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寒枝哑》桃心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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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辆小小的代步车还是岳母蒋秋池送的。
　　不贵，奔驰C系列。大多数年轻人开得起的车，也是岳母秋池能送得起的车。
　　结婚的时候双方父母见面，难得的，盛烨霖倒是撇出了时间来，愿意和几十年不见的前妻蒋秋池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和亲家一起吃顿饭。
　　两个孩子的情况特殊，两个孩子的家庭背景，工作职业也特殊，所以两人在国外领了证之后，也就是通知了双方父母一起碰面吃个饭，就算是办过婚礼，对父母有个交代了。
　　吃饭地点是商玥的父母选的，因为不清楚傅家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见过几次小傅，觉得这孩子聪明伶俐，看着也清白矜持，身上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劲。问儿子商玥，商玥也只是打哈哈，并没有完全透露棠眠的家世背景。一是觉得父母没必要把棠眠当作一尊神供奉起来，二是他也知道棠眠很不喜欢这些。他虽出生高门，但是却最看不起衙内那一套东西。
　　吃饭的前几个晚上父母都没睡好，为着要和亲家见面这事烦恼，但是商玥一直宽慰他们：“爸妈，别这么紧张，难道小傅那模样还吃了你们不成？你们就按照你们喜欢的去定，人也不多，就我们家三个，加小傅家三个，总共六个人，还要吃出多大个排面不是？”
　　他说话温和有礼，又最会稳定人心，父母忐忑不安的心，被他一番话也说动了不少。
　　最终吃饭当天安排了一家中等偏高的餐厅，定了包房，环境也算清雅，最重要是新开业，一起看起来要气派体面许多。
　　那一天的郑父郑母刻意一早就起来染发，吹头，反反复复选衣服搭配，比商玥这个新郎还紧张几分。母亲还总拉着商玥问：“你帮我看看，我戴这条项链搭不搭？这个翡翠耳环会不会不配这条珍珠项链？”
　　商玥伺候了一天的父母，好不容易将他们带到定好的餐厅，未曾想到居然是盛烨霖已经先来了。
　　商玥顿时慌了心神，对这位还未接触太多但是却知道他权势滔天的岳父，他有些拘谨，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反倒是盛烨霖替他打开了局面：“商玥是吗？棠眠他还在后面，我一个人早到了，这两位是？”
　　商玥忙不迭地上前握住他的手，又叫了自己身旁的爸妈：“盛叔叔，您好您好，怠慢了，这位是我爸爸，这位是我妈妈。”
　　盛烨霖谈笑风生，常年与人打交道，他和亲家相处的分寸拿捏得极好，不经意之间就掌握了整个局面。
　　“哦，是亲家父母，你们好。商玥你这个叔叔叫得生分了，过了今天就不应该这样叫了。”
　　郑父和郑母在一旁附和着笑，看得出来他们对棠眠这个儿子是满意的。
　　郑母接着话说：“对对对，该改口了啊，商玥啊你要记得叫爸，不能叫叔叔了。”
　　商玥额头渐渐逼出了汗，大概是头一回独自面对盛烨霖，又清楚他身价地位，难免有些紧张和无措，心想这时候棠眠在就好了。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把父母和岳父塞进了包厢，虽然双方父母第一次见面都略显尴尬，但是气氛总体还是不错，都是盛烨霖在把控着话题的方向。他主动找旅游，品茶，国学养生一类的话题和亲家联络情感，倒是让商玥暗暗吃惊，越发诚惶诚恐。但是又非常意外和感谢，没想到自己的难处居然由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盛烨霖给解决了。
　　他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快速给棠眠发信息，问他在哪儿了，催促他赶快来。
　　终于，棠眠和岳母蒋秋池一起来了。商玥觉得压在自己心上的石块被挪开了，长舒一口气，呼吸都痛快了许多。

　　秋池一进门就说：“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都是我的原因，想着两孩子结婚，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两个孩子一辆代步车，年轻人以后去哪儿也方便。”
　　商玥和棠眠结婚，房子是商玥自己打拼挣下来的，他虽然不红，但是勤俭持家，也付得起一套小公寓。棠眠给了装修的钱，商玥工作性质的原因经常全国到处跑，也用不着车，偶尔回来一下和棠眠待在一起，这时候有车的必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郑父郑母隐隐看得出亲家母是个强势的，不然也生不出小傅这样矜持小少爷模样的人。
　　他们担心亲家母说这话有弦外之音，立刻说：“我们本来也说给孩子们买车，但是不知道小傅喜欢什么，还没来得及问他，您这就给孩子买了，我们，我们可怎么好意思……”
　　秋池之前和商玥的母亲见过一次，算是父母双方知道并且同意了两个孩子的事。故而两人更熟络一些，秋池说：“亲家母，不用这么客气，婚房都是你们孩子买的，现在年轻人都独立，小郑来了我们家是多了一个亲儿子，我们小傅去了你们家，也是你们家多了一个儿子不是。”
　　郑母郑父听了这话，一时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是绝对没有料到这小傅看着说话细声细气的模样，居然家里的家长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话的意思明确的不能更明确，既不是你们家嫁到我家来，也不是我家嫁到你家去，大家都是平等独立的，儿子们结婚，就是当作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别想成是什么少了一儿半女，吃了亏，欠了谁，没这回事。
　　郑父郑母也担忧过儿子和小傅在一起会不会吃亏的事情，但是见儿子那么坚持，二老也把话咽下了。
　　他们隐隐觉得傅棠眠一家绝不简单，但是到底有多不简单，却又不清楚，不知道，儿子也不给他们透个底。这一顿饭只能拘束地应着，盼望着早些结束了这一顿，以后不再和这亲家打交道了。

　　郑商玥的父母这一顿饭吃得如同受刑，棠眠的父母这一段饭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盛烨霖和蒋秋池碰到一处，半个照面都不曾打，吃饭期间两人一句交流也无，那架势看得郑家父母提心吊胆的。
　　虽然之前听过棠眠说起父母两人情感不合离异的事，但是不曾想居然见了面尴尬到这地步，棠眠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商玥也显得比较淡定，暗自拍了拍自己母亲的手，安慰她说别在意，就这样的。
　　郑父被弄得酒杯也不敢和亲家举，他递了好几个眼神给妻子还有儿子，最后还是盛烨霖主动举起了酒杯，祝贺两个新人：“这一杯酒，就算是我们老一辈对小一辈的祝福吧。”
　　大家七七八八地举起了杯，郑父终于有了机会插进一句话：“你们以后要好好的，有事多给父母商量，不要冲动，两个人的事就是一辈子的事，可不能马虎了。”
　　郑母在一边忙不迭地点头赞同，棠眠这边的父母，倒显得对这话可有可无的态度。
　　棠眠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被头顶打下来的光照得熠熠生辉。笑起来灵气又自信，他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爸妈说得对，以后我们凡事肯定和家里多商量，谢谢爸妈的祝福。”
　　说完，眼睛扫了一圈饭桌上的人。
　　这顿饭终于有了个善终。
　　气氛还算祥和。只有盛烨霖，听到棠眠说出的那个字，一直耿耿于怀到散席。

　　临走了，商玥和棠眠高高兴兴地准备开着岳母大人送的新车回新居。
　　他们所有人都开了车来，大家喝了点酒，但是也不至于醉。商玥贴心地给父母叫了代驾，也给岳母叫了代驾。
　　到了盛烨霖的时候，父母催促他，怎么不给小傅的爸爸叫一个，盛烨霖听到这话，解围地答了一句：“不碍事，我有人送，你们先走。”
　　郑父郑母此时反应过来了，人家有司机接送呢，自己自作多什么情。
　　商玥知道母亲为难了，幸儿代驾师傅这时来了，他赶紧送了父母上车，又叫他们别担心，自己和棠眠会好好过的。
　　秋池已经走了，盛烨霖借口抽支烟一直没舍得走，终于等到棠眠身边没人的时候，他走上前去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之前一直说送你车你不要，现在你结婚了，我也没准备什么好的东西，你和小郑两个人呢不能总住一套小房子，我有刚装修好的一套……”
　　之前第一次和商玥见面的时候就听商玥提起全款买了一套六十平的小公寓，他没有嗤笑年轻人贫穷的意思，只是不愿见棠眠过得太局促，怎么说都是他盛烨霖的儿子呢。
　　他话还没说完，棠眠就说道:“不用了，我喜欢小的房子。”
　　郑商玥送了父母回来，刚巧就看见远远隔着一段距离的棠眠和盛烨霖。

　　想必是在谈话了。
　　他们父子关系不亲的事情商玥从第一次见盛烨霖便知晓了。
　　他没打扰两人，静静地走到了一旁去等。

　　沉默片刻，盛烨霖叹息一般开口说：“眠眠，对不起，我知道你还恨我，但是婚姻大事，你不能意气用事。”
　　话说道这个份上，傅棠眠简直觉得忍无可忍了，直接发作了走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他走了，吃饭的时候脸色还算好看，此时商玥见了已经是铁青泛白。
　　商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立刻迎他坐进车里。站在车门外看了岳父好几眼，最终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也转进车里走了。
　　盛烨霖一个人站在原地，就像被遗弃的狗，秋池给棠眠买的那辆宝蓝色C系奔驰从他眼前快速滑过，他看到玻璃窗上映出自己麻木的脸，有些绝望，又有些自我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