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檀伊

7、第七章

　　白春江打起精神上前，看了下菜色后，拣了几样自己爱吃的，随口报给了阿姨。

　　第二份白米饭刚盛到餐盘里，白春江忽然想起温良似乎点了两道菜，于是仓皇得对阿姨喊了一句“等一下”，准备重新点过。

　　然张了张嘴，发现那菜名竟记不得了。默了几息，脑子里仍是空荡荡的。后面排队的人开始催促，打饭阿姨的脸色也难看了不少，已然不能再拖延了，白春江只好硬着头皮说到“刚才的几样菜再来一份。”

　　阿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每样菜盛了不少。

　　白春江看了看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第二份饭，又品了品阿姨的那个眼神，后知后觉的想到，她该不会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吧。

　　算了，总归还是自己得了好处。白春江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端着饭菜磨磨蹭蹭地去找温良。

　　温良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喧闹嘈杂的餐厅，生生被她坐出了咖啡厅的感觉。明明是温婉的长相，却因为她过于清冷的气质，无端端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何况那路又只有二三十米。距离虽然短了些，好在逆境催人奋进，紧急之下白春江勉强生出些急智来。

　　他有些拘谨的看了温良一眼，默默地将餐盘放到她面前，打定注意等温良发问，自己再解释。

　　温良心中被小小的欢愉充盈着，早来的感觉真不错，冒着蒸腾热气的饭菜，让人想起家中水雾氤氲的厨房，让人觉得温暖；热闹的餐厅也让人觉得充满活力，亲和极了。唔，虽然有道菜不是自己要求的，但看上去就很和自己的口味。

　　她很诚心地向白春江道了谢。隔着升腾的水汽，白春江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她浓长的睫毛无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卷翘纤长的睫毛上凝着潮湿的水滴，好像沾了露水的花蕊，叫人既担心那睫毛怕它不经意间折去，又担心那颤巍巍的水珠怕它凭空跌落。

　　他不知道她对这些饭菜是否满意，也没有察觉到她话语里的真挚，只是暗自揣摩，或许她有些不满，这句答谢更只是出于礼貌。不过不重要了，好歹自己能借着这份掺了水分的谢意，厚着脸皮提一些稍微过分的要求，比如把她卡套里的图画借给自己临摹什么的。

　　因而白春江顺势说到，“感谢什么的也就算了，能不能把你那张画着卡通人物的图片借我看看？”

　　温良有些诧异，一是没料想白春江这么自来熟，二是那图片着实普通，比它精良的东西随处可见，嘴里却回到“好的！只是要尽快还给我。”

　　接下来两人很是平静的吃完了饭，很有些“食不言”的意思。期间白春江不时偷瞄温良几眼，好在温良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没察觉。

　　饭后，温良带着白春江补办饭卡。到了值班室里面已经排起了长队，温良心中惦念着早些回去写作业，又觉得将白春江一个人撇在这里不太好，纠结中不由有些烦躁。只是她到底说不出离开的话，又不愿意让别人察觉自己的异样，只好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闲暇时，温良一向喜欢发呆，只觉得每次发完呆后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好似身心都被洗涤了一遍。
　　因着队伍还长她便有意放纵自己，不大会儿功夫，她就神思不瞩，神游天外了。

　　模糊间貌似听得什么很是相配，什么颜值好高，什么情侣之类的话，温良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

　　眨了眨眼睛，又听到了类似的话，温良不由去搜寻声音的来源。原是前面几个女生正挤眉弄眼的在谈论着什么。

　　温良顺着一个女生的视线看到了白春江，视线转移又看到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脑子里嗡的一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恨恨地打开那只碍眼的手，脸也红了个彻底，那红先是浅浅的一层粉，渐渐微醺显出几分酡色，最后晕透了整个脸颊，整个过程好似一匹白绢渐次上色，看的人移不开眼。

　　白春江正呆呆看着她不由被吓了一跳。他有些问题想向温良打听，说了几遍，不见温良反应。回过头发现她在走神，一时忍不住便上了手。

　　他也不是故意冒犯温良，实在是平时和段裕迁闹惯了，勾肩搭背的小动作太多太顺手，平时多接触的都是男生倒也没什么，眼下可就太尴尬了。

　　又听见什么情侣，闹矛盾，一下子明白过来温良为何如此羞恼。便是他自己也有几分不好意思，白玉般精致的耳廓不由染上了几分胭脂色，半藏在鸦黑的发间勾的人蠢蠢欲动。

　　他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又想起温良恨恨地表情，竟觉得再没有什么比“流年不利”更好形容自己的处境。

　　问题什么的早被他抛诸脑后，眼下安抚好温良是要紧事儿。可惜这儿也不是什么好的道歉场所，他只好打起精神办完了饭卡。

　　温良早就站到了值班室外面，看到白春江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往前走。

　　白春江做错了事，不敢抱怨，刚准备向温良解释，她已经走得连人影都看不到了。他有些无奈，打算回了教室，再向她说说清楚。

　　温良虽然有些生气，毕竟无端端被人编排的确有些难为情，但更多的是想尽早回到教室，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太多，大大超过了她的预期。

　　至于白春江，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让他自己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也的确需要反省。

　　温良以为白春江很快就能回来，从教学楼到餐厅的路程不远，即使踱着步子十分钟也是足够的。

　　眼看半个小时过去了，白春江还是不见踪影。温良起初还能安慰自己他在校园闲逛，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直到上课铃响白春江都没有回来，她开始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