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同载酒

18、第十八章

　　其实几乎每个人小时候都喜欢糖果，那些被装在炫目的包装纸里或是牛奶味或是水果味的甜蜜小零食，总是能获得孩子们的青睐。所以每当奖励孩子的时候总是会说：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

　　可见糖果早已成为奖赏的代名词。

　　在上幼儿园大班之前，小孟洲也曾喜欢过吃糖。

　　那天徐女士照常开车送小孟洲去上幼儿园，但送到门口的时候徐女士忽然望着孟洲开始流泪。

　　懂事的小孟洲其实明白自己的父母可能要分开了，这不难从他们的吵架和冷战看出来。但是看到妈妈在哭，小孟洲还是抱住了徐女士的胳膊安慰妈妈：“妈妈不哭，洲洲给你糖吃。”

　　徐女士一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一边摸了摸小孟洲蓬松柔软的头发，真是有些苦笑不得了，声音颤抖着说：“小朋友才吃糖，妈妈只要洲洲乖乖的。”

　　反而是徐女士在口袋里摸了很久找到了一颗奶糖，放在小孟洲小小的手心里，柔声说：“洲洲今天也要听话噢，这颗糖是妈妈奖励给你的。”

　　那一天的小孟洲一整天都特别听话，为的就是能回到家告诉妈妈今天自己有很乖，再把徐女士给的奖品吃掉。

　　可是晚上回家的时候，徐女士却不见了，就连她的东西都无一例外的被她带走了。

　　最后那颗奶糖小孟洲都一直没有吃，他想等妈妈回来。

　　直到奶糖融化发黑被孟爸爸扔掉了，孟洲都没有等到妈妈回家。

　　可能只有小孩子才会无条件的相信大人说的话，而那些长大的人们却越来越不会把承诺当回事了。无论是职场上夸下海口，还是情场上对恋人说会永远爱着对方，很多时候都是无法实现的。

　　也许正是因为看过父母的经历，孟洲很早的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是一个会为了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负责的人。

　　甚至是会为了自己的想法负责。

　　比如说他想成为艺术生他就会盘算好该怎么一步步的进行。

　　他本以为爱慕那个人也会是一件一步一步就能达到的事情，但显然爱这种东西不一样。

　　所有人都无法用言语或者是用色彩笔触来直接描述它。感情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脱胎于欲望但又高于简单的肉/体上的关系。它让人类区别于别的生物，并且已经在世间存在了很长的时间。

　　或许它妙处就在于不确定性。

　　而现在的孟洲是矛盾的，就以他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很难和何知意走到一起。最简单的理由来说就是对方是老师而他还是学生。

　　可是往往人陷入感情之中有些举动就会身不由己的发生。

　　那次从何知意家楼下回来之后，孟洲总是想起何知意往后缩的动作和那一句谢谢。他好像和何知意说，不必和他说谢谢，可他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这么说。

　　大概只有恋人这样的关系才会达成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的共识。

　　一收假，学校那边的事情倒是不太多了，毕竟艺术节还要一会儿。可能最当务之急的就是下一次大考了，因为不久又要面临期中考试了。

　　一般期中考试之后就会是家长会，所以对于大多学生来说这次考试还是很重要的。

　　这种时候都是老师和家长谈话的好机会，简而言之就是吐槽大会。

　　孟洲却是个例外，因为他的历届班主任基本上都没见过孟洲的家长来参加过家长会。唯一一次可能还是初中孟洲打球把腿伤到了老孟才露了一下面。

　　考试纵然是要准备的，但每周能见到何知意的课要到来的时候，孟洲还是会雷打不动的提前出现在素描教室。

　　学期近半，美术这边也开始教大家对着实物来画几何静物素描了。

　　何知意会提前把画架稍微分散开的摆好位置，好让所有学生都能看到摆在教室前方的几何体。

　　走进教室孟洲就看到一个身影正在排座位，对方听到有人进来立马回头看，是何知意。他穿着一身熨烫得妥帖得衬衫和修身马甲，外面罩着一件长到小腿的长风衣，袖子挽起一截正在搬动画架。

　　孟洲找了个地方把手上的笔和美术书放下，二话不说的开始帮何知意摆凳子。

　　“还是孟洲小朋友勤快，知道帮老师做事。”何知意朝孟洲微微眨了眨眼，“谢谢啦。”

　　孟洲一边的耳朵已经红了，小声说，“不用。”

　　很快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来教室了，孟洲就没有别的机会在和何知意搭话，默默的坐回自己的作为。凑巧刚坐下，张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做到了孟洲旁边。

　　“孟哥，你放假都干什么去了，怎么微信企鹅都不带回一个的，本来还打算叫你出去玩呢。”张磊开始过来找孟洲算账了。

　　“画画，学习。”孟洲摆了摆手，如实回答。

　　“学习还挺正常的，画画是什么鬼，你又不是艺术生干嘛整天画画，真没意思。”

　　听到张磊都这么说了，孟洲只好如实交代：“马上就是了。”

　　张磊手上的笔哗啦掉了一地。

　　磊子还不知道学习成绩优秀如孟洲居然想学艺术，在他看来大多美术生都是成绩不那么好才另寻出路的，只有很少的部分才是真的爱艺术的疯子。

　　显然孟洲就是属于疯子，还是半路出道的疯子。

　　好不容易等张磊消化了这个事实，捡起了地上的笔。联系了一下之前孟洲心急火燎的找美术老师那件事就觉得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那个时候你找何老师就是咨询这个事吧，我就说你怎么忽然想着找他……”

　　都还没等他说完孟洲很快的打断了他：“不是。”

　　张磊瞬间又开始摸不着头脑了，“那是为什么啊？”

　　“我喜欢他。”孟洲说，声音低沉神色认真。

　　张磊的笔第二次撒了一地，铅笔头都摔断了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