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穑霁漓》59.

3、入世（二）

　　“小..小少爷没事了，没事了！”兴奋的侍女也没得顾上礼仪，都惊喜地叫了出来。那产婆更是“腾”地一下从梨花木的圆板凳上跳了起来，脚跟子拐得太厉害，却也一瘸一拐地疾步赶过来。

　　就在刚才，夫人撑不住，一下子晕厥过去了，而此时婴儿却没有出来能够完全挣出来，最重要的头部还留在夫人的肚子里。侍女们自然是一阵恐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产婆此时更是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她思来想去，心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试试运气罢。便干脆走上前去，挽起袖子，试图用力把孩子拉出来。周围的侍女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这床上的一大一小，任何一个出了差错，她们就别想活了。侍女们都是些双十年华的少女，她们可是万般不愿拿给别人作陪葬品呐。一个个的都咬紧牙关盯着产婆，祈祷别出什么乱子。

　　“你们就望着我老婆子一个人忙活？还不快来帮忙！”产婆厉声呵斥道。侍女们这才一个个地缓过了神，赶紧上前来帮忙。换下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

　　产婆额头上的汗珠不停歇地直往下流。也顾不上去擦拭了。只祈祷这夫人能平平安安地誕下孩子，母子平安。自己还等着回去做婆婆，享天伦之乐呢。思及自己媳妇肚子里那已有八个多月大的孙子，更是鼓起勇气，势必要让夫人顺产。

　　众人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婴儿弄了出来。这产婆悬着的心眼看是掉下来了，却瞬间又“噗通“一声落进了湖底——那婴儿不仅没有一丝动静,而且面色土黄,唇齿微张。再探了探鼻息——那婴儿分明是已断气的了。众人只见产婆的脸瞬时间煞白，全身像是处在腊八月一般地哆嗦，仿佛站不稳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人敢上去问怎么回事，只见产婆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侍女，颓然地坐在板凳上，两眼无光地盯着远处喃喃自语。

　　侍女们大概也知道如何了，一张张充满着希望的脸陡然间转为灰败，却仍是不甘心地迈这趔趄的步子拥上前来看看。就在此时，那婴儿如同受到了众人的感召，“哇”的一声清啼，响彻整个院子......

　　管家吩咐了人去通知将军赶回来后，自己则立即带着最好的大夫疾步往夫人院里赶。将军吩咐过，夫人身子骨本来就虚，等孩子生下来后，要立马让大夫瞧瞧。一路走来，夫人的痛呼声不绝于耳，那张沉稳的脸上也不禁浮现了些许紧张的神色。

　　待他们赶到夫人房门外时，那痛呼声却戛然而止了。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正在管家急得火烧眉毛之际，那婴儿的啼哭声宛如天籁般响起。他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在门外请示了一声，便准备与大夫一同进去瞧瞧。

　　“莫亭！”伴着一声焦急的呐喊，一个人影从他俩身后急急闪入内室。

　　众人见这男子，也都面带喜色。连忙恭恭敬敬地俯身参见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誕下一男孩，母子平安。”说罢，便也都识趣地退下了。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男子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他一个箭步飞向床边，握住那女子的手，生怕自己心爱的妻子有任何差错。“莫亭，莫亭，你怎么样了。”男子柔声询问着昏迷中的女人，言语中却微微染上了几丝慌乱无措。“大夫呢，大夫在哪儿 ？”见女子没有反应，平日里指挥千军万马也镇定若素的将军现在却焦急异常。听到召唤，伛偻的大夫连忙赶进来为将军夫人把脉。

　　产婆自然也随众人急急徐徐地离开了，不料，半路却被管家拦住。“刚才出了什么乱子?”精明如莫管家对于刚才那一阵短暂的寂静自是感到奇怪的。“没..没..没事。母子平..平安”她的脸色明显有些尴尬而不自然。管家对于产婆结结巴巴的回答有几分疑惑，但听到将军的喊声，皱了皱眉，便也匆匆赶进内室了。

　　待管家走后，产婆立马迈开步子了离开将军府。
　　她接生过那么多孩子，胎死腹中的情形也并不少见。那婴儿分明是死了，自己还亲手探了探鼻息，照接生几十年的经验来看。这的确是一个死胎没错。本以为这下菩萨也救不了自己了，可后来这婴儿却奇迹般地活过来了。这一切不能不让人啧啧称奇。刚才管家问的时候，她自是不敢说明的。反正现在一切安全，她何必要去捅这篓子呢。于是，便暗自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灵异的经历烂在肚子里，以免惹祸患上身。

　　离开将军府大门时，纵是毒辣的太阳当空，她仍旧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加快步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