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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闻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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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笛声幽幽响起,令谢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笛声,总觉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儿听到过,阿朔猛地抓住谢问的手道:“大哥哥,你看那边!”谢问顺着阿朔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下方骚动的人群中,一名男子像发了癔症似的浑身抽搐不止。
“那个人怎么跟小凳子一样?”谢问的疑惑被阿朔一语道破。谢问脑中灵光一闪,是了,上次在汝州,小凳子也是在听到这样的笛声之后开始发狂的,难道这个正在抽搐的男子也和小凳子一样,中了傀儡虫的蛊?谢问抓住阿朔的手道:“阿朔,这里危险!我们快走!”
阿朔却拉住他道:“师兄们还在下面呢!”
谢问一拍脑袋,阿朔说得对,南华门的师兄弟们都还在下面,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于是他将阿朔打横抱起道:“抱紧我,不要松开。”
阿朔点点头,听话地紧紧搂住谢问的脖子。
这时,笛声骤然变调,抽搐不止的男子果然开始发了疯似的到处咬人,围观百姓吓得纷纷四下逃散,整个城隍庙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虚谷真人也注意到了那名发疯的男子,他从祭坛上一跃而下,三两下便将那男子制服在地,然而就在这时,四周人群中突然嗖嗖地冲出几道黑影,直奔虚谷真人而来,那几个黑影乍一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但是每一个都面如死灰,身缠煞气,身手矫健灵敏得不似常人,像是被傀儡虫操纵的死尸。虚谷门下的弟子见师尊遭到围攻,纷纷上阵相助。转眼间,城隍庙成了南华门弟子与傀尸激战的战场,司衡门下弟子当然也在其中,谢问和阿朔赶到现场时,孟怀瑾、李初照还有白子曦正在与一只傀尸缠斗,那傀尸个头高大,凶猛异常,即使是面对孟李白三人围攻也丝毫不落下风。李初照在三人之中功力最弱,在傀尸的凌厉攻势下渐渐显得左支右绌,仓促间不慎被傀尸抓伤了左臂。谢问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替他挡住傀尸的攻击,对三人大声道:“这些都是被傀儡虫控制了的傀尸!这样是打不死他们的!”
白子曦一边给李初照止血一边道:“可是现在师尊不在,我们都不知道驱除傀儡虫的方法。”
“那怎么办!”孟怀瑾急道,“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
谢问沉声道:“控制傀尸的人一定就在附近,只有将这个罪魁祸首揪出来才能平息这场骚乱,李师弟,白师弟,你们去通知虚谷真人还有其他弟子,先用阴阳阵拖住傀尸的行动。孟师兄,阿朔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出那个用笛音控制傀尸的人。”
孟怀瑾点点头:“我会保护好阿朔的,你放心吧!”
“大哥哥!”阿朔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你要快些回来啊!”
谢问拍了拍阿朔的肩膀,随后一个翻身跃上高墙,飞檐走壁而去。
夜凉如水,皓月当空。谢问循着笛声,来到城隍庙附近的一座佛塔前,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倚靠在佛塔的围栏前,脸上戴着一张华丽鬼魅的阴律司面具,手持一支玉笛,正吹奏出一段段阴森凄厉的旋律。
这就是操纵傀尸的吹笛人!谢问一跃而上,手中长剑倏然而出,直奔吹笛人心口而去。笛声戛然而止,吹笛人身影一斜,堪堪避过这一剑,谢问不容他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出狠招,凌厉的剑锋如道道闪电般掠过吹笛人的面具和衣角。刀光剑影之中两人你来我往,绕着高塔的围栏激烈打斗起来。
“没想到你竟能找到这里。”吹笛人一边左躲右闪一边道,阴森森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谢问厉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操纵傀尸!?”
吹笛人没有回答,只是阴恻恻地笑道:“谢问,我很佩服你的胆量,竟敢孤身一人找上门来,要知道此刻我要杀你,简直是易如反掌。”
说罢,吹笛人突然反守为攻,出其不意地一掌击出,拍在谢问胸口,这一掌内力极其深厚,谢问被打得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犹如火烧,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起来。那吹笛人好整以暇地拍着手中玉笛,道:“不过,这次我先不杀你,因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谢问痛苦地捂住胸口,皱眉道:“什么意思?”
“傀尸不过是前菜,现在主角已经登场。谢问,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与我浪费时间。再不回城隍庙,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的阿朔了呢。”
说着,他抚着面具放声大笑,如同鬼魅一般飘然而去。那人身形极快,一眨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前菜?主角?
难道说这场傀尸之乱只是一个陷阱!?
谢问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当谢问匆匆赶到城隍庙时,傀尸已经被尽数制服,但是现场也被几百名身披铠甲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队伍前头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天枢府制服的将领。看到此情此景,谢问一瞬间反应过来了。原来傀尸之乱只是一个为了将谢问、阿朔还有天枢府统统引出来的诱饵,而引出他们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放开我!我不是什么太子!我叫阿朔!”
谢问循声望去,只见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地嵌住阿朔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出人群。而另一边,孟怀瑾却被持长枪的士兵堵住去路,无法突围。
“住手!”谢问冲到人群之中,一声大喝,“你们快放开他!”
孟怀瑾见谢问回来了,连忙上前道:“谢问!你可算回来了!天枢府的人来了!他们要把阿朔带走!”
“大哥哥!”阿朔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推开架住他的那两名士兵,动如脱兔地扑到谢问怀里。
“对不起,阿朔,大哥哥来晚了,让你受惊了。”谢问抱住他的身子,轻拍肩膀安慰他道。
说话间,那名骑在马上的男子策马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问。
“人都到齐了啊,挺好,省得我们再到处找了。你说是吧?淮南王世子,谢问?”
谢问瞥了那男子一眼,见他大约四十岁上下,有股武将特有的蛮横之气,嗤笑道:“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那武将耐着性子冷笑一声,拱手道:“我乃天枢府统领瞿进。奉圣上之命,捉拿朝廷钦犯谢问以及太子谢琞归案!”
此话一出,在场的南华门众一片哗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什么?阿朔师弟居然是太子??”
“谢问是朝廷钦犯?这是怎么回事?”
“掌门人怎么会把这两个祸害带回我们南华门来?”
一时间,惊愕、疑惑、嫌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像一把把尖锐的刺刀扎在谢问和阿朔的身上。阿朔被这一道道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不安地揪紧了谢问的衣襟道:“大哥哥,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看着我们?阿朔做错什么了吗?”
谢问对周遭的闲言碎语置若罔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阿朔什么都没做错。”
话音刚落,几名士兵从两旁冲了上来,钳住谢问和阿朔的双臂,要将他们拉开带走。
阿朔不肯松开谢问,挣扎着叫道:“你们都滚开!”说着抬起手掌在那士兵耳后狠狠一敲,再一脚踹在那士兵的侧腹上,疼得对方嗷嗷直叫。这时,又一名士兵从正面抓住了他,阿朔便扑上去嗷地一口狠狠咬住那人的脸。
阿朔的这一连串举动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唯独谢问一人脸上难掩欣喜之色,因为阿朔刚才情急之下使出的这一招,正是那日他教阿朔的防身术。瞿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一起上,抓住他!”士兵们这才连忙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把阿朔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士兵索性骑在阿朔身上,举起拳头眼看就要落下。
“住手!”谢问一个箭步冲上前,单手抓住那士兵高举的手腕,只听喀地一声,那士兵扯着嗓子惨叫起来,原来竟是腕骨被谢问生生折断。谢问手一扬,那人便连同其他士兵一起滚雪球般地跌出丈外。谢问站在阿朔身前道:“他再怎么样也曾经是太子,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样对他!”
黑暗中,红影一晃,一股霸道凌厉的杀气从侧方直逼而来,谢问忙侧身一闪,一对凛冽的鹰眸便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犹如暗夜中的惊鸿一瞥。
“大哥哥!”阿朔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紧张地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受伤了?”谢问一愣,看到阿朔掌中的一抹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竟不知不觉中被锐物划开了一道口子。
眼看那红影再次欺身近来,谢问连忙挡在阿朔面前,这次谢问看得清清楚楚,袭击他的人身着红莲纹样的描金斗篷,那是天枢府最顶尖的高手才有资格穿着的制服,鹰一般狠戾的眸子如同他凌厉的掌风一样,令人望而生畏。过分端正标致的五官如同他利落飒爽的身手,完美无瑕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一切都是最恰到好处不过。谢问只是与他短暂地过了几招,就深知此人的武力远在自己之上。果然,不出几个回合,谢问就已经被对方疾风骤雨似的攻击逼得连连后退,难以招架。谢问心想不论如何都要拼死护住身后的阿朔,眼看那身披斗篷的男子最后一掌便要劈头落下,他心一横索性挺身而上,用自己的胸膛结结实实接了那人一掌,用了十成的内力将对方那一掌顶了回去。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谢问居然如此硬核接招,猝不及防地被他的内力震退几步,强大的内力所引发的阵风将他的斗篷掀开,露出一头飘逸的暗红色短发。
“闻辛!住手!”瞿进厉声道,“谁让你要他的命,上头的命令是活捉!”
名叫闻辛的男子不动声色地收了掌,但两只阴戾的眸子仍然钉在谢问身上,谢问险些被这一掌震碎了心脉,当即口吐鲜血,向前扑倒。阿朔脸色惨白如纸,惶恐无助地摇晃着谢问的身体:“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谢问拼着一口气睁开眼睛,颤抖着抓住阿朔的手道:“大哥哥没事……”
阿朔握着谢问的手,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