦，我有分寸，寒假这么长，解闷而已！”杜欣如也小小声的凑过来，“栗栗，不过这开飞机的还蛮有意思的，表情包多得跟我有一拼！”

　　说着她往上划了划对话框。

　　餐桌上“业务”繁忙的杜欣如没有空打字，那边通过好友申请后，她随手发了一个say hi的表情包，对方倒是十分正经的自我介绍了一番，身高、年龄、职业、爱好……

　　最后一句“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一点小灿烂：【当然记得】GIF。

　　玩的就是心跳：【脸红】GIF。

　　一点小灿烂：【恰酒有点忙】GIF。

　　玩的就是心跳：【有空一起恰酒】GIF。

　　一点小灿烂：【哈哈哈】GIF。

　　玩的就是心跳：【认真脸】GIF。

　　……

　　“看什么呢？”结束敬酒的薛芊芊回来，径直走到了两个好朋友的身后，一手揽住一人的肩头，脑袋挤到两人中间，余光瞥见杜欣如朝她眨眼，她便心领神会的知道那是一会再说的意思。

　　几位老师也是善解人意的，知道她们在场，学生们多少有些拘束，见两对新人也准备落座，再次送上祝福后，便准备撤退。

　　马恪组织着大家到大厅拍张大合影。

　　黛栗知道自己有些醉了，从起身那一刻便紧紧挽着杜欣如的胳膊，哪知道才往门口走两步，杜欣如就抽走了自己的胳膊，还不着痕迹地推了她一把。

　　熙熙攘攘还有些混乱的人群，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她撞进罗子弋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黛栗慌忙低声道歉，混杂着酒气的男人气息好像是催化剂，一下子让她有些上头。

　　“对不起什么？”他说。

　　黛栗觉得时间在这一刻有些凝固，其实也就是一两秒之间，她抬眼直视着罗子弋深邃的眸子，就欺了身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