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服楚》岛田弯弯子

23、第二十三章

　　楚服披上睡衣，准备去楚明远的书房看看。李数跟她说如果陈若奕没有将整个楚宅都排查过，书房里可能还有当年他们调查陈家留下的资料。
　　她束起头发，把睡衣裙摆扎了个结，确定现在门外没有人，就蹑手蹑脚出了房门，溜进了书房。她不敢开灯，只打开从房间中摸来的一个小夜灯，一点一点在书桌抽屉里摸索。
　　她一份份地看过去，却都是无关紧要的文书。全部抽屉都翻遍了，仍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她想了想，转头开始搜书架。
　　楚明远的书架很高也很大，书也极多，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她的脚早就因为赤着而冻得僵硬无比，但她还是决定一本一本翻过去。于是她咬着灯，爬上梯子，拿起最顶上的第一本开始翻找。
　　不知过了多久，楚服仍然一无所获。咬着灯的双颊早就酸涩不已。她爬下梯子，拿下嘴里的灯，叹了口气，看来得下次再找机会。等结婚以后，她的利用价值也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届时他对自己的看管应该会松懈很多，她还有很多时间去搜寻。
　　她照旧听了听门外的声音，确认没人才开门出去。走着走着前面的转角处突然出现了移动着的光源，还伴随着低低碎碎的说话声。她一惊，把灯关了，钻进了走廊边厚重的窗帘后。
　　说话声渐近，楚服才听出来一个是今天花园里劝自己回宅子的人，还有一个是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她屏住呼吸。
　　“……我知道，但是楚小姐不一样。”
　　他们在谈论自己？
　　“我当然也知道，先生这么多年的梦魇还不是因为她……所以更不应该留！老爷当年和那楚家的小姐闹得死去活来的，先生绝不能步入老爷的后尘了……”
　　楚家小姐？老爷应该是陈子书，楚家小姐又是谁？按时间算这个楚家小姐也只能是爸爸的姊妹，可她没听过自己还有一个姑姑啊。
　　“唉，你还是没看懂。那楚服没了，先生还会是先生吗……”
　　“好了好了，不说了，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
　　两人渐渐走远了，说话声也逐渐微弱直至完全消失。她从窗帘中钻出来，看向走廊尽头，皱着眉头。在书房里没发现什么，这却是一个意外收获。李数应该知道楚家曾经发生的事，得再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至于他……他经常梦魇？那么刚才在沙发上那次他应该也是被魇住了。她静静站着思索了片刻，就朝客房方向走去。
　　客房全部排在走廊的右边，其中有一间从门缝中漏出了昏黄的灯光。
　　楚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一只手握着门把手轻轻扭动，手心里都是密密的汗珠，心跳声隆隆。走进房间后看见陈若奕正躺在床上。
　　她赤脚踩在长毛地毯上，越靠近他，她的手就颤抖得越厉害，连带着浑身都像筛糠一般。这样的生理反应令她只觉得满心的耻辱，尊严尽失。
　　她狠狠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然后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反应，缓解许多后才睁开眼。这时突然一个天雷打下来，她惊得尖叫声差点溢出喉咙。
　　陈若奕的睡眠本来就浅，此时一个雷把他从梦魇中唤醒，迷蒙中觉得有人站在自己床前。
　　他睁开眼后吓了一跳，确实有人半夜站在他床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回去。”他坐起身来披上衣服，然后皱着眉对楚服说。
　　“打雷，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他皱起眉，好像没听懂她的话一般。
　　“你……回去。”
　　面前的少女突然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他顿感手足无措。这时候又有一个雷下来。他看见她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表情更加委屈，哭得也更加放肆，两只手就开始揪着他的睡衣领，勒得他生疼。
　　对于她的无理取闹，陈若奕一点也不生气。他看她眯眼哭着哭着又不时睁一只眼瞧瞧他的样子心里突然陷下去一块。
　　楚服看她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胆子突然大了起来，直接掀开被子从他身上爬到了另一头躺下。陈若奕的喉头滚了滚，觉得面颊有些烫，连带着耳尖也染上了薄红。
　　他转头看身边的人，想把她拎出去，却看到那人睁着大大的一双眼，像只小猫一样攥着被子看着他。
　　“关灯吧。”楚服带着点鼻音软软地说。
　　他皱着眉，脑子还处于从睡梦中醒来懵懵的状态，居然就鬼使神差地听了她的话把床头的灯给关了。他躺下之后听到边上少女均匀的呼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关了灯之后眼前一片黑暗，彼此的呼吸声更清晰可闻。从前他喜欢在黑暗里坐着，因为那令他感到安全。可是后来他就惧怕黑暗，不开着灯就无法入睡。现在灯关了，他只觉得无比清醒，只是静静地听着楚服的呼吸声想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旁边人的胳膊挤了挤他，他不自然地把她架到他身上的腿拿开。没过一会她整个人都滚了过来，胳膊打在他的胸膛，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起身把她的身子摆正，然后把她歪到自己枕头上的脑袋摆正，却不防摸到了一手哈喇子。
　　现在的他真是感觉到了当一个老父亲的感觉。他的助理陈唐最近得了一个闺女，现在天天顶着黑眼圈来上班。他看见了只觉得困惑，不过一个小孩子罢了，至于养得这么辛苦吗。
　　现在他才明白了。楚服好歹还会自己控制住自己不哭，也不用半夜起来要奶喝，不过是乱动罢了，没什么的。
　　可是他是一个成年男性，她仅有的毛病对他来说却是最致命的。他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去床头柜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被口水沾湿的手掌。然后又抽了几张回身给楚服擦嘴。
　　擦着擦着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种夹杂着玫瑰味的香气。从小到大靠近她就会问到的那种香气。有次他问她这是什么味，她说是她的沐浴露。
　　他躺下身来，给她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躺下。明明安静得很，自己却辗转反侧，心猿意马得厉害，脑子里开始乱想，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陈若奕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僵麻。他侧头看去，看见楚服一半的上身挂在床边，下半身摇摇欲坠。他猛地探过身去，伸手把她捞回来，然后双手抱着她正打算俯身把她放到床上时，怀里的楚服就迷糊着睁开眼睛了，愣愣地看着他。
　　“……我没干嘛，你掉下去，我把你抱回来而已。”他淡淡地说道。
　　“……我没问。”
　　他突然有些心虚，就赶忙松了手，楚服就从手里滑下去，脑袋咚地一声撞在了床板上。他看着她因吃痛皱起的脸心里有些无措，但脸上还是冷冷的，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楚服瘪瘪嘴，轻哼了一声。然后眼珠子转了转，眼泪又蓄满了眼眶。陈若奕在心里喊大大的不妙，估计又要哭了。就赶紧伸出手去揉她的后脑勺。
　　揉了一会突然脸色一冷，马上收回手。楚服也愣了愣，但她马上抓住了他的手，安静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坐了一会。陈若奕觉得自己的手被重重捏了捏，然后看到楚服松了手，下床走出了房间。
　　他低头坐在床上，眼神晦暗不明，双手交握。旁边的被窝还是温热的，幽幽散发着玫瑰香。
　　楚服出来之后，就快步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后面甚至小跑着回到房间。她重重关上门，背靠房门用微微颤抖的手抱着自己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房门被敲响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开了门，看见那个管家模样的人正站在门外。
　　“楚小姐，先生说该启程回陈家了。婚礼还有很多要准备的事。”
　　“我知道了。”
　　差点忘了自己还是要回去的。她关上门闭上眼睛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