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千古桃花笑》三七的七

1、招摇山的来客

　　招摇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家客栈。客栈主人是位姑娘，面似桃花，名唤“蓁蓁”。蓁蓁有个伙计，叫“知往”，本是一直成了精的狌狌。客栈生意时好时坏，这主仆二人半是经营，半是看山望景。
　　那一日，阳光正好，君悅来客栈的四周，桃花正开的妖娆。
　　从阳光的缝隙里，走来一白衣男子，蜂腰细肩，身材颀长。他面若涂脂，薄唇微启，潋艳的桃花眼，似笑却未达眼底。
　　好一个风流倜傥，不知是哪家儿郎？
　　知往抬头望去，又是撇嘴，又是摇头。
　　蓁蓁问知往：伱认识？
　　知往说：伱应该也认识，只不过你现在忘了而已。

　　他是谁？
　　他来头可大了！混沌之初，曾孕育出四大神龙：烛九阴、五爪金龙、冰夷和应龙。
　　他便是四大神龙中的颜值担当—冰夷。冰夷早年修行在昆仑山的冰雪之中，按理，这性子应该冷一些。不想却是个多情的龙，准确的说，是一只滥情的龙！
　　知往又叮嘱蓁蓁：你可不要被他这风流的外表所迷惑，他算不得好人！错，算不得好龙！
　　说话间，这冰夷已进了客栈，寻了靠里边的位子，坐下了。
　　知往忙去招呼。
　　奇怪的是，这冰夷独来，点的全是双份的酒菜，还要了两间客房。
　　知往嘀咕到：不知又拐了哪家的好姑娘！
　　蓁蓁未曾在意，去后院折了几枝桃花，回来后，却发现有个男子与冰夷对座，以袖掩面，泣不成声。
　　蓁蓁好奇地问知往：这冰夷也好男色？
　　知往也愣了一下：没听说啊！
　　为解心中疑惑，蓁蓁假装去倒酒，方听得原委。
　　哭泣的男子为有易氏首领绵臣，他和冰夷有个共同的朋友叫王亥。王亥是个贩牛羊的商人，前几日，送来一批牛羊托有易氏和冰夷代为保管。有易氏见朋友来，设宴好酒好菜款待。不料这王亥酒后失德，看上了有易氏年轻貌美的妻子，与之私通。有易氏撞破奸情，一怒之下杀了奸夫□□，抢夺了王亥的牛羊。王亥同行的弟弟王恒现已回到商部落，怕会起兵来复仇。此刻有易氏正在后悔，亲手杀了发妻和挚友，他也开始流亡。虽然他们有错，却不该搭上自己来惩罚他们。交友不慎，割袍断义便是；娶妻不贞，休了便是！何必血染地堂，不好收场！
　　冰夷知晓了这公案的全过程，颇为同情有易氏。看样子，是想帮他逃遁。
　　蓁蓁听八卦听得着了迷，酒倒的溢出来了都未察觉。
　　酒洒到冰夷华美的衣服上，才惊觉他桃花眼寒光一道，利剑般。
　　知往忙跑过来帮忙，冰夷显得颇为不耐烦地呵斥蓁蓁：这客栈看起来有些雅致，怎会请你这种笨手笨脚的女人！
　　知往忙陪笑：公子不知，她是我们客栈主人。
　　知往是怕冰夷为难蓁蓁，才这么急着说其是客栈主人。
　　殊不知，这会令冰夷产生多少疑问！
　　凡人女子有谁能在这招摇山开客栈？凡人女子有谁请得动狌狌做店小二？
　　果然，冰夷起了疑心。他和有易氏刚才的对话，凡人听去无妨，若是神仙听去，怕有麻烦。
　　＂你是客栈主人？请教你的名讳？＂
　　＂小仙名唤蓁蓁＂
　　这会蓁蓁和知往好紧张，害怕一不留神，一个成了冰夷的酒，另一个成了他的下酒菜。
　　＂可是桃花仙？其叶蓁蓁？＂
　　＂正是。公子好眼力！＂蓁蓁有些意外这冰夷猜的这么准。
　　冰夷转怒为笑：＂伱可会酿桃花笑？＂
　　桃花笑是蓁蓁独创，当然会酿。但普通的桃花仙应该只会酿桃花醉，尚未搞清楚自己身世的蓁蓁该如何回答？
　　在蓁蓁犹豫时，知往开口道：＂桃花笑岂是人人会酿？不过正巧，息维公子去年途经此地，留下两坛桃花笑＂
　　不等知往说完，冰夷已怒：＂你看本公子可像乞丐？没有就罢了！要我喝别人剩下的吗？＂
　　这冰夷还真是喜怒无常！蓁蓁和知往只能自求多福，不再多言。
　　缓了一会，冰夷说：＂罢了，一会把我这衣服拿去洗干净！＂
　　蓁蓁和知往长舒一口气，可一想他还要在客栈住下来，又愁眉对视，何况，这主仆还知道了他眼下的一个秘密……

　　忙碌了一天，晚饭后，客栈终于静了下来。
　　月光如水般从天空中泻了下来，蓁蓁抱着冰夷洒了酒的华服走到小溪边浣洗。
　　溪水哗啦啦流着，清彻，无鱼。蓁蓁心神不宁，害怕冰夷杀和自己知往灭口。
　　＂伱这样的洗法，我的衣服是不用穿了！＂
　　不知何时，冰夷已经到了蓁蓁身后，吓得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想，完了!小命不保！
　　谁知，冰夷又笑起来：＂你很怕我？你知道我是谁？也难怪，谁让你身边有一只狌狌呢！＂
　　蓁蓁支唔了好一会，也沒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放心吧！我不杀桃花仙＂说话间，冰夷喝了一口酒，我这时蓁蓁才发现他手里提了一坛桃花笑。
　　冰夷的眉间凝结着一种忧郁，笑容里混杂无赖的气质，人说相由心生，看来龙也不例外。
　　＂这春季生发，地上的草木生发，不想心里的杂草也开始生发！你是不是很意外，我怎么会有桃花笑？可别以为我偷了息维留在你客栈的，这是我自己酿的！＂说着，他还炫耀地拎了拎酒坛，已露微熏之态。
　　＂你也会酿桃花笑？＂蓁蓁很诧异，她没教过别人啊！知往也没提起过她有徒弟啊！如果有冰夷这样牛掰的徒弟，肯定不会记不得的！
　　“嗯，我偷学来的手艺！”冰夷的做个鬼脸，满是狡黠。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桃花仙吗？因为你们桃花仙祖对我有恩，我相信你们。”冰夷突然认真起来。
　　蓁蓁居然开始崇拜那个对冰夷有恩的桃花仙祖，却也好奇是怎样的恩惠，许是冰夷对蓁蓁的和善壮了她的胆，竟然追问下去：“是怎样的桃花仙祖有本事施恩与你？”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天上人间都知四大神龙，但你知道吗，烛九阴、五爪金龙和我都是天生龙身，生而不凡。唯有应龙，是由一条虫修练成龙的。应龙本是深渊里的一只虺，修了五百年才成蛟，蛟千年后成龙，龙五百年成角龙，角龙千年成应龙。所以我们嬉戏玩耍时，应龙却只能苦苦修练。他修得龙身不易，三千年都不敢懈怠，之后更是不敢马虎，所以比我们都勤奋；烛龙最是怕动，但内力也最是高强，他呼吸吐纳、睁眼闭眼都会对天地产生影响；我和五爪金龙则是贪玩了一些。可因为五爪金龙天生比我们多了一个爪趾，灵力上自然略胜我一筹。神龙功成后，总要派点差事做做。烛龙司四季、昼夜，谁也没有异议，剩下我们三个有三样差事选：司山川河流；司凡间帝王；司股肱之臣。我提出让应龙去辅佐轩辕黄帝，这厮竟然生气了，说我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才该去历练历练！那蠢货讲话太不中听，我们就打了起来，从昆仑山顶打到黄河岸边，又打回昆仑山顶，整整七天七夜！倒底我得了盘古大帝的几分修为，终究还是打败了那蠢货！可我也元气大伤。五爪金龙与应龙素来交好，见应龙败了，五爪金龙又跑来挑战，说四条神龙，也该比个高下，论一论谁是真龙。于是，我又和他打了三天三夜，结果可想而知。当时我浑身是伤，许久不得恢复人身，我独自躲进山川河流养伤。也是春天，也是漫山桃花，风摇落的桃花逐水流，修复了我受伤的身体和筋骨，同时也愉悦了我的心。暮春时节，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悄悄上了岸。在落英缤纷中，我看到了一位在酿桃花酒的女子，她就是桃花仙祖。我常常偷她酒喝，后来我知道她酿的叫＂桃花笑＂。她算数不好，即使发现酒窖里的酒少了，也认为自己数错了！慢慢地，我也会酿＂桃花笑＂了，酿好了，也会偷偷放几坛在她的酒窖，即使觉得酒多了些，她还是会认为自己数错了！＂
　　讲着讲着，冰夷哑然失笑，陷进回忆里的那份痴，真好看！
　　蓁蓁想：原来，除了我，还有别的桃花仙会酿桃花笑。
　　蓁蓁听得意犹未尽，继续追问：＂那后来呢？＂
　　＂我成了司山川河流的神龙，追寻她的芳踪当然不是问题。我以为我是神龙，又是这么风华绝代的神龙，只要有一天她与我正式相逢，她必然成为我的俘虏。＂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来得及和她问候一句，就擦肩而过了！”忧郁又拧上了他的眉头。
　　＂什么意思啊？＂蓁蓁沒听懂冰夷说的擦肩而过。
　　＂她被许给了息维，未来的青帝。＂他喝了一口酒，凝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