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雪》开水烫橘子

11、往事

　　南家的本家是在小息山上，满山的四季青竹，等到风一吹，竹叶就回落得满山都是，很是赏心悦目。

　　南雪满看着满山的白雪，心道终究还是回来了。

　　南家的门还没进，银兰便出门迎接，看到南雪满身后多了两个人，她很是惊讶。

　　一念她是认识的。

　　“他叫观白，这是骨语。”

　　南雪满简单的介绍了两人，一念银兰是认得的。

　　银兰旋即收回目光，递了一封信，是南雪满兄长来信。

　　南雪满不看也知道信中内容，无非就是和上次一样，问他借钱。

　　“他日后的信若再提这件事，不必拿给我看了，扔了就好。”

　　……

　　书房里的帖子和书信跟小山似的。

　　想想也是，他都已经那么久没回南家了，这么多事情，得一件件处理的啊。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了，南雪满疲累闭目，今日一直很安静，大概是银兰在院子外面守着吧。

　　在他记忆深处，沉封已久的场景一幕幕出现。

　　“师兄！玄水师兄他带着唐明他们去春游了，我们什么时候也去啊？”

　　“师兄，我的腿是不是治不好了？”

　　“你看你头发是白的，衣服也是白的，往雪地里一杵，跟雪没什么区别，我就叫你小白吧，小白师兄，小白师兄你别走呀，我叫田木。”

　　“师兄…”

　　“师兄……”

　　“南沉！快去救你师弟师妹！！！”

　　再睁眼时，身处青山竹林内。

　　青山竹林？

　　这是松云归雾……！

　　是夜，雪下的很大，一个人影独自在雪中行走。

　　观化雪在屋顶上等候多时，叫住了那个人，“南沉，你在找谁？”

　　那人转身，轻盈的飞到观化雪的面前，执剑对他的面门，目光比这寒风还要冷，“你是何人，为何知我名讳。”

　　观化雪在说到名字的时候，停顿了小会，“我叫观化雪。”

　　那人收剑于身后，当观化雪再次问他在找谁时，他一脸迷茫，大概一时半会想不清在找谁。

　　夹杂着风雪，那人道：“找人，问事情。”

　　随后，那人又低声重复道：“对，我要找一个人，我要找到她。”

　　观化雪把外衣取下，披在他的身上，系好。

　　“我为什么要回来？”那人说。

　　观化雪的视线始终在他的身上，并不出声打断。

　　“所有人都在骗我，连我叔父，也在骗我。”

　　雪依旧继续，把他们两个人都埋成了雪人。

　　那人说着说着便大笑了起来，随后归于平静道：“南家弃医从商世人都说可惜，可我救不了松云归雾，救不了我的师门，我的师弟师妹，有什么可惜的呢？”

　　观化雪又等了一会，那人便睡着了，将他小心抱起，头挨着头贴了一秒的时间，走远了。

　　翌日，雪下的稍微小了些。

　　骨语起了一个早，鬼鬼祟祟的跑到水榭居，推开门进去，边走边找，“这地方怎么这么大啊，到处都是树。”说完，又走了不少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小白，你趴在树上干什么？”

　　南雪满睡眼惺忪，“睡觉。”

　　昨夜他隐疾突发，记忆混乱，行为举止都是十年前的他，他记得他带着入云剑似乎遇到一个人，醒来却安稳的睡在床上，他有点虚。

　　但愿遇到的那个人是银兰。

　　为防止隐疾再犯，南雪满想出这个法子。

　　管是管用，就是有点冷。

　　骨语连忙跑到屋子里，拽着一床被子就往南雪满身上扔，“你傻啊？外面这么冷，就算你会武功，也不能这样啊。”末了小声加了两个字：“傻子！”

　　南雪满感觉自己身上暖和多了，懒洋洋的说：“正好有点小冷，我听到你说我什么了啊！傻骨语哟，想要骂人呢，就得多读读书。”

　　骨语扮了个鬼脸，“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南雪满：“不小心，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骨语用一种老大人的语气，“你做噩梦了啊？被吓着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总是抱着过去不放，有什么意思。”

　　南雪满被骨语逗笑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你还真像我的一个故人，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骨语纠正道：“既是故人，便是以前的朋友，不算数的，我该是你的新人了！在佛临你答应我的那个要求，没忘吧？”

　　金莲城客栈时，南雪满跟骨语打赌，帮她寻找丢失的苗疆至宝，骨语珠。

　　赌的内容是酒楼老板们是好是坏，后来骨语说她输了，她说老板们都是坏人。

　　归根究底有什么好与坏呢？只是立场不同，没有经历过事情本身的人，亦没有资格评判‘是好是坏’这句话。

　　于无辜之人来说，他们是恶人，于金莲城来说，他们是善人。

　　南雪满费力的把自己裹好，瘫在树上不动了，“骨语珠都已经失踪三十多年了，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现在只知道，骨语珠曾在浮淳出现过。”

　　骨语搓手哈气，“这些我也知道啊！骨语珠是我苗疆至宝，族里每年都会派人来寻。可寻了这么多年，就寻得这点消息，你说是不是被人给当成普通珠子，穿成串了啊？”

　　南雪满翻下身，一蹦一跳的进了屋内，“你们族的至宝长相奇特，换我我是不敢往身上戴的，屋里说。”

　　骨语咬唇，突然问道：“小白你，你是不是认识上任圣女？她叫，水启。”

　　南雪满一愣，忘了还要拽着被子，被子没了力道，就松了下来。

　　该怎么回答，认识？不认识？不行不行，都不行。

　　骨语勉强一笑，“我就是问问，嗯，不是说要进屋么？外面好冷。”

　　进屋后，南雪满飞奔到了床上，掀开被子，全身一僵，余光触及到已经进来的骨语身上，连忙捂住了骨语那想要叫喊的嘴。

　　观化雪方才还是半睡不醒，现在彻底被吵醒，悠悠醒来，“怎么了？”

　　骨语憋下去那股劲，看在两人身上徘徊了几秒，“你们，你们……”

　　南雪满对观化雪使眼色，让他说些什么。

　　观化雪沉吟了一会，好像是故意让骨语误会似的，“昨夜你昏倒在雪地里，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南雪满捂脸，越描越黑。

　　他道：“刚刚在院子里面的话，全听见了？”

　　观化雪是合衣而睡的，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把衣物整理的一丝不苟，“全听见了。”

　　“本也不打算瞒你们的，等再过几日雪停了，我们就动身去找骨语珠”南雪满打了一个哈欠道。

　　南雪满偏头对骨语道：“厨房有新做的肉干，你问厨房多要些，顺便喂喂你的狼。”

　　骨语嗷了一声，满心欢喜的向厨房而去。

　　观化雪顺势也走了。

　　南雪满望着观化雪的背影若有所思，昨晚竟然是他…

　　第二日，雪忽停忽下，南雪满一头扎入书房，忙着处理南家各种要事，看各种请帖。

　　骨语坐在右侧喂肉干给狼王，一念坐在左侧擦拭剑身。

　　唯独观化雪，搬个凳子坐在南雪满身旁，递各种帖子。

　　待把所有事情全部处理完毕，南雪满才看到君家的喜帖。

　　被压在最底下，定是第一个送来的。

　　君家的长子跟唐门的大小姐要定亲了。

　　燕之卿……

　　他把喜帖单独的放在一边，他是不想去的，只是派支脉的人去不够重视，毕竟君家和唐门的面子不能不给。

　　南雪满盯着喜帖看了好半天，君家长子的评分很是不错，听说性情不骄不躁，淡然如水，琴技了得。

　　唐门大小姐的唐毒出神入化，她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唐一毒’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按道理说，唐门应该不会放大小姐轻易嫁人的才是。

　　两人站在一块，南雪满想象唐大小姐小鸟依人的模样，打了个冷颤。

　　骨语望着窗外的雪，不自禁的说出了一句话，“有人说，江南很温柔很美。”

　　这个人，应该是水启吧。

　　苗疆上任圣女，是南雪满曾经一直在寻的人。

　　他笑对骨语道：“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她常跟我说，等事情都圆满了，就让我带她去江南游玩，可惜后来她走了。”

　　观化雪视线落在南雪满的侧脸上，阳光透过窗户，格外的耀眼。

　　南雪满将喜帖收好，站了起来，“我们去江南。”

　　一念擦拭剑身的动作一顿，“嗯。”

　　从南家到江南最快的是走水路，南雪满把狼王留下来，雇了海域庄的人，带着贺礼就这么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