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千古桃花笑》三七的七

20、炜融和桑燃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南方的炎帝近来有些烦躁，常常发些无名火，惹得大家都小心翼翼，不敢靠近。说来也怨不得他，他向来是一位宽厚丶仁慈的帝王，只是近些年不顺心的事太多了。先是最优秀的女儿桑燃突然归隐，让他少了一条有力的臂膀。唯一的儿子焰龙又太过软弱，总忧心他担不起大任。军中最信任的将领炜融，竟也私盗兵符。炎帝知道一定是桑燃的主意，炜融的忠诚他是相信的。曾经的炜融与桑燃同在军中，同样的优秀，又彼此欣赏，他甚至想过，如果招炜融为婿，由炜融和桑燃一起辅佐那难当大任的焰龙。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桑燃就离开了。这个打算，只能搁置。炜融窃符助青帝继任，青帝成功了，必然也领南方炎帝一份情，为焰龙的以后，积攒了助力。炜融这算功过相抵了。炎帝表面虽然没有惩罚炜融，心里却别扭了很久。

　　炜融是位不善言辞的神仙，最多的业余活动是发呆。他本是一只凤凰，独居巫咸山。因一次修练时走火入魔，生命垂危，恰巧炎帝采药经过，救了炜融，至此，这只独居的凤凰便开始追随炎帝，忠心无二，屡建奇功。但他向来淡泊，从来不提自己的功绩。

　　暮春时节，阳光从高大榕树的缝隙里照射出来。榕树下的草地上，躺着望天发呆的炜融。炜融发呆有两种，一种是思考，另一种是放空。此时的炜融在思考。虽然炎帝没有惩罚自己，但炜融知道自己这次犯了大忌。炎帝可以对外宣称这次是秘令炜融出战，但心里会明白，炜融已经不再自己掌控之中。任何一个当权者，对不在掌控中的强者都会有所顾忌，炎帝也不例外。这么久了，炎帝和炜融的关系第一次出现裂痕。这种裂痕很要命，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下来会被猜忌，离开又没有立场。炜融在想，自己有可能会被一步步夺权，离开的没有那么突兀。他很难主动开口说离开，当年的救命之恩仍是捆缚他命运的绳索。他一直在等，等炎帝把自己慢慢边缘化。这种感觉有点像等死。
　　“炜融，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炜融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听到声音，惊了一下。
　　“哈哈！你不了解他，他带兵打仗时警觉得很，一旦赋闲，立马变呆！”
　　说话的两位，正是许久不回南方沃野的桑燃和蚕姑娘。桑燃身着蓝衣素里，微风吹拂青丝，与山间散仙无二，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蚕姑娘鹅黄衣衫，与桑燃一起低头望向躺在草地上的炜融。
　　“你们怎么回来了！”炜融立即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意外且惊喜。
　　“回来看看父亲，也看看你。我捅了这么大窟窿，不能光让你们两个收拾。”说话间，桑燃从蚕姑娘手中接过一篮子桑果，递到炜融手中:“你最喜欢吃桑果，我和阿蚕清晨新摘的。”
　　炜融接过篮子，拣出几颗桑果丟到嘴里:“果然，这天下最好吃的桑果一定出自帝女桑。果子大，汁水多，口味甘甜。”炜融满足地吃着桑果，仍不忘做出评价。这世上没有谁知道炜融爱吃什么，除了桑燃。因为炜融不会说自己喜欢什么或不喜欢什么，也不会表现出喜欢什么或不喜欢什么，似乎万事万物对他来说都一个样。只是因为桑燃是个极其挑剔食物的，在军中吃不惯，常常自己在帐中开个小灶煮吃食，当年炜融的军帐与桑燃紧挨着，所以炜融常常被桑燃的饭菜香吸引。往往挑剔食物的，都是厨艺高手。炜融会到桑燃帐中蹭吃，从来不说喜欢吃，只说实在太饿了。桑燃也从不说是带做了炜融那一份，每次都说做多了，帮忙吃吃吧，不然多浪费，食物生长也是不易的。就这样一拍即合，蹭饭的蹭的心安理得，开小灶的也开的颇有成就。最大的坏处是，直到现在，炜融都再也吃不惯别处的食物，只怀念桑燃的厨艺。桑燃采摘的果子比别处的甜美，桑燃煮出的粟米比别处的甘香，桑燃烧的肉也比别处的可口。在相当长一段开小灶的时间里，桑燃发现炜融其实对食物也是十分挑剔的，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桑燃母亲仙去的早，焰龙还很小，一直是桑燃照相焰龙的饮食起居。在带炜融一起开小灶的日子里，和当时照顾焰龙是一样的。而且，炜融比焰龙乖很多，比焰龙更懂得欣赏桑燃的厨艺。不是所有的情义都要建立在轰轰烈烈的大事上，很多人成为知己，都是在平平淡淡中认可彼此。炜融和桑燃就是这样的知己，互相了解到可以做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

　　“上次窃兵符的事，先要跟你说声感谢，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知道，这一定让你为难了！”
　　“当然为难了！你知道就好！那可是在挑战你父王的权威，你打算补偿我多少好吃的？”一路抱着篮子一直吃的炜融向桑燃和蚕姑娘眨眨眼睛。
　　“我把阿蚕留下来，天天帮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你怎么可以这样？”炜融和蚕姑娘异口同声地抱怨道。
　　“你怎么可以让蚕姑娘帮你弥补错误？”炜融假装嫌弃地说。
　　“你怎么可以把我当礼物一样随便送出去？”蚕姑娘跺着脚抗议。
　　“好吧！是我错了！”桑燃用双手捂脸，表示无颜面对。
　　“说吧！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做什么？”炜融言归正传。
　　“我想促成一件事，希望这件事可以化解窃符事件对你和父王关系的影响。”
　　“听起来好厉害的一件事。”炜融有些好奇地望着桑燃。
　　“焱吴随玄冥逃亡后，冬神丶火神之位一直空缺。现在，玄冥回归冬神之位，焱吴却仙去了。我想让你继任火神之位。”桑燃非常认真地说。
　　正在吃桑果的炜融停下了咀嚼，表情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