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风贰·晨风晚雨》路窅

19、解叶

　　薄舞倒在床上昏睡了一夜，眼前睁开也是黑暗，原来……原来……如此，恨吗？不，是魔咒呀！原来……果然是天注定，果然是爱深入骨髓。
　　玉送到身边，薄舞唤上程远便去找文倩，她心中复杂万分，程远也因昨日之事，对薄舞不由有些别扭，总归还是一言不发。
　　那些人果然只认令牌，带走文倩很简单，薄舞的面容和柔贵妃很像。
　　三人离开不久袁容便到了，得知消息忙追上去。
　　薄舞果断选择了小道，袁容分道而行，自己也追上了小道。
　　薄舞三人乱窜倒是偏离了本该的路，程远哪点都好，就是走这些小道容易出错，不然也不会在边塞迷路遇上杨吟月。“迷路好，欣赏风景不错。”
　　“你倒是乐观。”
　　程远将她拉到身边，道：“他总不会找到这错路来，慢慢绕总能出去。”三个人慢慢走在田野道上，左右是山花野草，带着草木清香，倒是让薄舞难得放下心中抑郁，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这是自由呀！
　　涉水而过，小桥流水，房舍在大树下，显得茅檐也是青青的。
　　程远叩门，门自己打开，院中长着杂草，一颗大枣树已经结了许多青枣，有些已经泛红。“好可惜，应该是没主的屋子。”程远指着空了的鸡笼。
　　“不在也好，我和倩姨收拾一下，你去打点野物，我再去摘点果子。”
　　程远笑着拍拍她头，难得这人小孩子心性，这儿还算安全。
　　程远回来时提着两只野兔子，捉了一条鱼，看着桌上摆着的清香的青枣拿来来吃，将猎物交给两个女子，就坐在厅中吃果子。房室干干净净，这倩姨是个能干的人，他可不认为薄舞能收拾成这样，不过刚刚在厨房闻到的香味应该是薄舞弄的，不由惬意。
　　不一会儿两个女子旧摆好了菜肴，还有庭中的野菜，倒是少有吃上，虽说缺盐少味，倒是难得地本质清香。
　　吃了饭，文倩坚持去收拾了，两个人旧坐在那，许久薄舞问：“怎么样？”
　　“你说的是菜，还是房子，还是人？”
　　“你知道我问什么。”
　　“感觉很好，想这样过一辈子。”
　　“三郎，你去旁的农户买两身衣服去。”
　　“不去，累死了。”
　　“你去，我穿给你看。”
　　程远翻身就去了，很快便拿了衣服来，这天气还热，衣衫单薄，那青花的布衣裙看上去也显得好看，薄舞拿过衣服，将那男子布衫丢给程远，笑道：“这料子倒是新鲜。”
　　程远看着她走到苇子后面，也自个换起来，能不新鲜吗？这可是找了自己暗处的人买来的，想着那些家伙惊讶的眼神，程远觉得自己也是够了，和薄舞一样稚气。
　　“换好没？”程远问，却没有回应，只是侧头看，薄舞正在取头上环佩，低手系着巾布，这是好了吧！他伸头：“我帮你拿着。”却见那雪白的肌肤衬着红色的肚兜，原来那腰上束带还没有系上。薄舞斜眼睨他，程远忙退回身子，眼前还是那一眼的妩媚和那美好的肌肤。
　　薄舞其实已经认定了他，也不会故意在这上面使小性子，程远喜欢她很高兴，要是没反应她才会不安。
　　薄舞出来时便是一个俏丽的农家妇人了，只是这样的姿容……“你自个梳了妇人头，这不是抢了我的活儿？”
　　“你是想给我梳头，还是想给我穿衣？”
　　“女郎，好歹也顾及一下女儿身，和男人这么贫嘴可是会吃亏的。”
　　薄舞只是拉着他坐下，道：“你试试？”她伸手解开程远的发冠，五指做梳给他扎着头发，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我瞧见这想起哪了？”
　　“崖下小屋。”
　　“嗯，我永远忘不了那地方。”薄舞在他身后抱住他，“我倒是愿意和你做贫贱夫妻。”
　　程远感觉她埋头在自己的颈项，呼吸轻轻的。伸手将她搂入怀里，道：“女郎，走，喝酒去。”
　　薄舞拍他肩道：“去你的，哪来的酒？”
　　“你不管，喝就是绝对的好酒。”
　　两个人对坐着，先还能说一句一杯酒，后来便只是喝酒了，程远喝酒从来都是越喝越清醒，这点酒对他而言太少。他知道薄舞心里有事，他不认为杨吟月的事会对她影响这么深，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在和薄舞相爱之前是，她一清二楚，而杨吟月也算得上以前的祸根而已。他心中总归只有她了，只爱她。
　　“你是谁？”
　　程远看着那桃花眼噙着水泽越发娇艳，没好气回答：“我是程远。”
　　“才不是。”
　　程远一慎，蹙眉，问：“那我是谁？”
　　“你是风三郎。”
　　“对，我是你的三郎，阿舞。”
　　“不，你还是解叶。”
　　程远是知道她昨日在门外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她是等到她要的结果才走的，有时候这小东西也冷情地让他心寒。“我是解叶。”
　　“你为什么是解叶？你充什么大侠呀！”
　　“你说什么？我不懂。”程远将她拦在怀里，拿开杯子，抱她坐上自己膝头，看着脸上红扑扑的人，感觉摸到了什么，稍纵即逝的东西。
　　“她杨吟月争什么，不就是八年吗？我喜欢了你十一年！你才是我什么时候遇见都嫌太晚的人！”
　　“好阿舞，你在说什么？”
　　“哈哈，碧水池青青，白剑峰巍巍，百花谷中万蝶飞，解叶大侠一剑挥……”
　　程远一时间凌乱了，他敢说这是他小时的一个梦，他从不知道有人会知道。“你怎么知道？”
　　薄舞却一时哭闹起来，拍打着程远：“你说你遇上一个女孩是杨吟月，我是后一个，不是，不是！我第一次出谷就遇上了你！滚你的大侠，混蛋，你将我拉上悬崖，送了片梧桐叶给我，还骗我说是什么大侠，那黄叶子回家就变成灰了，我哭了好久。”
　　“我……我……”程远想说忘了，可是他却记得那黄色梧桐叶。
　　——那个声音哭着他心疼，他身上什么也没有，所以就把崖上那可大树飞落的梧桐叶送给那哭闹的人儿了，“我是解叶大侠，这就是我，信物，拿着以后就可以找我了，不要哭。”
　　“我不认识解叶大侠。”
　　“唉，听着，碧水池青青，白剑峰巍巍……你是那的人？”
　　“我家在百花谷，有很多蝴蝶。”
　　“没听过，哎呀，你听着碧水池青青，白剑峰巍巍，百花谷中万蝶飞，解叶大侠一剑挥。以后这就是我口号了，你也是我的人了，我不会丢下你的，现在放心了，不哭了！”
　　“那我要跟着你当个侠女？”
　　“对呀，你要跟着我浪迹天涯，我就是大侠，你就是侠女，你不哭的时候挺好看的，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了。”
　　“那说好了。”
　　“不过，现在我还要回家呢！”崖上来人了，程远就要闪人，才逃脱几天，就这么抓回去，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再出来。
　　“我等你……”女娃娃奶声奶气道。
　　程远只记得那白色的衣裙，还有似乎那时候娃娃唤得好像是“慕华阿兄”。
　　“我是解叶，你便是我的飞花儿，飞花儿的解叶。”
　　一时想起来，程远只觉得自作孽不可活，看来当年阿娘不许下山真是对的，自己果然是个乱世魔王，若没有在遇见，那么薄舞会如何？自己是不是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等过自己，爱过自己，比自己想的还要深。
　　程远抱着薄舞进房内安置，给倩姨打了招呼便一个人坐在厅中。他一直认为自己对薄舞的爱很深，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可是薄舞用时间说明了他的爱还是太少。这是缘分呀！薄舞总能在自己的感觉变浅是让自己发现更多，从而陷得更深。他从来知道自己的薄情，他从来没有这样喜爱过一个人，此时此刻他觉得为薄舞死了也值了，就像那时飞花中的初见，就像那时悬崖边的相拥，罢了，罢了，很值得不是吗？即便现在身陷入这迷局，死生不由己。
　　傍晚，门外马嘶鸣。薄舞惊醒，起身出来，程远拦住她，抱她进去躺好。
　　“庄户，可见到一个男人两个女人过去？”
　　“几位大爷，小的们本本分分绝对没有闹事，也没瞧见有人过去。这地方偏僻，大爷们还是趁早上镇上投个栈子吧！”
　　“怎么说话呢？大人的事要你管？”
　　“不是大爷，小的……小的不会说话，小的那口子在家里骂人呢！小的是着急。”
　　“哈哈，是怕爬不上床吧！”
　　这时候薄舞粗着嗓子喊道：“他爹你干嘛呢？再不进门就睡外面，明儿我就带着虎子，我娘俩会娘家去！”
　　程远忙慌张作揖，道：“大爷，乡下妇人，大人您们请，真的没见人，小的得回去了。”
　　“去吧！这女人……乡下女人带劲。”一群人躁动，程远得庆幸这群人没有袁容。
　　“孩儿他娘，孩儿睡了吗？”
　　薄舞头疼，推他道：“死皮赖脸！”
　　程远深深一鞠躬，道：“卿卿饶命。”
　　薄舞噗嗤一声，与嚷头疼，程远上前给她揉揉穴道，抬眼便看见文倩站在门边，面上不由发烫。“倩姨。”
　　“我可没看到，我就问问你们怎么打算？”
　　“趁夜走吧！”程远抱抱她。
　　薄舞窝在他怀里，叹口气：“听你的。”
　　那群人到镇上便与袁容汇合了，听了汇报，袁容便一鞭子挥去，道：“蠢货，你见过哪家的院子这个天的枣子还挂树上？还不追！”
　　“大人，可是要原路返回？”
　　“不，走近路，我来等着他们！”
　　程远和薄舞三人总归还是在进城道上给袁容拦住了，程远对袁容一直感觉很古怪，这个人万分聪明，却又处处遗漏，当然这是在他看来。
　　“殿下，将军，还望归还拙荆。”
　　“尚书令原来和我们一路呀！这是我姨娘，正准备一起会家呢！还请尚书令让道。”
　　“当然可以，你们让开，”道路分开，“把我夫人留下。”
　　“袁容，你……”文倩道。
　　“闭嘴，你个妇人……”
　　薄舞给程远使个眼色，程远便冲出去，薄舞护着文倩。程远的武功很好，众人却如同知道一般齐齐袭向薄舞，程远护人也便不能前行。
　　一时袁容大喝：“上青，住手！”
　　“娘娘有命，文倩必死。”
　　“你敢！”
　　“皇后命，上青不敢不从。”
　　袁容见厮杀混乱的一堆人，只是喝道：“不许伤人！”
　　上青抬手，道：“一个不留。”
　　袁容冲进来，夺过一人的刀，便向上青而去，“我叫你住手。”
　　上青避开，他不敢伤袁容，却可以杀文倩，手中的刀丢开。“文倩，你自刎吧！”
　　袁容盯过去，文倩的刀已经比在项上，“倩姨……”
　　“我死便是，袁容，放过公主和将军。”
　　“不！住手，你们都住手。”袁容直接把刀放上自己脖子，道：“上青，让他们走，否则你也交不了差！”
　　一时间众人都震惊了，上青眼眸在众人身上流转，道：“国舅死了，娘娘定然怪罪，好吧！大家住手打和吧！国舅，你哟实在是可惜。”
　　袁容只是转身盯着文倩道：“你放下刀，否则我和你同归于尽。”
　　“国舅……”
　　文倩不由笑了，“好，一起死。”
　　“不，”薄舞反手夺过刀，程远也瞬息间抓过袁容。
　　几人夺马而去，上青垂眸，“可伤不得了，回了吧！”
　　入城归府，程远将袁容丢下马，心中暗道声怪异。