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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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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纪灵山上,此时正是大雪封山,万物失色,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只有位于半山腰上的一处院落里尚有炊烟溢出,里面一个白发老叟拿着一坨黑色不明物体放至桌上,下意识地拿着一双黑手扶了扶胡子,一把黑胡子在他下巴处摇摇晃晃,甚是引人注目,说了句:
“阿灵,你不是前两日囔囔着嘴馋吗,为师今日得空特意为你做的烧鸡,吃吧。”说罢笑眯眯地盯着眼前的少女,满脸期待。
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凤眸似月,眼中初见是万千星辰,再见又觉是烈火寒梅,薄唇润红,分明是极其张扬浓烟的美艳,通身的气质却让人觉得清冷淡雅,一身火红的锦衫,锦衫上毫无花纹点缀,仅在腰间有一条黑色腰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三千青丝用一条黑色系带高高束起。
被唤作阿灵的少女盯着眼前焦黑无状,被师父称为“烧鸡”的东西,一脸纠结地皱了皱眉,
“师父,徒儿今日突然觉得不馋了。您做的辛苦,还是您多吃点。”我怕我刚好的身体吃完这顿就没机会吃下顿了。
当年纪灵在红枫林中奄奄一息之时,出尘从纪灵山赶来。那时纪灵经脉全断,心肺受损,心上中的那一箭更是无力回天。出尘将纪灵身上的那块黑玉石带走,这黑玉石存着的是纪灵上一世的魂魄。凌恒的黑玉石与纪灵是分裂开的同一块,当年上一世的凌恒在出车祸之时借助着黑玉石来到了梁朝,那时的他是死魂。而纪灵不同,前世的她并未遭遇任何意外,在黑玉石的作用下来到梁朝,彼时的她还是生魂,纪灵在这一世已不复存在,但却还有着上一世的生魂。出尘带着那块黑玉石来到卫山,一是为自家徒弟纪灵报仇,二也是为了将卫山中百年前出现的黑玉石带来,结合纪灵身上的那快黑玉石剩余的力量,重塑了纪灵的灵魂。
当年出尘在纪灵山上捡到了还是幼婴的纪灵,身旁还躺着一个十五岁的红衣少女,这少女的模样与纪灵的前世一模一样。那少女紧闭双眼,体温尚在却没呼吸。出尘将女婴留在身边抚养长大,将十五岁的少女封于纪灵山中。
出尘带着用黑玉石重塑的灵魂来到少女身边,黑玉石中的魂魄进入红衣少女体内,少女醒了,却没有任何的记忆,恍若新生,也是少女睁眼的霎那,黑玉石变成了白玉。
“这怎么行,你还在长身体,听为师的,把这只鸡都吃了。”说着出尘亲自扯了个疑似鸡腿的东西放到纪灵碗里。
纪灵看着眼前焦黑的鸡腿,极其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拿起那只腿,“师父,只有徒儿吃的没有您吃的怎么行,你等着我出去给您打只雪兔回来!”说着连人带着黑腿冲出门,往山上跑去。
纪灵拎着那黑鸡腿三两下便登到了山顶,想用黑鸡腿作为诱饵,四下找着有没有出没的雪兔或者野鸡,家中的那只烧鸡是万万不能吃的。纪灵半身趴在雪地里这里戳戳那里戳戳,突然戳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说着立马拿下腰边的黑色软鞭一鞭子甩过去,再立即扑了上去。
可这雪兔却有些怪异,纪灵扑上去后全身都落在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中。纪灵看着眼下的这只雪兔,不由得呆了呆,
被自己压住的不是只雪兔,是一位公子,不仅是一位公子还是生的过分好看的公子,身着雪白长衫和这雪地融为一体,身上隐隐有些酒气,此时正死死盯着自己脖子上带着的白玉石坠,满眼惊诧和疑惑,紧紧抓着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
眼前少女的一袭红衣,让凌恒想到了当年红枫林中全身是血的纪灵,心下一时绞痛不已,少女脖子上挂着的白玉石与自己手中的那块一般无二,虽然换了一副容貌但眉眼间的张扬和自得和当年的纪灵一模一样。
是你回来了吗纪灵?
千言万语顿时哽在喉中,总怕这是梦,一开口梦就醒了。
“这位公子,你是喝醉了倒在雪山上下不去了吗?”纪灵看着眼前神色复杂,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男子,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或许是自己对帅哥都自来熟吧。
说完凌恒仍旧是拽着自己一动不动,纪灵此时还保持着趴在他怀中的这暧昧的姿势,虽在被帅哥抱着很是享受,但若是不抓只野兔回去吃怕是真的要吃下那只焦黑可怖的烧鸡了。想着纪灵在凌恒眼前晃了晃,说:
“这位公子,我名为纪灵,方才不小心把你认成了雪兔,多有得罪。你是因为大雪封山出不去了吗?”
纪灵,纪灵,那个五年来自己唤了千万遍的人,真的回来了,凌恒将趴在自己身上的纪灵紧紧拥入怀中。三日前听林展说,纪灵山下了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凌恒知道纪灵山是纪灵这一世从小长大的地方,所以理应替她来看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于是逼着林展乔装易容成自己的样子管理国事,只身来了这纪灵山。
不记得我也无事,只要你回来就好。
纪灵无措地被凌恒抱了会儿,缓缓开口说
“这位公子,你若不是因为太冷这么抱着我,可就是在吃我的豆腐了。”虽然被生的这么好看的公子吃豆腐并不吃亏,但是毕竟是女儿家,稍微还是要讲些原则。
闻言凌恒轻笑出声,松开了纪灵,
“抱歉,一时情难自抑。唤我凌恒就好。”
“嗯?情难自抑?”纪灵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不解地看向凌恒。
“姑娘你有所不知,想来在下是对你一见倾心了。”凌恒目光灼灼地盯着纪灵。
这莫名熟悉的骚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纪灵微皱了皱眉,随后狡黠一笑
“公子你这般如狼似虎地盯着我可是在山上饿太久了?”
瞧瞧,这不怀好意的笑不是纪灵还有谁。
凌恒嘴角噙着笑点了点头,向着纪灵更近一步,低头闻了闻她的发,有一股清幽的香气,
“实不相瞒,在下真是饿得很。”
“公子,我正好带了只鸡腿,你拿去饱腹吧,不必多谢,你将它吃完就算是没有辜负我的一片苦心了。”纪灵将方才带出的鸡腿,举到了凌恒眼前,言辞诚恳地说着。
看着眼前难以名状的黑色物块,凌恒嘴角的笑一如往昔的风骚,而后抬手接过了那黑鸡腿,拿出帕子将鸡腿包了个严实而后塞入袖中,继续笑意吟吟地对着纪灵说:
“既如此,这鸡腿就当作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了。”
定情你个鬼!我纪灵才不是那种没有原则看见美色就沦陷的人好吗。
“凌公子,新一轮的雪马上就要下了,你还是快些下山去,不然就不止是冻坏脑子这么简单了。”说着纪灵收起手中长鞭,挂回腰间,转身准备离开,手腕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抓住,
“纪灵姑娘,刚刚你那一鞭子过来可将凌某伤得不轻。怕是还没下山就要死在半道上了。”
嗯自己方才抽雪兔的那一鞭确实下手有些重了,家中的那只黑烧鸡也该有人帮自己分担分担,想到此纪灵点了点头说:
“行吧,既然我伤了你就该对你负责。你先去我家歇歇吧。”
“方才被你那一鞭抽的现下有些腿软,需要姑娘帮忙搀着在下。”
没想到这个帅哥是个外强中干的,这么一鞭子就伤成这样,伸手过去准备扶住他的一只手。凌恒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右手一扬搭在纪灵肩上,把她抱入怀里,伸出左手说:
“你扶着我这只手吧,我实是有些脱力。”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了,掩盖了二人来时的痕迹。两个人并肩回程的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了雪地上,也印在了凌恒那颗死寂多年的心上。雪落了两人满头,凌恒微微一笑,说:
“你看,我们这么快就白首了。”
“劝你清醒。这雪扑棱棱地落在脑袋上你不觉得冷吗?”
“冷,真是冷极了”说着凌恒又将纪灵搂得更紧,伸手帮纪灵帮拂去脑袋上的雪。
两人很快就到了小院中,还未推门进去凌恒就感觉有一道极其不善地穿过木门直射在自己身上。纪灵刚刚推门而入,就听到了出尘略带怒意的声音,
“阿灵,你这是打了个男人回来给师父吃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想要顺利地把纪灵拐回来怕是也要过了她师父这一关。
凌恒将手放下,顺便将纪灵肩上的零星雪沫拍下,对着出尘扶手行了行了一礼,
“在下凌恒。”
听了这名,出尘目光沉沉地看向凌恒,眼中神色难明,开口道:
“阿灵,你到后院去,为师有几句话要与凌公子说。”
看着师父一脸严肃的样子,纪灵也不再多话,径直朝后院走去。
“五年前我家宝贝徒儿就是因你丧了命吧。”出尘盯着眼前的男子,如松如竹,气宇轩昂,既是如今的帝王,也是那个让纪灵送了命的人。
凌恒平视着出尘的双眼,目光坚定地说:
“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即便是豁出性命我也会护她安好。”
“身为帝王,身边是数不尽的阴诡风云,你如何能保她一世安康?”
“倘若她想,我愿为她弃了这江山。”
十八载年华,朝迁事变,凌恒达成了对父皇的一诺。登基那日,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万人俯首的位子。一步三回头,他在等那个与自己嬉笑打闹的女子出现,与他携手走完这段满是孤凄寒冷的路。但这一路终归是走得形单影只,没有人懂他的彷徨和无措,但是那个说要护住他一生所求的女子懂。在这世上,终是只有凌恒自己了,只余他这么一个异类了。这样孤寂的世界,凌恒受够了。元珏的使命他已完成了,剩下的时日他要为自己真正的灵魂而活。
出尘死死盯着眼前的男子,却从他眼中看不出一丝的犹疑和欺瞒,他看到的是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星火明灯,好似那个死了五年的人不是纪灵,而是他。出尘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所缓和,开口道:
“但如今的她,容貌大改,前尘尽忘。你有什么把握她会跟你走。”
凌恒笑了笑,眼神看向后院,
“凌恒愿以一生相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