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同载酒

22、第二十二章

　　客套完之后老孟把在一旁安静得像只鹌鹑一样一动不动的孟洲拎走了。大概是想着难得来接孟洲放学，于是一定得把孟洲这个天天只会泡在学校里家伙弄回家去。

　　孟洲有点委屈的瘪瘪嘴，心说都没来得及再和何知意多呆一会。

　　一般而言孟洲都习惯走路或者扫个共享单车往返学校，但老孟因为从医院直接过来的就把车也开来了，于是孟洲就自动把自己和书包一起塞进了后座。

　　路途不长途中还会经过何知意住的教师公寓，此时孟建德总是不死心的想和自己儿子说话。但还没等孟建德出声孟洲就熟练的掀开了储物箱把才动过一点的一包中华摸走没收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常备的那种水果味的戒烟糖。

　　正在开车的孟建德简直一脸尴尬。

　　孟洲也没说什么，只是靠回后座，把头轻抵在车窗边。

　　老孟顿了顿才开口：“刚刚见你们班主任也就问了你的去向，倒是和你们那个美术老师聊得多原来在外面也是他带你，小伙子人挺不错的，之前给你的钱你那个画室的学费交了吧？”

　　孟洲只是看着窗外的人行道，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你啊，要学画画就好好学，之后有没有想考什么学校啊？”老孟乐呵呵的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说，“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还和说过你要考Q华B大哩。”

　　“Y美”孟洲的声音很果断，没说什么最想或者是并列，只是简单的回复了。

　　“那也是个好学校了，我们科室那个护士长李阿姨女儿也是搞艺术的，她说那可是搞艺术的人心中的殿堂学院啊，可惜她女儿文化成绩稍弱点去了G美但也是很不错了！”

　　老孟虽然是不担心孟洲的文化学习但想着之前孟洲没想过走这路，倒是担心起专业课了：“但是人家那学校专业要求可高的吧，你还是要加油啊。”

　　孟洲看着窗外何知意家的灰色小楼从眼前掠过，回了一嘴，会的。

　　刚进家门孟洲就隐约感受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来自置顶的人。

　　“刚刚是不是有话没说完呀。”

　　孟洲盯着对话框界面，都不敢点出键盘，怕被对方看到一串半天没有回音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愣是良久才挤出一句，没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何知意回复了，并且是秒回。

　　孟洲还是违心的回答了：确实没有。

　　与其说是孟洲不敢说，倒不如说他还有很多纯粹是感情上顾虑。孟洲这个人总有一种诡异的仪式感，总觉得他应该更加正式一点的和对方袒露自己的心意，当然，要是对方能看得出来的话当然更好。

　　现在的情况就是孟洲很有可能会随时破这个戒。

　　他在人际关系的方面来说总是很被动，和不太主动靠近他的人都保持着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离。但孟洲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为了何知意变主动。

　　或许就是少年人才能纯粹又认真的去思考和估量自己的感情，还能说出一点喜欢或者不太喜欢又或是直来直去的说讨厌某一人这样的话。

　　站在一生的前端，眼前还不是茶米油盐，手边打开的书尽是风花雪月。

　　能大声的说出自己的喜恶，就已经比那些成年人轻松多了，因为对于成年人来说甚至连讨厌都要缩在被子里悄悄地在社交软件上挑着自己绝对信任的人才能用吐槽的口吻说出来。

　　而喜欢就更难了，甚至连婚姻都弄得像一场邦交而无关爱情了。有时候都不说是物质条件，连身高都会纳入对后代基因影响的考量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纯粹的喜欢。

　　孟洲看着自己的消息发过去之后就不想再看消息了。

　　转身到厨房又开始准备做饭，在孟洲刚择完菜的时候老孟站在厨房外说他要回去交班了就不在家吃饭了。

　　等孟建德把门咔嚓一声关上的时候，家里又只剩下了孟洲一个人。

　　锅里正在炖着的大棒骨海带汤咕咚冒泡，屋里都是浓香的味道。

　　大概不会有人只有一个人吃饭还会有心情炖上满满一锅汤吧。这样想来好像孤单的最高境界就是一个人喝一锅汤吧，喝不完，却不舍得就这样把花了这么长时间煲出来的汤直接倒掉。

　　真是可惜。

　　孟洲无言的望着抽油烟机上不太明亮的灯光，这才想起是不是能送一点儿给何知意去尝尝。

　　于是打开手机，小心翼翼地发了个消息过去。

　　一边又拿着汤匙舀了一勺汤起来打算放凉试试咸淡。就在汤送到嘴边的时候何知意发来了消息：有饭局，暂时不在自己公寓里。

　　孟洲心里哦了一声，尝了一口汤。

　　尽管被烫得缩了一下，却还是没什么表情。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孟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