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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始 ...

  •   我叫富冈义勇,今年十九岁,水之呼吸传人,斑纹通透两开花。

      我有一个师兄,他很强。

      我有一个后辈,他很强。

      我有很多同事,他们很强。

      而我,我当然是最强的。

      加入鬼杀队以来,我奋战在杀鬼第一线上已经五年了,终于在今天杀进鬼舞辻无惨的老巢。

      现在,此时此刻,我后辈的刀距离鬼舞辻无惨的脖子还有一毫米,我的刀距离鬼舞辻无惨的脑袋还有一毫米,师兄离我们还有一米。
      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一分钟。

      胜利就在眼前!

      我用力劈开鬼舞辻无惨的其中一个大脑,正准备说些什么鼓舞一下满身伤痕的同事们,一眨眼的功夫,我没了。

      真·没了。
      原地消失。

      我不知为何还能看到这片战场,而他们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我的消失。

      东方的地平线上慢慢出现了黎明的光辉,鬼舞辻无惨发出不甘的怒吼,最后也只能和寻常的鬼一样,在初升的朝阳霞光中化为一捧飞灰。

      看着同伴们疲惫却灿烂的笑容,我疑惑的歪了歪头(如果我还有头的话),他们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我消失了呢?

      就在我觉得自己即将的出结论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忽然离我远去了。

      一片漆黑。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思考,又是否在思考,混沌之中,连自我的存在也逐渐模糊不清了。

      我会就此消亡吗?
      ……以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

      ……

      隐是在树林里发现这个人的。

      穿着枣红色羽织的青年躺在地面,胸膛几乎不见起伏,身侧,染血的刀静静插在土里。
      他满身是伤,最深的一道在背上,身下的土地都被染上了颜色。再晚一刻,他们见到的恐怕就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了。

      隐的人大惊失色。
      “水柱大人!”

      水柱大人怎么会独身一人躺在这里,还伤的如此之重?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了。
      一定是无比惨烈的战斗。

      “跟随水柱大人的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但是水柱大人还活着,那只鬼一定被大人杀死了。这就够了。”

      他们没有找到其他同伴的尸体,或许是已经被鬼吞噬殆尽了。忍住悲伤,紧急处理过伤口后,一人背起重伤的富冈义勇,匆匆赶往蝶屋。

      ……

      蝴蝶忍不算喜欢特立独行的富冈义勇,但对他的实力却是认可的。
      眼下时间紧急,顾不上询问什么,她立刻展开救治,待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才得以喘息。

      “富冈先生怎么会伤成这样?”

      隐摇了摇头,“我们到的时候只有水柱大人一人,往常跟随在他后面的恐怕已经……”

      “我知道了,辛苦您们了,先去休息一会吧。”
      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蝴蝶忍神色复杂看着双目紧闭的富冈义勇。
      黑发青年本就偏白的皮肤因为过多失血更加苍白,而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有一道妖冶的疤痕一般的花纹烙印在颈侧,仿若四溅的液滴,又好像流动的水花,蜿蜒着攀爬到右侧下颌处。
      蝴蝶忍本以为是某种血鬼术的缘故,但检查过后,对方的身体没有明显的异常。
      到底遇到了什么?

      虽然富冈义勇做人讨厌了点,但实力还是没话说的,能把他逼到这份上。
      莫非是上弦?

      一切都只能等人醒过来再说了。
      这么想着,蝴蝶忍正要出去,门外忽然传来了小葵的声音。

      “忍姐姐,水柱大人来了!”

      “我当然知道他来了,人不就在我这——富冈先生?!”

      门外的水柱平静望向她,微微点头:“蝴蝶。”
      显然以为她叫他名字是在打招呼。

      ……

      黑暗,黑暗……

      我竭力的在黑暗中挣扎,就像身处沼泽一般,手脚都很沉重。
      虽然我没有进过沼泽。

      这种情况下已经没了时间的概念,就这样无望地努力着,挣扎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在彻底绝望之前,一束光忽然出现了,然后身体猛地轻松起来,我睁开了眼睛。

      啊……果然是忍。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有些艰难,手脚都用不上力气,不过我对此还算习惯。
      “忍,我昏迷了多长时间?话说我这么大一个人突然消失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是中了什么血鬼术吗?还是说后面的画面其实是我的幻觉——不过成功了就好,只是一想到之后就不用再东奔西跑斩杀恶鬼,果然还是稍微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你觉得呢,忍?你怎么不说话?”

      按理说忍应该出声打断我了才对,怎么现在一言不发,还表情奇怪地看着我。
      我察觉到了不对,一转头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富冈义勇?!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跟我长的一模一样?”

      而且一副面无表情的深沉样子,眼里照不进光,一片晦涩。
      总感觉……

      “——好恶。”

      我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感想的时候,眼前的富冈义勇似乎稍稍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没说。

      这么沉得住气?

      我把视线投向忍。
      她的表情更加扭曲了,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一样。

      我恍然大悟,“你也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吧?”

      她突然笑了起来。
      笑的眼泪汪汪,根本停不下来。我从没在她的脸上见过这么……明媚的表情,简直就像香奈惠一样。是因为我们终于终结了鬼舞辻无惨,所以她变得开朗起来了吗?
      不不,关键问题是为什么她会突然笑起来?

      我和富冈义勇(暂且这么称呼吧)对视一眼,两脸懵逼。
      虽然他还是没有表情。

      忍她笑了很久,我和富冈义勇也对视了很久,我怀疑他在和我比谁先眨眼,当然我绝对不能输给冒牌货,所以我用力睁着眼睛。

      忍的笑声停下了,似乎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开始笑了。
      我很困惑,富冈义勇也很困惑。

      他眨了眨眼睛。

      “我赢了!果然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趁机眨了眨酸痛的眼睛。

      冒牌货歪了歪头,“我不是冒牌货。”

      你不是难道我是吗?
      正主面前还这么嚣张,实在可恶。
      我上下挑剔地打量他,别说,这家伙的外表伪装非常到位,但是——
      视线落到他空白的脖颈上,我眨了下眼,按理说既然伪装都这么到位了,就不应该出这种低级错误才对,画上斑纹又不难?

      我转头看向又笑完一轮的忍,自信满满地问,“忍,我们谁是冒牌货?”

      忍收敛笑容,看向我:“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我?”
      我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她又笑了,但是不是之前好笑的那种,而是更温柔、更……难以描述的笑容。
      “没错,你假扮富冈先生,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
      没想到想我堂堂富冈义勇,居然也会有语塞的一刻!
      我假扮我自己,还到底有什么目的?!

      在这一瞬间,我想了很多。
      我以为,是旁边这个富冈义勇冒名顶替了我,用了不知名的方法改变了忍的记忆,但当注意到窗台上那颗株兰花时——
      瞳孔地震.jpg

      明明我上次来的时候它才刚发芽,现在竟然有一尺长了,是换了一株吗?
      违和感终于无法忽视,我收紧手指,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大正XXX年,怎么?”

      我:……
      现在不想说话。

      突然来到两年后,旁边还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我现在很慌。
      我决定实话实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来自两年前。”

      “当然不信,就是十年前富冈先生也不可能这么……”我感觉她想说什么失礼的话,但是我没有证据。

      我拼命向忍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认定了那个冒牌货才是真的富冈义勇。
      我很伤心,我们这么多年的同伴,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占了我身份两年的假货。

      “明明终于杀死了鬼舞辻无惨,还以为可以和他们一起开道馆……”我心情低落下来,问忍,“杏寿郎和天元现在在做什么?他们不会丢下我这个馆主自己去开了吧?”
      其实我也邀请过其他人的,但是大家(包括锖兔在内),都不怎么感兴趣,只有杏寿郎一口答应下来,天元虽然不打算参与,但他表示可以出钱资助我们……

      忍没有回答我的疑问,“你说什么?什么杀死鬼舞辻无惨?!”

      我不明所以,道:“我是两年前来的,那时候我们不是刚找到鬼舞辻无惨的老巢,好不容易拖到天亮终于成功了吗?结果我突然消失了你们都没有一个人发现……诶、等?!”
      忍突然揪住我的衣领,表情虽然还是笑着的的,但给人的感觉非常恐怖,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冒牌货也紧紧盯着我,从那双没有高光的苍蓝瞳孔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脸。

      什么情况?
      我说了什么?
      他们怎么这么激动?
      虽然鬼舞辻无惨死了确实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但那不都过去两年了吗?

      几乎化成实质的问号在我头上盘旋,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我试探性的开口。
      “我说……我们好不容易拖到了天亮?”

      “拖什么到天亮!”
      “什么?”
      忍和冒牌货同时开口。

      我:……
      “……鬼舞辻无惨?”

      忍松开了我的领子,她对冒牌货说,“他的身份还有待商榷,但恐怕不是血鬼术的产物这么简单。”
      冒牌货点了点头。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

      ……

      原来我们两个都不是冒牌货。
      但是我真的很不想承认那个家伙也是富冈义勇。

      他的身上压着我不想明白的东西,太沉重了。

      ……

      后来忍离开了,另一个富冈义勇躺在我旁边的病床上养伤。
      我们两个都平直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天色渐渐暗淡下去,今夜无月。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辈子不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你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我的人生?
      我的人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算不上美满也不算悲惨。

      “我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姐姐和我相依为命,因为父亲留下的遗产,我们过的并不差,姐姐是个温柔又坚强的优秀女性,所以在听她说自己谈恋爱了的时候,我无法接受,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她,但她那时脸上的笑容让我无法把这些话说出口……”虽然很坚强,不依靠他人也可以绚烂地生活下去,但如果可以有那样一个人的话,果然还是更好一点的。
      那时的我不能成为姐姐的依靠,所以如果那个男人可以做到的话,我还是勉强接受他了。
      之后婚礼的那天,恶鬼出现了。

      那只鬼放在现在只是我一刀就能解决的程度,但对那时的我来说,无疑是十分可怕的存在。姐姐想要把我藏起来,我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她很害怕,可她没有躲起来,因为她希望我活下去。
      从小到大我只有姐姐,姐姐是我的全部。我不能失去她。

      “我那时候怕得要死,手脚都在发抖,一点也动不了。”我在黑暗中注视着天花板,继续说着。害怕并不是一件值得羞愧的事,恐惧是人的本能,逃避也无可避免,没有人是生下来就无比勇敢,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但总有些事情比死亡更可怕。
      我不能失去姐姐。
      如果我躲在哪里,什么也不做,然后自己活下去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我爬了出去,没错,别问,就是爬了出去,手脚并用的那种,我从院子里拿了斧头,顺着地上的血迹找过去,身体慢慢恢复了力气,我跑了起来。”
      快点、再快点。那时候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去得晚了一点,姐夫的胳膊已经进了鬼的嘴里,但是姐姐还活着,被他保护在身后。
      他配得上姐姐,我认可他了。

      我没能杀得了那只鬼,或者说,就凭那时候的我,没有被鬼干掉就已经是奇迹了,我对那时的记忆也只停在姐姐看到我时恐惧的神情,之后就模糊起来,

      我太弱了,无法保护重要之人。
      会失去重要之人的恐慌从那时起就一直像附骨之蛆一样如影随形,不断壮大,时至今日也依然如此。
      那之后,我下定决心要变强,但具体要如何做却没有头绪,只能不断地锻炼自己的身体。

      十三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我拜入鳞泷师傅门下,修习水之呼吸,和锖兔、真菰他们结识,十四岁成功加入鬼杀队,先锖兔一步成为了水柱……
      五年后,也就是现在,我们即将消灭鬼舞辻无惨的不久前,我出现在了这里。

      说到这,我感觉有些难过。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我消失的事情,‘鬼杀队实力、颜值双担,最受欢迎的柱’的消失,就像水滴进海里,波纹散去之后了无痕迹。
      我虽然没有死,却比死更像死了。

      我说的时候富冈义勇一直静静听着,昏暗光线里看不到他的神情。
      说完之后,他开口,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他说,“你比我强。”

      然后他闭上嘴,空气陷入沉寂。
      他也在难过,但和我的原因不同,某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压的他喘不过气,我觉得这时候放他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我算不上喜欢他,于是我问,“你呢?不打算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他沉默了很久,我快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他的声音。

      “姐姐嫁人那天,我们也遇到了鬼,但是我……太软弱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姐姐……”他没有说完下半句,但我已经知道了。富冈义勇的语气很平静,或者说要用死寂来形容,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了姐姐的我根本无法独自生存下去,在即将被野兽吃掉的时候,鳞泷师父认识的一位猎人救下我,后来我拜鳞泷师傅为师,有了拿起刀的能力,但仍然是软弱的,我不仅保护不了任何人,还会连累他们。锖兔因为我,也……”
      他又没能说下去。
      “——我因此,占据了水柱的位置 ”

      我大致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如果是姐姐/锖兔活下来的话,一定比我做得更好’,我幸运地没有失去他们,但是他并不那么走运,如果我和他有着同样经历,我大概也会是这幅样子吧。

      我不是从一开始就比其他人强的,我的天赋并不是顶尖,至少比不得无一郎,我知道自己很弱,从姐姐结婚那天起就知道,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努力,都拼命。我必须变成最强才行。
      锖兔说他迟早会超过我,让我等着,我严厉地拒绝了他,我才不会在原地傻等着他追上来,我会不停往前,在身体彻底不能行动之前,我永远会是最强,担起最强的职责,永远站在其他人前面。

      我感到些许庆幸。
      至少鬼舞辻无惨已死,就算我消失,也无甚所谓了。

      “柱不是谁都能做的,既然主公大人任命了你,那就说明你至少有这个资格,未必就抢不过锖兔,比如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侧过头,看着富冈义勇模糊的轮廓。成为柱需要的不仅是强大的实力,还有一颗正义的、保护他人的心,以及为此献出生命的觉悟,“你水柱当的怎么样?”

      富冈义勇说:“我……总是搞砸,如果是锖兔的话就绝不会被抓到警署里。”

      我:!!!
      “你也被抓进去过!?”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我告诉你,被抓绝对不是我们的问题,是那些警察看不惯帅哥,你明白吗?我们一看就是被万千女人倾心的男人,那群找不到老婆的败犬心里不平衡,所以才故意找茬。”

      “阿……”富冈义勇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音节,“是这样吗?”

      我斩钉截铁:“当然。”

      富冈义勇沉默了一会,重回上个话题:“我在……竭尽全力了。”

      我转回头,继续盯着天花板:“等伤势不影响行动之后,我们切磋一下吧。”

      “好。”

      要变得更强才行,我已经走到尽头了,他还没有。
      绝不能停下鞭策自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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