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朴一朴一

14、014

　　晚餐约在鼎泰五楼的一家火锅店。
　　黛栗和罗子弋到的时候，杜欣如和薛芊芊夫妇已经点好了锅底。

　　方方正正的八人桌，杜欣如一个人坐在上座。她瞥瞥右手边是新婚燕尔，再瞧瞧左手边是蜜里加糖，无奈自己是只赤条条的单身狗，凄凄惨惨戚戚。
　　薛芊芊和黛栗自然知道如何化解杜欣如的戾气，两人你一筷我一筷，杜欣如跟前的小餐盘从未空过。

　　火锅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冬天。
　　它的热、它的辣、它的热情，一寸寸侵袭味蕾，一分分浸染气息。
　　在咽上几口口感浓郁的小麦啤酒，本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们瞬间熟络。

　　酒足饭饱后，杜欣如怎么都不愿意做电灯泡，提前叫了车，另外两对璧人则在鼎泰的停车场分开。
　　路过澜湾花园，罗子弋扭过头问，“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上去坐坐，晚些再送你回去？”

　　旖旎的画面在脑中闪过，黛栗有些羞涩的扭过头，看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小声喃喃，“十点多不早了……”

　　说好的，送到小区门口就可以了。
　　罗子弋却把车熄了火，百十米的路走了一刻钟。
　　终是送到了家门口，黛栗看着他走向电梯，却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拉起他的手，轻声说，“我送你到楼下呀。”
　　“好呀！”
　　罗子弋的眼睛也会笑，闪着宠溺的温柔的光。

　　两人踏月在小区的花园转了一个又一个圈，直到陈女士的电话打过来。
　　“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马上就回来。”黛栗慌乱的应答，像极了追星现场接到老妈的临时查岗。

　　罗子弋再次送她上楼，她的钥匙才插入锁孔，大门咔哒一声就开了。
　　陈女士手里拎着半袋垃圾，看见罗子弋慌忙招呼，“子弋也上来了呀，快进屋，快进屋！”

　　殷勤好客的模样，黛栗见过一回。那是n年前，小舅舅带着准舅妈回姥姥家。
　　罗子弋不好意思推辞，顺手拎起黛栗的小箱子进了屋。黛栗恍惚着走在最后，搞不清楚陈女士是何居心。

　　老黛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果盘。
　　是接待贵宾的阵势。

　　老黛把小叉子递给罗子弋，看到黛栗倒是满眼嫌弃，“去吃火锅了？”
　　“嗯。”黛栗小声点头。
　　“赶紧去洗澡，一身火锅味！”落座在离她最远处的陈女士捏着鼻子。
　　黛栗努努眼，意指坐在他俩中间的罗子弋也是一身火锅味，然而得到的只有白眼，想要伸手去捏一颗葡萄，不仅挨了老黛一拍，还被催着去洗漱。

　　抱着浴巾和衣物进浴室前，黛栗又细瞧了一眼客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才不会羡慕罗子弋被陈女士和老黛重点关注，心底隐隐有股担忧，不知道老两口在唱哪一出。

　　因为担心罗子弋无力招架，黛栗头发都没吹，或者陈女士的干发帽就出了浴室。
　　然而客厅里不止一片岁月静好，三个人进一遍看音乐类综艺，一边打起了斗地主。
　　见她出来，陈女士伸了个懒腰，用困顿的声线说，“今儿太晚了，子弋就住下来吧。”

　　“好的阿姨。”罗子弋倒是乖巧，应承起来没有一丝不自然。
　　“他的车还停在小区门口......”黛栗站在沙发旁边，鬼使神差的担心起车来。
　　“今儿都二十九了，没人查车，停那没事儿！”老黛把手里的纸牌码整齐递到罗子弋手里，“小罗呀，你就睡栗栗那屋。”
　　说完，起了身，绕道陈女士伸边，很绅士地把一只手揣在兜里，胳膊肘与身子隔着空，等陈女士的胳膊攀上来。
　　“爸，那我睡哪儿？”黛栗下意识地问。

　　罗子弋已经挪到靠近她的位置，戳戳她的腰，小声说，“当然是跟我一起睡。”
　　那缠绵含笑的眼睛，黛栗没敢多看，抬眼瞧着亲爸亲妈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了，明天早点起，你妈老早就想在家搓麻将了，现在终于不是三缺一了！”

　　......

　　老两口关了主卧门，黛栗挤着罗子弋在沙发里落座，满脸认真的看着罗子弋问，“让你留宿就为了打麻将？”

　　“嗯。”罗子弋直视着她。

　　“你别这么看我！”黛栗用手把他的脸推向别的方向，那炙热的眼神，她怕自己把持不住。咳，虽然是在自己家，可亲爹亲妈就睡在隔壁......

　　“一群骗子！”黛栗小小声的朝着主卧放话，陈女士迷上打麻将，怎么可能！
　　他们老黛家一家三口，只有黛栗是个麻将迷。

　　这事吧，还是得提杜欣如。
　　杜爸爸早些年在大城市工作，一心忙着赚钱，钱是赚了不少，但确实耽误了终身大事，回遂安相亲认识了杜妈妈，虽然谈不上一见锺情，倒是相看两不厌，没多久就有了杜欣如。
　　有了孩子，杜爸爸便回了遂安，开了遂安西市第一家咖啡厅。
　　二十多年前，咖啡厅多洋气呀，可也就红火了一小阵。为了生存，杜爸爸开始转型，咖啡厅变成西餐厅，后来有客人觉得餐厅里包间聊天会友还不错，便会半天半天的定包间，再后来有人要求提供麻将桌，那环境比棋牌室可是要好上好几个档次。

　　高中毕业后的无数场聚餐，有一半都在那里，黛栗便是那时学会的打麻将。
　　虽然她牌意不精，牌瘾却是不轻。
　　每次寒暑假回遂安，相熟的几人总会有一两个通宵在搓麻将。
　　所以陈女士对麻将的反感远超苏以深，那简直就是女儿走向堕落深渊的第一步。

　　不过黛栗虽然真的很喜欢搓麻将，她却只和杜欣如、芊芊、王赫晨几个人玩。
　　因为如果换了别人，她估计会输得找不到北。她的脸面，在老友跟前一文不值，所以诈起胡来，心不跳，手不抖。
　　哈哈哈。

　　“老黛你们聊了什么？”黛栗敲起竹杠，希望罗子弋坦白从宽。

　　“叔叔阿姨已经做好准备把你卖给我了。”
　　罗子弋捧着黛栗的脸，一字一顿地说着，那神情极其认真的，让人以为他入手了一见绝世宝贝，倾家荡产那种。

　　“啥？”
　　黛栗直觉得脑仁一阵生疼，说好的，不催婚呢！她才跟罗子弋在一起第三天，老爸老妈就开始跟人家谈彩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