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女配要奋起》星辰夜宇

1、今夜打架为哪般

　　雨声、踢打声、喊骂声
　　在这个夜晚交织成了一首悲曲
　　雨淅淅沥沥而下
　　一群浑身是酒味的青壮年，狠狠得踢打着地上一个弓着身子的老乞丐，老乞丐一声不吭，早就叫不出声来，却让这群被心中野兽支配理智的青年更加兴奋起来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拍打下来，滴落在人的脸上打的生疼，甚至疼到了人的心里
　　无名躲在角落，眼睛瞪着大大的看着身下都是血的老乞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样，疼的几乎麻木
　　她迷茫的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是生病了么？她想站起来，问问老乞丐她是不是病了？可是蹲的有些久了，她的腿有些麻，脚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破笼子，发出了点声响
　　这点微不足道的声音很快便消失在雨声中，喝醉的青年们也没注意到有一个五岁的小乞丐正直直的看着他们，而老乞丐却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原本看不看东西的眼睛却是准确无误的盯着那个方向，口中不停的呢喃着什么
　　无名呆呆的愣在了原地，雨水顺着她那头杂乱的头发滴落在她的脸上，又掉到了她的眼睛里，她不舒服的眨眨眼，又蹲了回去，抱成一团蜷缩在角落里，老乞丐说，不要出来，所以她要在这里等他，和他一起回家，无名突然打了个哆嗦，又抱紧了身子，她抬头看着那几个狂笑着的青年和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老乞丐，轻轻握紧了手中的木棍，这是老乞丐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说要她好好保管，可是老乞丐什么时候才能牵着她一起回破庙呢，她昨日可偷偷在草堆里藏了半个馒头，希望回去晚了不会被人偷拿了去
　　雨越下越大，其中一个青年似乎也恢复了些理智，他看着气若悬丝的老乞丐，心里有些害怕，他拉了拉同伴的袖子，哆嗦着道：“我，我们不会，把这老乞丐，给打死了吧”
　　同伴似乎也回过了神，他看着老乞丐身下那鲜红的血迹，心里有害怕起来，突然其中一人不屑道：“现在这世道，死个乞丐算什么，最是不值钱的贱命”说着，又重重踢了一下老气丐，看着老乞丐毫无反应的模样，他无聊的撇撇嘴，随意摆摆手道：“好了，衣服都湿了，我先回家换身衣服”
　　“额，我也是”
　　“是啊，刚才没觉得，现在感觉真是冷死了，回家回家”
　　青年们一哄而散，无名杵着老乞丐的棍子站了起来，缓慢的走到老乞丐身边
　　看着老乞丐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站起来，无名突然心里有些慌乱起来，她歪头想了想，把手塞进老乞丐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的大手里，老乞丐的手握着并不舒服，反而有些粗糙，但是老乞丐的手很暖和，在过冬的时候，无名最喜欢握着老乞丐的手，可是，现在的老乞丐手好冷，冷得无名下意识的就紧握起了老乞丐的手，她的手是暖的，她想让老乞丐的手也暖起来，五岁孩童的手有多大，无名用了两只手，也只能堪堪握住老乞丐的四根手指，也许是她的手太小，也许是她的手不够暖和，老乞丐的手始终没有暖和起来
　　就在无名努力想把老乞丐的手全部握住的时候，老乞丐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一股巨大的，比填饱肚子时还要幸福的满足感，席卷了无名，无名一眨不眨的看着老乞丐，生怕错过了老乞丐一点小动作
　　老乞丐没有睁开眼睛，视线却是能准确的对准无名的方向，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知道，他要死了，可是他不放心，不放心这个从小和他相依为命的孩子，但是他知道，她很听话，老乞丐想要抬起手，摸摸无名的脸，可是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老乞丐死了，留下一句话就死了，他走的那么匆忙，在无名以为她还能握着老乞丐的手一起去吃那半块馒头的时候
　　老乞丐是个瞎子，他没有教无名太多东西，很多时候，是无名看到好奇问老乞丐才知道的，就像是死，死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即使是小小的无名也看过很多人倒下，很多人被抛弃，老乞丐说这叫死亡，人死了，意味着就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可是……老乞丐死了？
　　无名迷茫的看着四周，雨下的越发大了，不一会儿，雨水便把老乞丐身下的血给冲刷了干净，看着老乞丐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无名握紧了棍子，小小的人儿拿着一个比两个她都高的棍子，怎么看怎么好笑，可是这个时候，周围并没有人，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在现在京城死了个乞丐，无名戳着棍子，另一只手奋力的想把老乞丐扶起来，她想把老乞丐带回他们住了五年的破庙，这里太冷了，她想回去，带老乞丐回去
　　可是五岁的孩子终究只是五岁的孩子，又如果能扶起一个比她体型大数倍的老乞丐呢，即使老乞丐骨瘦如柴，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和一个三岁孩童般大小的孩子能扶起来的，失败了无数次，无名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了，她的手指冻的僵硬，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小小的人儿在磅礴的雨中的摇摇晃晃的身影，似乎下一刻便会倒下
　　墨青衣便是这样想的，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明日的京城街头多了两具尸体罢了，对于死亡，墨青衣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因此他也没任何同情心去帮助那个孩子，他做的，只是冷眼旁观
　　无名摇了摇头，想晃掉眼前的幻影，可是，头却越来越痛了，无名紧抿着唇，再次蹲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老乞丐
　　好一会儿，就在墨青衣以为这个孩子要放弃的时候，无名缓缓的站了起来，只见小小的孩子脚步虚浮的一步一步慢慢向他这个方向走来，墨青衣惊愕的看着向他走来的孩子，以他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的上赫赫有名，他虽受了伤，但是也并不是一个孩子能够这些轻易发现他的，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孩子的眼神时，他发现，这个孩子是真的找到他了
　　墨青衣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孩子蹒跚的走到他面前
　　无名蹲在一堆杂物面前，她伸手拨开遮住墨青衣的杂物，用一双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直到墨青衣以为这个孩子会问他是谁的时候，只见无名小小的手毫不犹豫的拉走了能覆盖在墨青衣身上的一片破草席
　　“……”
　　雨无情的拍打在墨青衣的身上，伴随着鲜血流到了地上，不过片刻，便被冲刷了干净
　　小小的人儿顶着大雨拖着一个破草席缓缓的走到老乞丐身边，认真的，几乎是一丝不苟的把草席完全覆盖在老乞丐身上，有些有破洞的地方，她又颤颤巍巍的搬来一些破旧的能堵住洞的杂物，慢慢的铺在破席上，直到做完这些，她都没看墨青衣一眼
　　看着小孩像个木偶一样呆滞的坐在老乞丐身边，一动不动，墨青衣原本漠然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跳了跳眉，也不在乎能救自己一命的东西被小孩拿走，他歪了歪身子，给自己调整了一个伤口能减少接触雨水的位置，片刻之后，他才悠悠的开口道：“小鬼，你守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知道什么是死吧”
　　无名蜷缩成一团，雨水已经完全浸湿了她的衣服，湿哒哒的头发糊在了她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直到墨青衣又咳出一滩血，他才听到一声比刚出生的小猫还小的声音轻轻的说了一句没有
　　墨青衣笑了笑，毫不在意嘴角的血迹，他直了直背，随意道：“你看看他脉搏还有没有跳动，没跳动他就是死了”
　　半响，看着无名还是像个木头一样，没有丝毫动作，墨青衣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带着股恶意一字一句的道：“哦，你知道他死了对吧，是你看着他被人一脚一脚踢死的对吧，当时为什么不拿起你手中的棍子，冲出去把他们都打死呢？你心中不恨么，恨他们让你失去了亲人，恨你小小年龄以后都不得独自面对这冰冷的世界”
　　恨？终于有了反应的无名抬起头，她缩了缩身子，唇已经被冻的发紫，脸上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她转过头，黝黑的眸子像是一块上好的宝石，美丽却没有感情，她迷茫的看着墨青衣，轻声呢喃着：“什么是恨？”
　　兴致勃勃的墨青衣突然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现在他才意识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才三岁的孩子，而不是一个成人，一瞬间，墨青衣就像是个泄气的皮球，他无趣的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无名却是像和墨青衣犟上了一样，她专注的看着墨青衣，不停的问：“什么是恨”
　　直到墨青衣被问烦了，他才随着回了一句道：“就是你心里非常非常想要杀掉的人”
　　“杀掉的人？”无名摸着心脏的位置，略有些迷茫，“可是我并没有想杀掉的人”
　　听到这句，墨青衣才带着点惊讶的看着无名，不禁问：“你不想杀掉他们？”
　　“为什么要杀掉他们”无名反问
　　“他们可是杀死你的亲人，你心中难道就不恨么”
　　“恨？我不想杀掉他们，大概就是不恨的吧”
　　听着无名认真的语气，墨青衣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抬起头仔细的看着这个不过几岁的孩子，他对上她的眼睛，看到里面是无悲无喜，无哀无怨，同样也无恨，似乎老乞丐的死对于她就像是一个小猫小狗的死一样，没有丝毫差别，墨青衣不禁又问了一次：“你知道什么是死么”
　　无名没有回答，她看着墨青衣，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活么”
　　什么是活？墨青衣张口想解释，却又顿住了，他看着无名，语气认真道：“你心中真是不恨？”
　　雨势越发小了，无名却只觉得身上更冷了，她打了个寒颤，视线已经变得模糊，模糊的无名只能看见那双冰冷的眼睛里自己缓缓的点了点头，瞬间眼前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还没有告诉他，她知道什么是死，老乞丐说死是人要通往另一个国度，那里可以吃的饱穿的暖，不会被打骂，不会感觉冰冷饥饿，是个幸福的地方
　　可是，老乞丐却没告诉她怎么活……这个冰冷的世界很冷，没有食物，没有暖和的衣服，小小的她，再也没有大大的手，紧紧把她握住
　　活下去？可是要如何才能活下去
　　墨青衣无语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名，片刻之后，他才靠着墙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崩裂的伤口，墨青衣无奈的笑了笑，他歪歪斜斜的走到无名身边，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孩子那么小，小小的缩成一团，跟个刚出生的小猫似的，而这样的一只小猫，心却是比他还冷
　　呆呆的看着小孩良久，直到他的属下跪在他身后请罪他才收回视线，墨青衣按着伤口，微微撇眉，冷然道：“把这个孩子一起带回去”
　　“是”
　　想了想，墨青衣接着吩咐道：“留下几个人，买口棺材找个好地方把这个老乞丐葬了”
　　“……是”
　　没管属下的惊讶，墨青衣听着小孩虚弱的呼吸，笑了笑，问道“那批孩子已经到月曦谷了吧”
　　“是，已经到了三天”
　　“哦……看来，那群崽子也安静下来了，墨一”
　　“属下在”
　　“给她灌些药，给她一把匕首就丢到试炼场吧”
　　墨一愣了愣，低头看着他一只手就能托住的孩子，忍不住道：“大人，这……”
　　墨青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属下，摇了摇头，语气随意却又带着股自信道
　　“她会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