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难当》嘿黑眼圈

12、鲛人瘟疫案 四

　　东方开始吐白，经过洗刷的天空湛蓝无比。

　　水蓝色的脑袋露出水面，感受迎面吹来的舒适温暖的海风，惬意地眯起了眼。良久，它钻入海中，金色鱼尾打在海面上激起一片浪花。

　　它绕着冰山游弋，花桃二人也随着她的游动处在深海中。

　　这座冰山与普通的冰山似有不同，清澈无比，而冰山的中央端坐了一人，里面之人的容貌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双眸紧闭，朱唇微合，面容威严。

　　鲛人仿佛已经早已习惯了这坐在冰山中一动不动的男子，毫无戒心，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带着好奇和向往。

　　“它是将他当成救命恩人了。”说着花桃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一言不发的唐不觉，“我认识他，他是天庭上仙，名叫何真。何仙人道基深厚，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也立过大功。”

　　虽然这是何真仙人年轻时的模样，但纵使过去数千年，眉眼间依旧能认得出正是如今的上仙何真。

　　之后的每天那鲛人都在冰山周围徘徊，在这里它很安全，不用担心再被人们抓去。

　　每当月色升起，它就会浮上水面唱歌。

　　在白日里，它最喜欢的事，就是盯着端坐在中央的何真看，隔着冰山描绘他的轮廓。

　　它心中坚信着，那一天是他救了它和它的族人。

　　也有族人曾来叫它远离，“冥渊，你不应该接近人类，他们很危险。你应该回到族群中和我们一起生活。”

　　它犹豫了，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是他救了我，我要守护他，等他苏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去秋来，就这么过着。周遭的记忆飞速流转着，停留在了一个清晨。

　　它像往常一样将脸贴在冰山上看着他发呆。里面之人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与它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反应过来的冥渊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该往哪儿躲，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瞧见，却又无法解释，呆愣在原地。

　　庞大的冰山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碎成了无数冰屑，消散在水中。

　　何真站在水中，周围一层无形的空气，阻隔了海水，感受到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一层。

　　他缓步走到鲛人面前，在水中就像在陆地行走一样自如。

　　鲛人生来貌美，这些年过去它的五官早已长开，身材窈窕。

　　何真看着眼前美丽的人鱼。缓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冥渊双手放在胸前，认真的回答，“冥渊，我叫冥渊。”

　　“冥渊，你的歌声很好听。可愿随我上那九重天？”

　　它看着面前的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鱼尾，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何真一挥手，挟着它冲破海面扶摇直上青云。

　　这一去，就是远离了海洋，远离了家乡。

　　上了天界后，它住进了何真殿后的池子。

　　那时候的冥渊，最快乐的事情便是唱歌给何真听，即便拘束在那小小的池子中。

　　而何真那时也不像普通神仙那般心高气傲，他会同它说话，将人间故事话与它。

　　随着日子的推移，冥渊的长相越来越美丽抚媚，眉眼与身体也越来越像个女人。

　　鲛人本无性别，除非它们有了选择。

　　它爱上了何真。

　　在天界日日处于那仙池中，不免吸收天地灵气，又日日沐浴月光入睡，加上何真偶尔心情好了，也会给它一两颗低阶仙丹。
　　日积月累下，冥渊竟有了些修为，自它发现了自己体内游丝般的灵力后，欣喜不已，开始了每日刻苦的修炼，为的是有一日能修成人形，能够拥有双腿。

　　它成功了，在一个普通的清晨经历了生不如死的脱变，鳞片没入皮肤，血肉分离而后愈合，亲眼看着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金色鱼尾，变成了一双白净纤长的双腿。

　　心中虽有些空落，但很快就被喜悦填满。

　　她扶着池子颤颤巍巍站起身，第一次拥有双腿的新奇，让她迫不及待想要学习走路，走路并没有她想象那么简单，甚至连站立都需要很大力气。

　　就在她双手失力往前倒的时候，一只手托住了她，待她站稳后松开了手。

　　冥渊不知道何真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沉浸在拥有双腿的喜悦中。

　　此刻看着他衣冠整洁地站在面前，第一次因为自己在他面前赤身而感到害羞，双手不知道该遮哪儿。

　　眼眸低垂，视线中只有那双一尘不染的白靴。

　　仿佛察觉到她的羞涩，何真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也不顾那衣袍浸在水中。

　　“恭喜你，冥渊。”他看着冥渊的双腿，朝她一笑。

　　花桃看着眼前一幕，不由用余光瞥了瞥身旁的人，唐不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仍旧是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

　　“冥渊的身材真好！”花桃忍不住开口夸道。

　　说完又去瞄唐不觉的脸，没想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唐不觉将花桃从头扫到尾，懒懒的开口：“比你是好些。”

　　“我！”花桃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无奇的身材，闭口不言了。

　　我可能是…还没发育好。花桃在心中安慰自己。

　　从那一天起，冥渊就不再住在那池子中了，她学会了走路，学习了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她开始照顾起了何真的日常起居，洒扫庭院，干些琐事。

　　自从冥渊拥有双腿后，两人的关系好像又近了许多。她在自己院中开辟了一小片药田，只因何真随口的一句‘药草有助于修炼’，她便尽心尽力种植药草，希望尽自己最大的所能去帮助他。

　　何真待她也好，见她托着腮望着池中的鱼儿发呆时，会问她是否想念家乡。冥渊当然是想的，但嘴上却说着不想，能在何真身边，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我怎么觉着，何真对冥渊也有些意思？”花桃看着眼前一幕幕，又抬头问唐不觉。

　　“不知。”

　　花桃也已经习惯他的冷漠，轻哼一声，“我不与你说了，你什么都不知…”

　　事实证明，花桃的第六感是准的。

　　在一天何真接到任务需要下至人间时，他带上了冥渊，带她回到了那片他们相遇的海洋。
　　在平静的海面上，冥渊第一次鼓起勇气拥抱了何真，何真没有推开她，而是伸出手将她搂在怀中。

　　“你看吧！我就说…”花桃昂起头，得意的道，又忽的想起什么，表情错愕，“不对！我怎么记得何真上仙是有道侣的！而且好像不叫冥渊…”看到此刻拥抱在一起的二人，花桃发出疑惑。
　　虽然她没见过何真的道侣，可她确定那人不叫冥渊。

　　定是之后冥渊改名换姓了，毕竟之前何真也曾说过她这名字像男子。

　　这次到人间，冥渊第一次看见人界的繁华，人们与她记忆中的凶残模样不一样。两人在人间游荡了三年，过着腻歪的爱情生活，他们惩恶扬善劫富济贫，踏遍万里山河，看遍世间百态。

　　那是冥渊漫长生命中短暂的三年，却也是她最快乐的三年，是之后的她做梦都想回去的时刻。

　　回到天界，冥渊便与何真一同学习仙法，虽然她的悟性不高，可胜在勤奋，时间久了也能学会些低阶术法。

　　两人在一起久了，一开始的新鲜感逐渐消失，仿佛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

　　何真很有天赋。热恋过后，为了能够长生不老，不死不灭，他一心扑在了修炼上。

　　冥渊为了追随他的脚步，也刻苦修炼着。可是再怎么努力，也填补不了两人之间越来越远的差距。

　　冥渊总是无言地陪伴在他身旁，她知道他是多么闪耀，多么遥不可及，从自己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如此优秀的人，但只要静静看着他，她就知足了，就像以前在那片海洋中，她看着冰山中的他一样。

　　“我知道你对我的爱也许就如大风吹过那般短暂…然而…”她趴在床边轻抚着睡梦中何真的脸庞，眸中满是深情，“然而我对你的爱一直会如那永恒不化的冰川…”

　　场景跳转，冥渊与何真一同去拜访青莲上君，那是他升为上仙的贺宴，众多仙界名士纷纷前往，齐聚一堂。

　　何真本不想携冥渊同去，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未在仙界公开，冥渊从鲛人修炼成人，算是半个妖，她的修为要想成仙也是极为困难的。而天界明文规定中便有不与妖魔结连理。

　　以她的身份，不该出现在青莲上君的升仙宴上。可何真准备的贺礼，是冥渊险些丢了性命，辛苦栽培出来的，看着她期待的模样，何真心中有愧，便答应了带她一同前往。

　　冥渊选了件刺着云纹的淡青色锦袍，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虽然她心中清楚何真带她去的原因，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可冥渊还是为此高兴了许多天。

　　她替何真将那株天山萝仔细地装进玉盒。这株天山萝是她在深海中寻得，它对生长环境极为苛刻，因是吸收了天地灵气所生的珍草，其旁有一头凶猛海兽看护。修为不高的冥渊为了能采摘到它，经历了九死一生，仅仅是因为这天山萝能让人在渡雷劫时少受天雷的一成威力。

　　她小心翼翼地采摘它，但回去的途中还是因为没有充足的条件保管，到达天界时已经生机流了大半。

　　看着那点点流失的生机，何真也只皱了皱眉，“无需将其放在心上，你没做错什么。”虽然他的声音平静，眼中流露出的遗憾和惋惜却被冥渊尽收眼底。

　　他也没有理由怪她，天山萝是她寻得的，也是她冒着危险前去采摘的，虽说心中也对这作用奇特的药草抱有期待，但看到那病恹恹的植物后，那些期待就随着风被吹散了。

　　但冥渊没有放弃，她将它栽种在自己的小药田中，每天悉心照料，尽管很长时间它都没有丝毫生气，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会坚持下去。

　　不得不说，天山萝的生命力既顽强又脆弱，离开了它生长的地方后它的能量飞速流失，可它又用这岌岌可危的生命适应了新环境。

　　几年后的一天，阳光普照，天山萝墨绿的叶片上出现了点点莹蓝，这让冥渊欣喜若狂。
　　复苏的速度不快，但不曾间断，它吸收着天地精华，日月光辉，它终于重生了。莹蓝色的叶片水润饱满，晶莹通透，就和当初在深海之底见到的一模一样，叶片上的每一条叶脉都清晰无比，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点顺着脉络流动。

　　整株天山萝就如一位蓝色舞姬正跳着一段妖娆抚媚的舞蹈，充满了生气。

　　而现在，她将它亲手放进玉盒。这本就是为何真准备的，如今他决定将它送人，冥渊也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