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陈月岛

38、宫外孕

　　新学期开学不久，原本高一八班的班主任张老师因为怀孕不适力不从心，请求辞去职务，卸任前举荐了王君君。就这样，王君君被校长仓促认命为代理班主任，自那之后，留在班级里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她在工作时相当认真仔细，完全不会把生活中的散漫状态带进教室，即便是精神疲惫的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也不会像平时生活中那样动辄放空。
　　当然事情总有例外。
　　好比当与班里一个学生无意间对上目光后，女生微微一笑，那抹笑容像是有神奇魔力似的，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弯了嘴角。
　　王君君笑着笑着，望着她嘴角斜下方一公分处的小窝出了神。

　　金星星吐槽金阳阳总是面无表情，说他对父母亦是如此，可在王君君的印象中，他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柔和干净的笑意时常挂在嘴角，笑容晕染下的气质就像春日里的阳光般温暖和煦，连带周围的人跟着暖和起来。
　　难道有两副面孔……
　　王君君回神的时候，刚才笑时有一对梨窝的女生突然举起了手。

　　接诊的医生是赵明波。
　　他见王君君领着穿校服的女生推门进来，热情地打起招呼：“呦，王老师，又是学生不舒服？”。
　　王君君：“是的。麻烦你了。”
　　赵明波：“应该的。”

　　赵明波询问了疼痛的症状之后让邢菲菲平躺，在她肚子上不同的位置按压。在按压到下腹时，邢菲菲的疼痛感明显强烈。
　　他的神色瞬间凝重，问：“多长时间没来月经了？”

　　一个消化科的医生询问妇科的问题，有些奇怪…王君君虽然疑惑但也没有阻止，对于不熟悉的领域理应保持尊重，并嘱咐学生仔细回答医生的问题。

　　“这几天都有…”邢菲菲小声说，过了两秒又补充道：“很少。”
　　“有男朋友吗？”
　　赵明波直接问，她支支吾吾的没有明确应答。
　　王君君见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不免有些担心。
　　她走上前小声问：“不是普通的吃坏肚子？”，
　　疼痛的症状和白子轩差不多，原以为只是普通的肠胃不适。

　　赵明波快速开了一个单子，递给她，说：“带患者去做B超。B超室在一楼左侧，做完后去六楼妇科医生那里看结果，病例信息已经转过去了。”
　　王君君有些懵地道谢。

　　赵明波急声催促：“快去！”

　　王君君终于意识到病情严重，忙喊邢菲菲起来。
　　只见脸色惨白、满额头汗水的学生气若游丝地说：“老师，我头好晕。”

　　王君君快步上前把她拉上后背。当伸手搂住邢菲菲大腿外侧时，摸到一手的湿黏感。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后的赵明波急忙呼叫值班护士：“小郑，快给手术室打电话，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腹腔可能大出血，需要手术。”
　　很快，进来两名医护人员，把已经昏迷的邢菲菲抬上床，快速出了诊室，上了医用电梯后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急匆匆地走出一位医生，他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问等在门外的王君君，
　　“你好，是邢菲菲的家长吧？”
　　“我是她的老师。”

　　听王君君报上身份，医生脸上再无客气，“打电话叫她家长来，患者是宫外孕大出血，很危险，需要马上手术，必须让家长过来签字。”

　　宫外孕？
　　王君君顾不得多想掏出手机。
　　家长赶到这里至少一个小时，然而邢菲菲的时间弥足珍贵，越快动手术越好，片刻等不了…
　　王君君问能不能由自己来签。医生没立即回答，而是打开文件夹，逐条分析说明了可能遇到的危险，才又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你能负责？”
　　她想了几秒，说：“我能。麻烦您抓紧时间做手术。”
　　医生：“这不用你说。赶紧去把钱交了。”

　　王君君签完字转身就跑。
　　明明缴费处与手术室同层，愣是转了一圈才找到。工作人员报出总数，以万开头的数额，不用打开钱包就已经确定现金根本不够。
　　又在背包里翻找了半天，急躁地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撒在地上，这才找到银行卡。输入密码时大脑因为过度紧张怎么也想不起来，又庆幸曾经把密码告诉过金星星。忙给好友打电话，一波三折后，终于付款成功。

　　王君君焦急地等在手术室门口，大脑不受控制地乱想……
　　血水浸透了牛仔裤，又在白色的床单淌了一片，这种程度的出血量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前献血时了解过，一个人成年人的全身血液总量约4000～5000毫升。四百毫升为一个人一次的鲜血上限，超过上限越多，生命危险系数越高。抽完血后，她看过血袋，一手的长度，小小的一个袋子，不到一瓶普通矿泉水的份量。目测来说，邢菲菲刚才的出血量早就超过一瓶矿泉水，岂不是…抱住头阻止继续想下去，可是学生血淋淋的裤子、惨白的脸色和不省人事的样子总在脑中交替浮现。

　　突然被拍了拍肩膀…

　　王君君看清来者面容却没有当即推开，她现在迫切需要有一点支撑。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中的亮灯，盼着它快点熄灭，手术快一些结束，邢菲菲快一点好起来。

　　身旁人轻声细语：“小手术，半个小时就能结束，放心吧，主任医生主刀，不会有事……我保证。”
　　他的保证之于王君君，于事无补，如果是主刀医生的保证，她百分之百相信，可人家除了冷漠的说明了可能遇到的危险，其他方面惜字如金，无疑加重了心中的害怕。

　　终于，手术中的灯由亮转暗，之前那位语气不耐烦的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王君君小跑上前询问情况。
　　见医生笑着伸出手，她刚想回握，那只热情的手却略过身边直行去了身后。

　　“手术很成功，不用担心了。”
　　“有劳，有时间请你吃饭。这位是我的朋友，王君君。”
　　说着拉过因他的话惊讶的王君君的手腕，为她引荐眼前的医生，“张宇生张主任。”

　　张宇生瞄到他的亲昵举动后，微愣了几秒，接着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
　　“原来王小姐是白先生的朋友，幸会幸会……手有些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医生突然变得和蔼可亲，王君君没有适应，有几秒的怔住。
　　身旁人明显比她娴熟，应道：“有些担心过度，劳大主任费心了。”
　　张宇生更加客气地说：“以后患者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那么你们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王君君颌首目送。
　　见人影走远，她忙转头向白木森致谢。事发突然，他犹如行侠仗义的大侠，及时的提供了帮助，这样的感激还真不是一句谢谢能代替的……
　　怎么感谢当下也没精神想，直接效仿了他刚才的话：“有时间请你吃饭。”
　　白木森一听板起脸，说：“又是说说而已？”
　　王君君：“啊？”
　　他两手插进裤子口袋，目不转睛看了她几秒：“之前打电话约你吃饭，都拒被你绝了。”
　　王君君：“那是小馆老板的玩笑话…”
　　白木森：“没有老板的话，我们就不能—”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王君君没心思多聊，匆匆打断他的话，快步追上移动病床。

　　看着还未从麻药中苏醒的学生，满脑子只剩下三个字—宫外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